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的臉漲得通紅，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被他這么說，賭氣說：“你不要就算了?！闭f著將圍巾抽了回去。

    常醒看她的表情，意識到自己說得可能有點過了，但轉(zhuǎn)念一想，手織圍巾可不能隨便收啊，也就沒要回圍巾，說：“你的心意我已經(jīng)領(lǐng)了，你自己留著戴吧，我平時也不怎么戴圍巾?！?/br>
    陶醉紅著臉，拿著圍巾回到房間扔在床上，揉了一下眼睛，剛剛她差點就哭出來了，從來沒有這么尷尬過，算了，不要就不要，反正自己已經(jīng)賠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常醒在客廳里等了片刻，陶醉才出來。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尷尬，常醒說：“我舅早上打電話過來，叫我上午去公園玩，你也一起去玩吧?！?/br>
    陶醉搖頭：“我不去?！币菦]有剛才的事，說不定她就去了。

    “你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常醒說。

    陶醉沒好氣地說：“我要在家學習，馬上要中考了?！?/br>
    常醒才發(fā)現(xiàn)這小丫頭原來也是有脾氣的，剛才自己說的話傷她自尊了，便笑著說：“那行，你好好學習吧，有不會的題可以來問我?！彼麚Q了種示好的方式。

    “哦?！碧兆砟枘璧鼗卮稹?/br>
    常醒本來想給她發(fā)個紅包安慰一下，但自己現(xiàn)在也是個小孩，發(fā)紅包不合適，便笑著說：“大年初一就學習，這是個好兆頭，今年一定會金榜題名的，加油！”說完豎了個大拇指走了。

    陶醉看著關(guān)上的門，腦袋耷拉了下來，一早的好心情都沒了，轉(zhuǎn)而將所有的郁悶都化為動力，跑回房間學習去了。過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敲她的房門，陶醉嚇得一個激靈坐直了。

    劉巧鳳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醉醉，你在家嗎？”她一邊說話一邊推開了房門。

    陶醉扭頭看著母親，驚訝地叫了一聲：“媽?！?/br>
    劉巧鳳看著女兒，驚訝地說：“你在學習呀？”

    陶醉跺了跺麻木的腳，小聲地說：“你怎么回來了？”他們不是明天去外婆家嗎？

    劉巧鳳進來了：“我們不放心你，就先回來了。你昨晚吃什么了？”

    陶醉說：“吃飯啊。”

    “家里沒菜，自己買的嗎？”劉巧鳳問。

    陶醉點了點頭，不知道用什么態(tài)度去面對mama，更不想出門去見爸爸。陶然從母親身后擠進來：“姐，新年快樂！給你壓歲錢，爺爺奶奶給的，還有大伯和小叔的，我?guī)湍銕Щ貋砹??！彼龑讉€紅包放到陶醉手里，眼神充滿了關(guān)切。

    陶醉拿著幾個紅包：“謝謝！”

    劉巧鳳看了一圈，說：“冷不冷，媽給你生個火吧。”

    “不用了?！?/br>
    劉巧鳳沒說話，出去了。

    陶然湊到陶醉耳邊說悄悄話：“姐，你昨天走了后，mama哭了，她當時就說要回來，被爸爸罵了，他不許我們回來，所以今天早上才回來。姐，你一個人在家過年害不害怕？”

    陶醉搖頭：“不怕?！弊蛲硭⒉皇且粋€人，有常醒陪她，但她不敢跟meimei說，怕她大嘴巴傳到爸媽耳里，自己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爸爸太兇了，他打你疼不疼？”陶然伸手輕輕地觸碰她的左臉。

    陶醉搖頭：“已經(jīng)過去了，不疼了。”

    陶然又說：“姐，我跟你說，昨天我聽爸媽和爺爺奶奶商量，讓奶奶來照顧我們，奶奶說要帶陶薇和陶亮來我們家住，還讓爸媽在這里給他們找個學校上學，可能去我們學校。”

    陶醉一聽愁得頭大：“他們都要來？”陶薇和陶亮是小叔的女兒和小兒子，小叔和小嬸都在東莞打工，把三個孩子留在家里給爺爺奶奶照顧。她一開始就覺得叫奶奶來照顧她們不靠譜，現(xiàn)在一看，果然如此，家里要是再來三個人，不得翻了天，這么多小孩湊一塊，奶奶能照顧得過來？還能好好學習嗎？

    陶然噘著嘴：“還不止，陶俊放假了也會來咱們家住?！碧湛∈切∈宓拇髢鹤樱诔抢锷铣跻?，平時住校，周末放假。

    “mama沒有答應讓奶奶來吧？”陶醉想到這么多人就覺得害怕，尤其是小叔的小兒子被爺爺奶奶寵得不行，誰見了都頭疼，奶奶又重男輕女，不偏心他才怪呢，到時候得多鬧心啊。

    陶然連忙搖頭：“mama還沒答應，就說這邊的學校不好找，要回來問問才知道?！?/br>
    陶醉想了想，說：“然然，你跟mama說，別讓奶奶來我們家，我們?nèi)ネ饷娲畈??！彼麄儗W校附近有能搭餐的飯店，每個月交一筆錢，固定在店里吃飯。

    陶然撓撓頭：“這樣可以嗎？”

    “可以，我班上就有同學在店里搭餐。你去跟爸媽說，也就是一個學期的事，等你上初中了，就可以寄宿了。不過家務活就得我們自己干了，衣服得自己洗。要不然你就讓奶奶過來，你喜歡和奶奶一起住嗎？而且那么多人，你還想好好學習嗎？”陶醉給meimei分析利弊。

    “我不喜歡奶奶。”陶然也從沒從奶奶那兒得到過多少關(guān)愛，“要自己洗衣服嗎？薄的還行，厚的我擰不動，你可以幫我嗎？”

    “當然可以?！碧兆碚f。

    陶然說：“那我去跟爸媽說?！?/br>
    劉巧鳳端了一個剛剛點燃的炭盆進屋來，還替陶醉開了一扇窗戶，說：“剛剛?cè)蝗徽f她想去外面搭餐，是不是你的主意？”

    陶醉說：“我不想讓奶奶來我們家，你想讓她來嗎？”

    劉巧鳳當然也不想，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還帶著侄子侄女過來住，真要來了，以后一時半會兒都送不走了，劉巧鳳嘆了口氣：“醉醉，對不起！”

    陶醉沒有說話，她有點埋怨mama的軟弱，為什么一切都要聽爸爸的安排，她就做不了主，她也是大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哼，現(xiàn)在不要，以后想要都沒得了！

    第11章 第一步

    從吵完那一架起，陶醉沒再叫過一聲爸爸，陶長明原本準備的壓歲紅包也因為陶醉沒叫他而沒給。他們都認為自己沒有錯，誰也不肯服軟認錯。

    而且陶長明也沒打算更改主意，已經(jīng)給陶醉的老師打過電話，開學后就讓她去參加訓練，考體校。陶醉沒跟他爭吵，她打算照常醒說的那樣陽奉陰違，自己不去訓練，看他有什么辦法。

    劉巧鳳極力想在陶長明離開之前調(diào)解父女間的矛盾，陶醉死活不肯低頭，陶長明家長當慣了，要面子，也不服軟，于是直到陶長明離家去上海，陶醉都沒叫過一聲爸爸。

    陶長明是初六那天走的，上海工廠催促他早點去上班，離開家之前，陶長明看著妻女說：“在家要聽話，陶醉要照顧好meimei。”

    這話明顯主要是對陶醉說的。陶醉“嗯”了一聲，還是沒有叫他。陶長明咬了咬牙關(guān)，忍住了沒教訓陶醉，提著行李走了。

    劉巧鳳送走丈夫，忍不住責備女兒：“醉醉，你爸都要走了，怎么都不叫一聲爸爸，他這一走，可能要過年才回來了?！?/br>
    陶醉賭氣說：“又不是不回來了?！彼@些天仔細想過很多回，竟然很少想起爸爸對她和顏悅色的時候，她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出偏差了，反正就是這樣。

    劉巧鳳嘆了口氣：“你爸爸雖然對你要求嚴格了些，但都是為你好。”

    “不讓我讀高中，讓我去學我不喜歡的體育，早點出來給家里減輕負擔，是為我好嗎？為了生弟弟，把我和meimei兩個扔在家里，都跑去上海，也是為了我們好？”陶醉扭過臉去。

    劉巧鳳露出痛苦的神色：“媽這不是沒辦法嗎？我沒生男孩，去哪兒都抬不起頭，你爺爺奶奶都低看我們一等?！?/br>
    陶醉說：“那是你們的偏見！男孩就比女孩金貴一些嗎？你們就是重男輕女?！闭f完她就跑進了自己房間，將門關(guān)上了。

    劉巧鳳無力地坐了下來，她一直以自家孩子乖巧懂事為傲，還很驕傲地跟同事朋友說過陶醉沒有叛逆期，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她有憂心忡忡地想，陶醉叛逆期了，她又不能留在家里，那該怎么辦呢，萬一孩子學壞了怎么辦？

    陶然無措地站在一旁：“mama，那我和jiejie怎么辦？”

    劉巧鳳抬頭看著小女兒，說：“mama會安排好的，等你們都開學了我再走?！?/br>
    畢業(yè)班的陶醉初八就開學了，開學之前，劉巧鳳對陶醉姐妹倆說：“我沒讓奶奶過來。我已經(jīng)跟鄭阿姨說好了，你們兩個去她家吃飯。早飯在外面吃，錢我會放在鄭阿姨那里，她一個星期會給你早餐費，中午和晚上就在她家吃。你們兩個要懂事一些，不能像在家里這樣隨便，要主動幫忙做家務活?！?/br>
    陶醉沒想到mama會這么安排，以后就在鄭阿姨家吃飯了？她遲疑了一下：“鄭阿姨家那么多人，阿姨會不會太辛苦啊?！彼膫€孩子呢，跟開食堂似的。

    劉巧鳳嘆息：“我本來想讓你去王叔叔家搭餐的，但是你王叔叔要出去學習一段時間，李阿姨一個人照顧三個人太累了，所以就只能去夏叔叔家了。你也知道他們家人多，所以盡量不要給叔叔阿姨添亂，知道了嗎？”

    陶醉點點頭：“好吧?！?/br>
    劉巧鳳看著女兒，有些擔憂地說：“常醒和小軒的成績都很好，你們姐妹跟他們好好學學，別總想著玩，你們都是畢業(yè)班了，要重視自己的學習。爸媽都不在家，以后就沒有人能夠容忍你們的小性子了，不要無理取鬧。凡事都要靠你們自己了，醉醉照顧點meimei。”

    陶然哭喪著臉：“那mama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我今年下半年應該就回來了。暑假的時候看情況，看能不能讓你爸接你們?nèi)ド虾Ｍ??！眲⑶渗P給女兒畫了個大餅。

    陶然說：“那你暑假一定要接我去上海?！?/br>
    陶醉沒敢抱幻想，上海那么遠，是說去就能去的嗎？

    初八這天，陶醉去學校報了名。報完名，陶醉提了個要求：“媽，我想買輛自行車?！?/br>
    劉巧鳳有些為難地說：“你和然然要交學費，我又給了鄭阿姨一筆生活費，最近mama手頭有些緊，你騎爸爸的車好不好？”

    陶醉想起她爸那輛二八大杠，不僅老舊，而且高，自己上去都有些困難，全校就沒有一個女生騎這樣的車，連男生都很少騎，但她也沒有為難mama，嘆了口氣：“好吧?！?/br>
    “我知道你最懂事了。早餐費鄭阿姨每周會給你和meimei。mama再給你二百塊錢，是應急用的，不要亂花，學校要交錢，或者你和meimei感冒發(fā)燒之類的，需要買藥打針都不要省。要是不夠，就跟鄭阿姨借，mama回來再還?！眲⑶渗P囑咐她。

    陶醉回來后便去擦那輛舊單車，雖然可以蹭蘭心的車，但還得走一段路，而且兩人總得約時間，不太方便，她不能總給蘭心添麻煩，還是自己騎車吧，舊車也是車，至少能騎。她樓梯間擦車的時候，常醒騎著一輛山地車沖到了樓道口，看見她，打了聲招呼：“嗨！”

    蹲在地上的陶醉扭頭仰視著常醒，今天天氣比較暖和，他穿得很青春陽光，紅色衛(wèi)衣配黑色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雪白的運動鞋，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弄臟的那雙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雙。不過她的視線很快就被常醒的車吸引去了，那是一輛黑白兩色的山地車，沒后座的那種，非?？犰牛撕谏喬ド险戳诵┗覊m，一切都是嶄新的：“新車？”

    “對。剛買的，走路上學太麻煩了，還是騎車比較好。最近沒看你下樓啊。”常醒覺得小丫頭最近在躲著自己，可能是初一那天有點傷她自尊了。

    “哦，我在家學習呢?！边@段時間她一直在家學習，極少出門，沒去孫蘭心家，積了一堆不懂的題目，也沒好意思去問常醒。她知道常醒在家，因為每天下午樓下就會傳來吉他聲，就在她的窗戶下，常醒的房間和她的是同一個。吉他聲有時候很好聽，能成曲調(diào)，那肯定是常醒彈的，有時候則叮叮咚咚不成調(diào)，多半是夏正軒在彈。

    常醒彈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停下來傾聽一會，有時候還能聽到常醒自彈自唱，低沉的嗓音，非常迷人。陶醉非常羨慕常醒，他有一個支持他學音樂的mama，而自己家里，父母沒有給他們報過任何特長興趣班，爸爸說那些東西不實用，并舉例誰誰誰學了一陣就放棄了，什么都沒學會，純粹就是跟風趕時髦，浪費錢，學什么都不如讀書有用，陶醉知道爸爸就是不想花錢。

    “幫你爸擦車？”常醒一邊問一邊彎腰鎖車。

    陶醉說：“沒有，我爸去上海了，這車歸我用了。明天開學了，今天先擦一下?！?/br>
    “初三開學挺早啊。車這么高，你夠得著嗎？”常醒上下打量了一下那輛老式二八大杠，標準的男式車，又看了看陶醉的小短腿。

    陶醉鼓著腮幫：“不要小瞧人！”雖然有點高，她也是能騎到的。

    常醒笑起來，他很喜歡看小丫頭氣得鼓鼓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戳一下：“不是，我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把座板調(diào)低一點，這樣你騎著比較方便?！?/br>
    “能調(diào)嗎？”陶醉眼睛瞬間一亮，她正好有點嫌高了。

    常醒湊過去看了看：“呀，調(diào)不了，已經(jīng)是最低了。愛莫能助！”他說著攤了攤手。

    陶醉聞言做了個鬼臉：“耍我呢！”

    常醒呲牙笑，露出整齊的大白牙：“我也不是故意的。你慢慢擦吧，我上去了。”他說著將自己的車推到樓梯間里，鎖上。

    陶醉說：“你的車就放這兒了？”

    “不是都放這兒嗎？”他指了指樓梯間里另外兩輛車。

    陶醉說：“你不看看人家的車多舊了。你是新車，太扎眼了，小偷一來就把你的車給偷走了?！?/br>
    “這里還有小偷？不是有門衛(wèi)嗎？”

    “哪兒都有小偷啊。門衛(wèi)也不一定看得住，說不定還是內(nèi)部的賊，他偷了，你還打算挨家挨戶去找？”陶醉斜睨他。

    常醒想了想也對，自己的車有點sao包了，買的時候花了六七百呢，這個時候可算得上是件貴重物品了：“那我得每次都扛著上樓？”

    “晚上肯定要搬上去，白天人多，鎖好就可以了?！碧兆斫?jīng)驗豐富，她以前那輛車剛買的時候也是搬上搬下的，還是三樓呢，不也搬了兩年么。

    “那現(xiàn)在就放這兒吧，晚點我還要用呢?！背Ｐ雅呐能囎?，然后長腿一抬，一步跨了三級樓梯，典型的懶人做派。

    陶醉看著忍不住偷樂。

    第二天，陶醉就開始騎車上學了，早上下樓去推車的時候，看見常醒那輛車還停在樓梯間，不過用了一根長鏈子鎖在了樓梯扶手上。陶醉好笑地搖頭，小偷真要偷了，這鎖就能鎖得住了？照樣撬了他的。這么懶，遲早是要被偷的。

    上了兩天課，班主任張紅梅老師叫來陶醉：“陶醉，你爸爸跟我打過招呼了，說讓你去搞體育，等體育老師上班了，你就跟班里的體育生一起訓練，早上和第八節(jié)自習課都不用上了，抓緊時間訓練起來?！?/br>
    陶醉說：“老師，我不想搞體育，我想考高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