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薄漸問:“你練跑酷是不是因為你經(jīng)常被人追著打?” 沉默半晌,江淮說:“滾?!?/br> 追出一個街區(qū),斷眉幾個就要追斷氣了。 前面兩個跑太快了,他們不拿跑一百的速度攆,一會兒就攆不著人了。但一個街區(qū)好幾百米長。 “cao!” “李哥,要不、要不我們打輛車?” “??” 但前面兩個人還在聊天。 薄漸扭頭:“那個宋俊……是你初戀么?” “……” 薄漸沒見過宋俊?;蛟S見過,但宋俊大抵沒有什么有價值的記憶點。他只是對高一下學(xué)期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略有聽聞,最后以江淮受處分,宋俊轉(zhuǎn)學(xué)收場。 能讓江淮這樣……在學(xué)校一心睡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同學(xué)都想跨性別標記的omega,薄漸大致構(gòu)設(shè)出一個宋俊的模糊形象:“你喜歡他什么,他長得很好看么?” 江淮終于也扭頭:“答應(yīng)我,閉上嘴,可以么?” 但薄漸這次沒有閉嘴。他說:“我只是好奇?!?/br> 江淮沒有回答。 薄漸說:“好奇……你會喜歡什么樣的人?!?/br> 江淮沒有搭理他。他們跑出了一個半街區(qū),人行道內(nèi)側(cè)從門頭店變成了豎著連著石墩的鐵柵欄,有兩三米高。江淮跳上石墩,拉著鐵柵欄頂尖刺中間狹窄的金屬橫檔,斜攀著鐵條翻了過去。 薄漸沒停頓,跟著翻了過去。 鐵柵欄這一邊是居民小區(qū)。 斷眉幾個男生跟到這兒,睜眼看著兩個人從鐵柵欄頂上翻了過去。 一哥們兒看著鐵柵欄頂上明晃晃的鐵刺,襠下一涼:“李哥,咱這就不翻了吧……小區(qū)有正門?!?/br> “cao,他媽的等走到正門,江淮早他媽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淮往小區(qū)里跑了跑,就停下來了。 那幾個傻逼追不過來了,追過來也沒用。他翻墻就是轉(zhuǎn)手的事兒。 江淮摘了口罩,靠著棵梧桐樹慢慢蹲了下來,微微喘著氣。他不知道薄漸累不累,反正拿短跑的勁兒跑這么長,他累。 薄漸走過來,立在他身邊,遞了包紙巾過來。 還帶著體溫。 薄主席講究到連課本都要熏香除味,用的紙巾卻沒有味道。江淮抽了一張,又遞了回去。 他把紙巾對折,擦了擦手心的汗:“宋俊身上有一種氣質(zhì)很吸引我?!?/br> 薄漸微怔。他靜了下,問:“什么氣質(zhì)?” 江淮起身,把紙巾揉成一團隨手扔進垃圾桶,沒什么表情:“垃圾的氣質(zhì)。” 薄漸:“……” 江淮仰了仰脖子,咔吧幾聲。他活動了活動手腕,往前走了:“走吧,你不是要我請你吃飯么?” 薄漸看著他背影,笑了一聲,也沒有再問高一宋俊的事。他抬腳:“你不是沒同意么?” “一頓飯而已?!苯磻醒笱蟮靥Я颂郑胺凑页允裁?,你吃什么。你沒得選?!?/br> 薄漸跟著江淮東拐西拐,最后江淮越走越偏,拐到一條窄巷。窄巷刷的白泥墻,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墻皮斑斑駁駁地在墻角掉了厚厚一層。 碩果僅存的破墻皮上,還粘著黑白紅黃的小廣告,“抽糞清洗”,“辦證刻章”,“無痛人流”……“模特meimei,上門服務(wù)”。 薄漸收回視線。 這種環(huán)境,不像是來吃飯,更像是江淮帶他來黑診所打胎。 這邊離四中舊校區(qū)更近,估計也在處于政府的待拆遷用地。 巷子里還是有幾間鋪面,但開張的已經(jīng)不多了。 江淮停在一扇舊式的合金門前,門把還是圓扭頭。門開了道縫,門口也沒有招牌,看不出來是賣什么的,合金門后掛了層青色的玻璃串珠門簾。 江淮扭開門要往里走,薄漸拉住了他手腕。 江淮抽出手,扭頭:“嗯?” 薄漸微微蹙起眉:“這里是賣什么的?” “飯?!苯凑f。 薄漸頓了會兒:“沒有……別的,特殊服務(wù)吧?” 江淮一下子明白了薄主席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半套二百,全套四百,包夜一千,來么?” 薄漸:“……” 江淮“嘖”了聲,神情懶散:“不過就你,最多花五十?!?/br> 薄漸低垂下眼睫,望著江淮:“你怎么知道?” 江淮:“那要不你試試?” “試什么?” “你要是能花到二百塊錢,我叫你爸爸?!苯凑f。 不想要爸爸。他又沒有江淮這個兒子。 但薄漸問:“你和我一起?” 江淮嗤了聲,轉(zhuǎn)身拉門進去了:“我不和你一起,我付錢,我在你邊上干看著?” 江淮進門,隨手把在他單辮兒上的青色串珠攏到了邊上去。小辮兒被攏到肩上,瘦削,在冷光燈下有點蒼白的后頸露出來。他低著頭,一截頸椎骨節(jié)微微突起。 薄漸掠過他后頸,輕笑了聲:“我是個正經(jīng)人?!?/br> “哦。”江淮進門丟了個塑料菜單給他,“那正經(jīng)人,你吃燒烤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不想吃燒烤·^· 第26章 事兒逼 薄漸接住了菜單。 就是一張小餐館的塑料菜單, 配色花花綠綠,所幸摸上去沒有油乎乎的。 薄漸從上掃到下, 稍感陌生。 羊rou串,2元一串。 板筋, 1.5元一串。 火腿腸, 1元一串。 煮毛豆, 5元一盤。 …… 薄漸……沒有吃過這種燒烤。 撩開串珠門簾, 內(nèi)里是間狹窄的小屋,就放了排酒柜和收銀臺。從南門進,又從北門出。北門外是個開闊的小院。 這小院才是燒烤店的主場,露天擺了十幾張小矮桌, 邊上的烤爐冒著火燒火燎的煙。 這么個犄角旮旯的燒烤店,又在中午, 院里的桌子居然已經(jīng)坐滿了一半。 有幾桌還是穿著四中的紅白校服的。 江淮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這無名燒烤店的廚子加服務(wù)員、收銀員統(tǒng)共就倆人, 一對夫婦。老板娘提了個熱水壺過來,從兜里掏出本子:“兩個人?吃啥?” 薄漸在座位前靜立了半晌。 桌子是最便宜的支架桌,椅子是最便宜的塑料椅。顏色半舊,好像蒙了層灰, 看上去不干不凈的。 薄漸低頭, 用食指指肚刮了下塑料椅的椅凳,又刮了刮扶手。 但實際上比看上去干凈, 沒有灰,也沒有油。 薄漸頓了下,拉開這把粉紅塑料椅, 慢慢坐下去。 江淮寥寥幾句話點完了自己的單,然后坐在對面似笑非笑地觀賞干干凈凈的薄主席和不干不凈的粉色塑料椅做斗爭。 江淮喝了口免費的茶水:“主席,您倒是點單啊?!?/br> 免費的茶水倒在消毒循環(huán)使用的塑料杯里。 薄漸也口渴,但他剛剛端起杯子,低眼在杯沿上瞥見一塊兒小缺口,就又放了回去:“我看看菜單?!?/br> 他把菜單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有五分鐘,老板娘都不耐煩了,薄漸說:“一瓶常溫礦泉水,謝謝?!?/br> 老板娘:“……” 江淮從喉嚨眼哼出聲笑:“您就是喝花露水長大的小仙女么?” 小仙女低垂下睫毛:“礦泉水,不是花露水?!?/br> “好,要兩瓶礦泉水,一瓶冰的一瓶常溫的?!苯刺裘迹D(zhuǎn)頭向老板娘說,“再加十串羊rou串,一份錫紙烤金針菇,一份辣椒烤茄子……先這些。” 礦泉水一分鐘就上了。 江淮擰開瓶蓋,靠在塑料椅上懶洋洋地睨著薄漸:“一瓶礦泉水兩塊錢……我還以為你能做個小半套,對不起,高估你了。” 薄漸喝了口水:“仙女是不吃燒烤的。” 江淮嘴角一挑:“那仙女吃什么?” 薄漸撩起眼瞼,視線短暫地停駐在江淮臉上。他瞳色很淺,一眨不眨地望著人時帶著點鋒利的侵占性。但很快,他轉(zhuǎn)開了視線,望向這幾間老舊的待拆房屋:“你家離這里很近么?” “怎么?”江淮動了動嘴皮。 “我只是在想,”薄漸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連這么偏僻的黑店你都找得著,那應(yīng)該對附近很熟……你不在四中上學(xué),那就應(yīng)該是住在這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