蕭逐月見她也就動了幾口，還只挑著素菜吃，就說：“怎么了，不合胃口？”

    蕭挽瀾搖搖頭，“我就是吃不下?！?/br>
    蕭逐月聽得直皺眉，有些不悅道：“是不是宋衍給你的課業(yè)太多了？你不用怕，皇兄和他說說。做學(xué)問要循序漸進(jìn)，哪有一口氣吃成胖子的。他難道還能罰你不成？”

    蕭挽瀾連忙說：“這可不關(guān)我先生的事?！?/br>
    “瞧把你緊張的?！?/br>
    蕭逐月笑罵了她一句“小沒良心”，又說：“對自己先生都護(hù)成這樣，那你以后要是嫁人了，有了夫君，皇兄只怕是說半句他的不是，都不行了？”

    蕭挽瀾被他說的面頰發(fā)燙。不過她記得前世蕭逐月可沒少在她面前罵顧疏吧。

    自己有這么不講理嗎？

    蕭逐月見她沒有接話，心中微微一凜，……就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她和顧疏那樁婚事，不強求，但也不可能全然不在意的吧。

    他咳了一聲，忙轉(zhuǎn)開話題道：“對了，我看你傷也好了。擊鞠就定在這月初五，可好？”

    蕭挽瀾卻沒有半點難受的，聽了這話反倒是沖他甜甜的笑了一下，說：“好，皇兄拿主意就好了?！?/br>
    十一月初五，那也就是四天后了。

    ……

    天氣漸冷了，到了休沐日，蕭挽瀾早起去宋府的時候，趙姑姑特意給他找了件白貂皮斗篷披上。

    趙姑姑一面給她系披風(fēng)一面說：“現(xiàn)在還好，若是再過些時日，隆冬臘月，您也要起這樣早去宋府，怎么受得住?！?/br>
    蕭挽瀾笑了笑說：“那也是要去的，到時候捂著湯婆子去就是了?！?/br>
    這次出門，蕭挽瀾帶上了容夏。

    嚴(yán)青他們幾個是護(hù)衛(wèi)，總不能在她身邊伺候的。

    宋衍依舊是在書房等她。

    蕭挽瀾進(jìn)門后先喊了聲“先生”，將那些策論放在他手邊的書案上，之后才往后退了兩步，立在書房中。

    宋衍此刻正坐在圈椅上，看蕭挽瀾今天披著件白貂皮斗篷，領(lǐng)子上也有一圈毛茸茸的白貂毛，她的臉陷在其中，更顯得精致秀麗。

    一臉乖巧地等著他問話。

    宋衍并沒有抬手去翻那些策論，而是直接問她：“你說一下，何為治水之法，當(dāng)觀其全？”

    蕭挽瀾想了想就說：“有全體之勢，有一節(jié)之勢。論全體之勢貫徹始終，見責(zé)周遠(yuǎn)近。寧損小以圖大，毋拯一方而誤全局；寒忍暫而謀之，毋利一時遺慮于他年?！?/br>
    宋衍略略點了一下頭，道：“學(xué)的不錯。”

    隨后又問了蕭挽瀾幾個問題，蕭挽瀾都一一答了。

    他這才讓她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蕭挽瀾看著對答如流，可手心里早就冒汗了。等結(jié)束了，她心里這才略略松了口氣，解了披風(fēng)遞給一旁的容夏，走過去落了座。

    宋衍捧著茶杯喝了口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了眼蕭挽瀾，突然又問了句：“這兩日，飯吃的好嗎？”

    蕭挽瀾楞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宋衍指的是什么。她搖了搖頭，老實交代：“沒吃好，不過昨天晚上我有好好吃飯的?！?/br>
    過了這么久了，她心里也沒那么抵觸了，昨晚還吃了塊醬肘子。

    宋衍看她比之前看到的更瘦了些，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抹了胭脂，氣色倒是比上次看到的好上許多。

    就順著她的話問：“那中午想吃什么？我讓人給你做。”

    蕭挽瀾想了想說：“糖醋里脊可以嗎？”

    宋衍點頭。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

    蕭挽瀾歪著頭又想了想說：“我還想吃螃蟹?！?/br>
    這東西蕭逐月不能吃的，她在宮里也很少讓人做。

    宋衍眉心卻微微一皺，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只是囑咐她，“不過不可多食?！?/br>
    蕭挽瀾高興地沖他笑了笑說：“知道了，其實浙菜和川菜我都喜歡吃，讓廚子隨便做幾樣就好了?！?/br>
    宋衍淡淡地“嗯”了一聲，擱下手里的茶盞，喊了個小廝過來把蕭挽瀾想吃的都說了一遍，讓小廝去廚房傳話。

    等那小廝退下了，宋衍這才抬手指了指蕭挽瀾書案上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疊策論，和她說：“今天學(xué)的是邦交，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再問我?！?/br>
    蕭挽瀾點頭，拿了最上面的一份來看。

    宋衍則捧起茶杯繼續(xù)喝茶。

    這時候有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匆匆進(jìn)來，俯身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宋衍的臉色就有些凝重了。

    他擱下茶盞，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眼蕭挽瀾道：“我出去一趟，有什么問題，等我回來再說?！?/br>
    不等蕭挽瀾說話，就帶著那個護(hù)衛(wèi)匆匆走了。

    蕭挽瀾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讓宋衍緊張成這樣，心里不免有些擔(dān)心。

    只是她也不敢懈怠，一會宋衍回來，肯定要問她功課的。

    結(jié)果一直到了下午近酉時，宋衍才回來。

    蕭挽瀾抬起頭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見宋衍已經(jīng)恢復(fù)了往日溫和從容的模樣，她才稍稍安心了些。

    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處理妥當(dāng)了。

    宋衍一回來，第一件事果真是問她功課。

    蕭挽瀾就把自己不懂的地方一一都問了，她怕自己忘記，之前還用筆在白紙上都記了下來。

    宋衍博學(xué)強識幾乎到了驚人的地步，給蕭挽瀾答疑解惑，也都是旁征博引，說的極為透徹。

    等把所有問題問完，時辰早已到了酉時。

    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嚴(yán)青剛才就已經(jīng)過來催過了。

    于是蕭挽瀾就站起身來同宋衍告辭，宋衍略略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并沒有多說什么。

    容夏上前來將披風(fēng)遞給蕭挽瀾，又接過了她手里的那疊策論。

    蕭挽瀾將披風(fēng)系好了，正準(zhǔn)備帶著容夏離開，突然又想起一件來。

    她轉(zhuǎn)頭看向宋衍，猶豫了一下才說：“先生，十一月初五亭子殿要辦擊鞠，你會來看嗎？”

    這事宋衍早就聽說過了。

    蕭逐月似乎是有意借此給蕭挽瀾選駙馬，那些參賽的人選，個個都是長安出挑的世家子弟。

    宋衍見她一臉殷切的看著自己，看上去像是并不知道蕭逐月早就下令，朝中百官皆可帶家眷前往亭子殿觀賽。

    他就點了點頭說：“應(yīng)當(dāng)是會去的?！?/br>
    蕭挽瀾沖他咧嘴一笑，神采飛揚道：“那你一定要來。到時候我也會上場的。我擊鞠可厲害了，到時候一定中個頭球給你看看?！?/br>
    她像是高興極了。

    以蕭挽瀾的年紀(jì)在未出閣的女子中已經(jīng)不算小了，不過宋衍卻覺得她有時候像個孩子，十分容易滿足。

    就像是現(xiàn)在，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還帶著幾分稚氣。

    他略略點了點頭，朝她笑了笑說：“嗯，一定。”

    蕭挽瀾終于領(lǐng)著容夏高高興興地走了。

    等人走遠(yuǎn)了，宋衍這才抬手揉了揉眉心，臉上也顯出了幾分疲憊之色。

    他讓人去喊來張故之，同他說：“今天的事，決不能發(fā)生第二次。再讓王陵甫的人鉆了空子，下次可沒這么容易擺平?！?/br>
    張故之點頭應(yīng)是，又問：“那抓到的人怎么辦？”

    宋衍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留著也沒用，多生禍端，殺了吧?！?/br>
    張故之聞言臉上顯出幾分猶豫來。

    宋衍冷冷一笑道：“這些人本就是個王陵甫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量他也不敢怎么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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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三四日的光景轉(zhuǎn)眼即逝, 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初五。

    因著蕭挽瀾要打馬球，織染署前兩日就送來了一套胡服。

    容夏和容秋伺候蕭挽瀾換上, 又給她挽起了長發(fā), 拿了條發(fā)帶高高束起。待收拾妥當(dāng)，容夏退開兩步, 細(xì)細(xì)看過之后, 才笑盈盈道：“許久不見公主穿胡服，如今這一打扮，倒真像是個俊俏的小郎君?！?/br>
    蕭挽瀾對著容秋捧過來的鏡子看了看, 笑著說：“要是小郎君都長成我這樣，你們一個個只怕都不愿意嫁了?！?/br>
    就算是換上男裝, 也是太女氣了！可不會真有人把她認(rèn)成小郎君。

    縱使容夏再沉穩(wěn), 也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 聽了蕭挽瀾的話也不免微微紅了臉。

    幾個人正說著話，就聽得外面有宮人高聲唱報, 皇上駕到。

    蕭挽瀾忙不迭領(lǐng)著兩個丫頭出去, 果真瞧見蕭逐月從清華門大步走過來。

    除了高原范,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那人頭戴青玉冠, 著一身黛藍(lán)色勁裝，生得劍眉星目，不怒而威，有一種凌人的氣勢。

    蕭挽瀾見著他，眸子就是一亮，快步迎上去道：“阿嵐,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要是知道你要回長安，我肯定去城外接你?！?/br>
    被她換做“阿嵐”的男子，正是武安侯世子謝嵐。

    蕭挽瀾記得前世謝嵐回長安的時候，是年節(jié)之前，比現(xiàn)在還稍晚一些時日。那時她就要出降了，謝嵐還送了一顆碩大的隨珠作為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