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道擰著眉問：“是誰？你今天又瞧見她了？”

    “我不僅看見了她，我還看見了表哥?！毙鞙Y想到兩人在一起的場景，那一雙交握的雙手，心里便有些發(fā)堵，可還是道：“原來蕭淮，就是長公主?！?/br>
    徐崇道心里一驚，酒意瞬間醒了大半，霍然站起身追問道：“你再說一遍，你說蕭淮是誰？”

    “慧懿長公主！原來蕭淮就是慧懿長公主。”徐淵道：“難怪以表哥的性子，都會收學(xué)生，那人是當(dāng)朝公主，那自然是不一樣的。”

    徐崇道恍然地點(diǎn)頭，又忍不住笑了一聲說：“他一直遲遲沒有成婚，我原先還擔(dān)心呢，如今沒想到倒等來了這樣一樁婚事。好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明天你和我一道過去，好好給你姑姑和表哥道喜?！?/br>
    徐崇道一臉的高興，徐淵卻半點(diǎn)也高興不起來。

    可要推說不去，卻也尋不到借口，父親只怕想要他多和宋衍走動的，只得勉強(qiáng)應(yīng)了。

    一想到又要去見宋衍，他心中不禁一陣悚然。

    ……

    過了戌時，清元殿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

    蕭逐月喝了口茶，這才慢悠悠道：“知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兄長不茍言笑的模樣，蕭挽瀾看了心里還是有些畏懼的，勉強(qiáng)笑了一聲說：“我以后一定早些回來?！?/br>
    “這還沒有出嫁呢，就一整天不見人？”蕭逐月臉色不悅，“以后嫁人了，那就更想不到回來了?！?/br>
    蕭挽瀾觍顏上前，笑嘻嘻道：“怎么會，我就算住在公主府，也會時常入宮來看望皇兄的。你讓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br>
    蕭逐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徐徐說：“那我若是讓你一直住在宮中呢？”

    她要是繼承大統(tǒng)，肯定是要住在宮中的。

    蕭挽瀾上揚(yáng)的唇角微微一僵，兩息之后才干笑了幾聲道：“皇兄，你要是因為今晚我晚歸生氣，你怎么罰我都行?！?/br>
    她說到后面都有些急了，伸手去拉蕭逐月的衣袖說：“我要是嫁給宋衍，哪有夫妻分開住的？”

    “看把你急的?！笔捴鹪卵鹧b不悅的拉長了臉道：“剛才誰在那說，我讓她住多久，她就住多久的？”

    蕭挽瀾無可辯駁，只耍賴道：“那我也不是要一直住在宮里啊?！?/br>
    蕭逐月讓伺候的宮人們都退下，將蕭挽瀾拉到身邊坐下，仔仔細(xì)細(xì)端詳了她一遍，才緩聲說：“淮兒，等到了那時候，宋衍自然也陪著你住在宮中的?！?/br>
    蕭挽瀾心頭猛地一陣，滿是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像是極為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宋衍就算是駙馬，也不能在宮中常住吧？

    “我準(zhǔn)備立你為儲?！笔捴鹪碌χo她解惑，“等日后你繼位，自然是要長住宮中的。”

    蕭挽瀾完全沒想到自己兄長居然現(xiàn)在就想要立她為儲。雖然前世已經(jīng)有過，但她一時間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前世兄長立她為儲，已經(jīng)是被形勢所迫的無奈之舉。而如今她就要成婚了，指不定很快就能和宋衍有孩子，兄長卻突然想要將皇位傳給她……難道是他的身子有什么不好？

    蕭挽瀾不敢再想下去，忍不住拉住蕭逐月的手問：“皇兄，你是不是發(fā)病了？你最近有沒有看過太醫(yī)，太醫(yī)怎么說？”

    可細(xì)看蕭逐月的氣色，看上去并不算差，她又覺得這不大可能。

    果然，蕭逐月隨后就笑了起來說：“別一驚一乍的，我好得很。這個決定我也不是想了一兩天了，我和蘇太師也提過，他也并不反對?！?/br>
    并不反對不見得就是贊成。

    蕭挽瀾心道，還不知道蘇檢心底里在想什么呢。

    蕭逐月顯然察覺了她的心思，又笑了兩聲，“就算他反對也沒用?！?/br>
    在她面前蕭逐月極少露出這副生殺奪與皆掌握在手的睥睨。

    蕭挽瀾想了想，還是覺得憂心，“這個事情畢竟干系重大，而且我……我如今還不足以做這個儲君?！?/br>
    “當(dāng)年我也是這樣一步步過來的，沒什么好怕的。”蕭逐月緩和了臉色，寬慰她說：“有謝嵐擁兵在外，長安城我又扶持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裴偕幫你。至于其他慢慢學(xué)就是了，你嫁了宋衍，他也會好好輔佐你的。”

    兵權(quán)在握才是最為緊要，蕭逐月已經(jīng)給她鋪好了路，自然是沒什么好怕的。

    蕭挽瀾握緊了蕭逐月的手，無語凝噎，兄長給她謀劃好了未來的一切，可那是一個沒有他的未來。

    “皇兄，我們貼皇榜遍尋天下名醫(yī)，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边@話說出來，她連自己都不信。以前她父皇母后為了治好兄長的病什么法子沒想過。

    可蕭挽瀾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緩解心里的難過，她說這些話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哭什么？”蕭逐月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笑道：“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和小孩子一樣愛哭鼻子？我這是從娘胎里就帶來的病，連梁太醫(yī)都束手無策，就別費(fèi)這個功夫了，我早就看淡了。”

    蕭挽瀾眼淚卻更是止不住，跟斷了線的珠子似得。

    蕭逐月可真就沒了辦法，只得苦笑說：“我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你哭成這樣做什么？我在自然能護(hù)得住你，我這不是怕以后你被人欺負(fù)了去，未雨綢繆嗎？就算我沒病老死好了，我也要走在你前頭不是。”

    “哪有你這樣咒自己的？”蕭挽瀾紅著眼睛瞪著他，就和炸了毛的貓兒一樣。

    蕭逐月反倒是笑了笑說：“那你不哭就成，為兄聽得頭都大了。等你和宋衍成婚之后，我就親自擬旨立你為儲。我看朝中有哪個敢反對的。”

    ……

    臥佛寺一案后續(xù)的量刑復(fù)審由大理寺的寺丞和寺正來處理。至于許靜婉，宋衍回長安之后，就派人送她回通州去和她兄長團(tuán)聚了。

    這些事宋衍自有安排，蕭挽瀾也不會去插手。

    她日常要做的事就只剩下給宋衍批好的文書蓋大印，然后看完他批過的文書了。

    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還可以請教宋衍。

    蕭挽瀾覺得衙門里恐怕就數(shù)她的差事最輕松。

    等閑下來，她就托著下巴看宋衍，就那樣大大方方地看，毫不遮掩，那人反正都習(xí)慣了。

    其實兄長要立她為儲的事情，她是想和宋衍說的，可今日上了衙門卻一直沒尋到時機(jī)。

    宋衍這么久沒來衙門，還有很多事要忙。

    “聽說欽天監(jiān)那邊今天就會選定了日子？”不知看了多久，一直專注辦公的宋衍突然就開口問了一句。

    蕭挽瀾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點(diǎn)著頭說：“是、是吧。”

    她其實不大確定這回事，但肯定也是該定日子了，便又小聲補(bǔ)充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挑個最近的日子。”

    宋衍剛才像是隨口一問，連運(yùn)筆的手都沒有半分凝滯的，聽她說這話反倒是微微頓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fù)如常了。

    蕭挽瀾注意到他的動作，抿唇笑了笑，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原來你一直記掛著這個事啊。我還以為你不會緊張呢?！?/br>
    宋衍卻沒有應(yīng)話，像是完全不想理她。

    這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么。

    蕭挽瀾還真沒怎么見過宋衍在處事方面緊張的，不過這個事情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她也能夠理解。

    畢竟前世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遭，她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道：“等定了日子，就快了。反正不用我們怎么cao心，禮部會和太常寺、宗正寺將要準(zhǔn)備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的，我們照著流程走就行了。”

    聽她這么說，宋衍這才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大雍公主出嫁還是頭一回，你倒是打聽的清楚?！?/br>
    蕭挽瀾哪敢說實話，宋衍定然以為她這是在意才打聽的。她頗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反倒是忘了之前想要同宋衍說兄長要立自己為儲君的事了。

    前世和顧疏那些糾葛，只要她不說，定然是不會有人知道的。

    最好連她自己都不要再想起了。

    似乎發(fā)現(xiàn)她在出神，宋衍敲了敲書案，笑問道：“在想什么，想的這樣入神？”

    “沒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看別人成親的時候?！?/br>
    蕭挽瀾搖頭回答，頓了一息，她又笑了笑說：“不過太久了，都記不清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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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果真如宋衍所說, 當(dāng)日回了宮中，欽天監(jiān)那邊早就讓人擬了幾個吉日送來清元殿給蕭挽瀾挑選。

    原本欽天監(jiān)也給蕭逐月送了一份, 不過蕭逐月說這個讓蕭挽瀾自己決定便好。

    考慮到各部還要進(jìn)行采買置辦, 走婚禮的各項流程，四月二十五已經(jīng)算是最快的日子了。

    蕭挽瀾便劃定了這天作為婚期。

    徐崇道特意在禮部那等到了這個消息, 才回了府去。熱茶都沒喝上一口, 就讓人去喊了徐淵過來，領(lǐng)著他一道往宋府去了。

    徐淵知道今日父親要帶他去拜見姑姑和表哥，都沒有出門。

    看著父親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 他卻半分也高興不起來。

    兩個人到了宋府，直接被人請去了瀾滄堂喝茶。

    宋老夫人讓青亭去奉了熱茶上來, 笑道：“二哥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天都快黑了, 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徐崇道見她露出幾分擔(dān)心的神色來, 便也笑了笑說：“執(zhí)夷和長公主的婚期定在了四月二十五，我今天下衙門剛得到的消息, 這就過來和你道喜呢。”

    “婚期？”宋老夫人先是一臉茫然, 明白了徐崇道話里的意思, 才露出極為震驚的神色來, 吶吶道：“和長公主？這……這執(zhí)夷都沒和我說過啊?！?/br>
    徐崇道聽她這樣說，也很是驚訝，張嘴正想說什么，外面就有人通稟說少爺來了。

    宋衍身上還穿著緋色的官袍，進(jìn)門之后先給宋老夫人和徐崇道問了安。

    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像是并不驚訝徐崇道領(lǐng)著徐淵過來。

    徐淵這時候也不得不起身喊了他一句表哥。

    宋衍微微頷首, 在另一邊的圈椅上坐下，接過丫頭捧上來的茶，卻沒有喝，只是用蓋子徐徐撇去上面浮著的茶沫。

    他知道徐崇道和徐淵過來是做什么，自然是不驚訝，反倒是宋老夫人沉不住氣了，扭頭看著他道：“執(zhí)夷，你給我說清楚，你和長公主是怎么回事？”

    宋衍笑道：“原本婚姻大事和母親商量之后再定，不過這樁婚事皇上已經(jīng)下旨了，只好事后才來同母親說了。我想今日回來就正想同母親說這事。長公主您也見過。”

    往日里怎么說都不成的事，沒想到這么突如其來就成了。親家還是天家，宋老夫人一時間說不清楚自己是高興更多一些，還是震驚更多一些了。

    她看看兒子，又看看自己的哥哥，好半晌才說：“我也見過？”

    宋衍點(diǎn)頭，給她解釋說：“蕭淮，往日里常來府上的，您不會沒見過吧？”

    “這……”宋老夫人想起蕭淮那張極為明艷的臉，更加震驚了，“那你怎么不同我早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