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第67章 不舍 雍王原本以為秦王身邊只帶了五個侍衛(wèi), 就是因為明白自己出事他也討不得好, 定然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qū)λ麆邮?,這才大意的也只帶了幾個侍衛(wèi)過去。 然而半個時辰后, 他便后悔了。 秦王同他東拉西扯說了半個時辰, 就是不肯放他走。 他心里頭不耐,每每想提離開都被秦王給岔開,最后實在忍不住打斷他,“七哥若是想敘舊, 改日我專程去拜訪七哥便是,只是今日實在不能奉陪?!?/br> 說著, 也懶得再理他,徑直就要離開。 然而剛轉(zhuǎn)身, 他便看到不遠(yuǎn)處不知何時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竟是讓他頭疼了好些年的吳維康。 他驚覺不對回頭, 卻瞧見方才還和他東拉西扯的秦王已然站起身,對著吳維康道, “吳大人來得正好?!?/br> 吳維康抱拳道,“辛苦王爺了。” 這下他哪還能看不出來? 這二人分明是已經(jīng)勾結(jié)在了一起。 一時間, 整顆心如墜入了冰窖。 就算老七是不敢動他, 吳維康卻是不可能任由他進(jìn)京的。 他下意識看向雙方大軍, 卻見兩方人馬都已放下戒備在一起吃起酒來, 竟沒一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他行軍從來不準(zhǔn)帶酒,這酒是誰帶過來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想而知。 雍王不禁開始頭皮發(fā)麻, 他可是親眼見過吳維康頃刻間便取人首級的本事,自己帶過來的這幾個侍衛(wèi)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偏這亭子離大軍雖不算遠(yuǎn)卻也不近,若吳維康此來是為取他性命,就算他手下的人現(xiàn)在察覺到異常過來怕也是晚了。 無論如何,此時都萬不能同他起沖突,得先想法子回去再說,最少也要拖到他的人發(fā)現(xiàn)這邊不對勁他才可能有活路,他扯出笑臉迎上去,“吳大人怎么有空……” 然而吳維康卻懶得同他廢話,秦王只聽雍王“來”字剛落,雍王便已倒地,他身邊的侍衛(wèi)也被吳維康帶過來的人解決。 這一切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吳維康嫌棄地看了眼地上肥胖的尸體,“真沒挑戰(zhàn)性啊。” 秦王擺了擺手,他身邊的人便過去把尸體抬走了。 整個過程不過數(shù)十息,直到尸體處理干凈,在不遠(yuǎn)處喝酒的將士們都未曾有人察覺。 這時吳維康才回頭吩咐柳莊,“把他帶過來吧。” 沒一會,柳莊便帶來一人,這人神態(tài)樣貌,竟和雍王如出一轍。 也不知柳莊是從哪兒找出來的這么個人。 沈昭讓吳維康盯著雍王這么久,除了是注意他的動向外,也是為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再訓(xùn)練此人。 等到秦王和此人離開,吳維康才頗為惋惜地道,“叫我說現(xiàn)在雍王和陳昔都已經(jīng)露出了馬腳,咱們就該光明正大打回去,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弄個傀儡?!?/br> 嘴上抱怨,心里卻還是清楚,沈昭不過是不愿京中生亂而已。 陳昔現(xiàn)在雖控制住了京城,但也好在他因為擔(dān)心節(jié)外生枝而沒在雍王大軍到達(dá)前開殺戒,倘若讓他知道雍王已經(jīng)指望不上,只怕他就會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到時京城必亂。 繼續(xù)將計就計,等入京后趁其不備控制住他,才是最能保全京城的法子。 只是這個傀儡雖然像雍王,卻到底不是雍王,雍王的許多秘密他們都未必清楚,若是時間久了難免會露出破綻,他們動作還得快點才行。 ****************** 京城,威北侯府。 陳昔揭開畫著月下美人的燈罩,將雍王讓人傳來信點燃,問,“沈昭找到?jīng)]?” 那黑衣人搖頭,“還沒消息?!?/br> 信紙燃盡,房間里縈繞著淡淡的焦味。 陳昔蓋上美人燈罩,道,“繼續(xù)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人應(yīng)聲,退了下去。 沒一會書房又進(jìn)來一個人,正是陳林,剛從梁州回來。 他眉目總算松了些,問,“如何?” 陳林道,“沈夫人……” 說到一半見世子爺神情明顯不悅,忙又改口,“簡姑娘還在梁州,不過沈昭暗中在她身邊安排了很多人,還有一支梟衛(wèi),要接近她恐怕沒那么容易?!?/br> 對于這個結(jié)果,陳昔并不意外,沈昭沒讓簡寧回京,就是想護(hù)她周全,肯定不會有半點馬虎。 只是依簡寧的性子,他有些擔(dān)心如果沈昭死了,她會想不開。 他想了想,對陳林道,“你今晚再回趟梁州,幫我?guī)€人回來?!?/br> ***************** 轉(zhuǎn)眼簡寧懷孕已經(jīng)兩個月,近幾日她胃口變好了些,卻依舊很嗜睡,每日午睡都要睡到太陽落山依舊覺得困倦。 這日她剛睡醒,就聽外頭鬧鬧哄哄,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叫孟夏去問過之后才知道,常嬸家的虎子不見了,說是昨晚同常叔他們吵過架后就氣哄哄跑出去,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這會兒秋山鎮(zhèn)的人都在幫忙找人。 簡寧聽后忙讓程淵他們也都幫忙去找找,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力量。 然而這一找就是三天,虎子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鎮(zhèn)上人都覺得找不到了,紛紛提了東西去常家安慰常嬸,讓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準(zhǔn)備什么沒人明說,大家卻都是心知肚明。 常嬸這幾日哭得眼睛都腫了,人也消瘦了一大圈,然而他兒子還是沒找回來。 心灰意冷之際,卻又突然收到一封信。 信的內(nèi)容并不多,只說她兒子現(xiàn)在在京城,若是想讓他活命,就讓簡寧來京城換。 里頭還有個驢蹄子護(hù)身符,是虎子從小戴到大的。 她拿著信件,仿佛溺水的人終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就出了門。 常嬸這幾日因為精神恍惚,幾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簡寧便讓孟夏每日都多備些飯菜,給常嬸家送過去。 孟夏備好飯菜還沒出門,就見常嬸跌跌撞撞闖了進(jìn)來,還因為沒有看到門檻絆被絆倒在地。 她忙放下食盒把常嬸扶起來,問,“怎么了?” 常嬸卻是抓住她的胳膊,“你們夫人呢” 她神色有些癲狂,抓得孟夏胳膊生疼生疼,孟夏不大敢讓她見簡寧,然而簡寧卻在屋里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常嬸一看到簡寧,忙就松開孟夏奔過去。 無霜見事不妙正要擋在簡寧面前,她卻是突然跪在了地上,頭重重磕在臺階上,“求夫人救救我兒,我知道這樣對不起夫人,但我跟老常就這么一個兒子,求夫人救救我兒?!?/br> 她說得語無倫次,簡寧忙彎身要把她扶起來慢慢說,她卻不肯起,“夫人若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br> 簡寧只得溫聲道,“我答應(yīng)常嬸就是。” 常嬸這才淚眼朦朧地從懷里掏出信遞給簡寧,聲音中滿是愧疚,“他們說,只有夫人去京城,才能換回虎子?!?/br> 只一眼,簡寧就認(rèn)出了信上的字跡,她收到過無數(shù)這樣字跡的小箋,那些小箋曾被她視若珍寶,每日都要拿出來瞧上一瞧,然而最后卻親手一張張把它們燒了。 她明白,陳昔這信與其說是給常嬸看的,還不如說是給她看的。 腦中一會兒是前世陳昔把她帶到徐州城外,指著城墻上薛宴和徐州將士們的尸體告訴她,若想讓他們?nèi)胪翞榘?,就答?yīng)留在他身邊的場景。一會兒又是虎子帶著他新掏的鳥蛋和新抓的魚興沖沖跑進(jìn)來說,大夫說這些東西能補身體,寧jiejie你多吃點,一定要好起來的場景。 最后,簡寧木然低下頭,看著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常嬸。 不過這么幾日,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大半。 簡寧彎腰扶起常嬸,道,“是我拖累你們了,常嬸放心,我會把孩子平安帶回來的?!?/br> 孟夏急得眼眶通紅,“姑娘你……” 無霜和程淵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然而最后看著常嬸發(fā)白的頭發(fā),卻都沒說什么。 送走常嬸,簡寧就回了房間,從梳妝臺的柜子中拿出一個匣子。 這匣子是前些日子程淵從徐州帶回來的。 她怔忪了許久,才將匣子打開。 里頭靜靜躺著一對耳墜,墜子上的紅豆是用紅玉打磨而成的,做工雖不如珍寶閣的上品,卻是她們家大人親手做的。 她伸手撫上紅豆上的紋路,心似被什么一鑿一鑿的,她這一去只怕跟沈大人就算緣盡了。 孟夏看著簡寧呆坐在梳妝臺前,心疼得直罵,“陳昔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當(dāng)初是他先放棄姑娘的,現(xiàn)在憑什么又要逼姑娘回去?” 她越罵越覺得委屈,“姑娘這一回去名聲怕就要全毀了,到時還怎么做人?” 無霜終是出聲勸道,“夫人要不再想想,這明顯是陷阱,誰知道他會不會食言?!?/br> 簡寧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將盒子收起來,道,“即便是陷阱,我也得去一趟。” 孩子畢竟是因為她才被抓的,她不能因為自己害怕不舍,就對孩子棄之不顧。 若是平常她或許還能讓程淵想法子探出孩子的下落,把孩子救出來,然而現(xiàn)在京城封鎖嚴(yán)格,他能探得也不多。 她能等,陳昔未必有那個耐心。 程淵也明白這一點,然而他實在不放心讓簡寧一人去京城,便道,“我們隨夫人一起回去?!?/br> 簡寧卻搖了搖頭,“現(xiàn)在京城都在陳昔的控制內(nèi),你們就算回去只怕也會被攔在陳門口,況且大人應(yīng)當(dāng)也快回京了,你們就留在梁州,幫忙護(hù)好常叔常嬸便好?!?/br> ************* 沈昭隱了身份跟在雍王的軍隊里,剛到梧州就接到簡寧被陳昔逼回梧州的消息。 消息傳來時沈昭正在營帳中同他們議事,那侍衛(wèi)是俯在沈昭耳邊說的。 吳維康不知道那侍衛(wèi)說了什么,卻明顯感覺到營帳里徒然冷了許多,他回頭看去,沈昭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竟帶了幾分陰鷙,隱約之間又好像有些恐懼,連帶著手都有些抖。 這還是他頭一次在沈昭臉上看到這么強烈的神情,他不禁有些擔(dān)心,“怎么了?” 沈昭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悶頭一棍,整個人都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找回神志,問柳莊,“齊公還有幾天能到靈州?” 他突然有些后悔當(dāng)初為了讓陳昔放下戒心,沒留什么可用的人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