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多少錢來著那是? 不是沒見過錢,但第一次自己哥哥給那么多錢的陶恂,手忙腳亂的把手機從沙發(fā)底下?lián)炱饋?,群里的消息已?jīng)刷刷翻了幾十條。 最新的一條:陶家寶貝:@逃學,如果有需要法律援助服務(wù),嫂子非常樂意效勞。 淘氣:懷孕七個月你效勞什么??!需要律師哥給你請了!不用拼了,對面肯定沒哥,逃學,拼哥你贏定了。@逃學@陶家寶貝 不知道為什么陶恂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 多個哥哥驕傲個什么?深刻感受到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日下的陶之行陶總默默打通了公司的電話——交代資金接洽的事宜。 交代完給老爺子添了半杯茶,寬慰道:“爸,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也別太擔心,你看我和陶恂他哥出去的時候您干涉過嗎?年輕人嘛,吃點虧不算什么,吃了虧才能多長點心眼?!?/br> ——以前你兒子我出去的時候您可沒這么好心過,那時候哪兒管過我死活,現(xiàn)在輪到孫子就知道心疼了? 年過五巡的陶總默默腹誹。 ——果然是親孫子,不是親兒子。 陶老爺子氣的連茶都喝不下去,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你和陶恂能一樣嗎?你自己兒子你不清楚?還吃點虧多長點心眼——你兒子有沒有心眼這東西你不知道?” 陶之行:“......” “是我們這些年,把他養(yǎng)廢了。”陶老爺子閉了閉眼,聲音略有些疲憊。 陶恂算是陶之行老來得子,出生的時候陶老爺子剛好從公司上退下來,回來一心帶著孫子,老人家?guī)Ш⒆樱鞘谴虿坏昧R不得,捧在手心里都怕手里溫度不對燙著,陶之行都只能在旁邊看著熊孩子干瞪眼。 然后,無法無天的小魔頭就遇見了克星。 陶之行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苦笑了一下:“爸,您別介意,小恂是真沒那個心眼。” 他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是天生沒那個腦子,不是誰把他養(yǎng)廢了,而是他本來就—— ——這世上有些事是天賦,但有些人天生就沒有那個天賦。 沉默了一瞬,陶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揭過這個問題:“這回出事兒,我原以為沈琛不會保小恂的——畢竟這小子是真會惹事,而沈琛一看就不是那種心腸好的人?!?/br> ——那孩子給他的感覺是疏離無情的,對任何人都是千篇一律,看著沒什么不同,也能流于表面的交好,但骨子里卻是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他今年年過七十,商場里打拼數(shù)十年起起伏伏,見的人多了,有些事還是能看出一二來的。 “——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當真拿陶恂是朋友,肯幫襯著他,還是在打著陶家的主意,國外的那一位雖然有些地位,但和在這兒經(jīng)營幾十年的陶家相比還是相形見絀的,沈琛是當真為著陶恂,還是未雨綢繆,目光看的長遠,早就想過借陶恂來搭上陶家? 老爺子聲音沉沉,少見的帶著些疑惑和擔憂,不怪他們擔心,陶恂天生沒那個聰明的心眼,而沈琛看著又恰好不是那么簡單的人,除了他們,還能有誰給陶恂cao心? —— “琛哥——” 沈琛握著鼠標的手微微一頓,剛剛那個險些點下去的確定從尾部一滑,瞬間脫離。 他皺著眉看著一臉興奮的某人,皺了皺眉:”回去?!?/br> 陶恂:“啊?” 陶恂是赤著腳跑出來的,身上只穿了件揉發(fā)皺的襯衣,一路噔噔噔的往外跑,一頭黃毛亂成了狗窩,可能是因為剛剛退燒的緣故,臉上還有些異樣的發(fā)紅。 沈琛的房間開了窗,外面深秋的涼風吹進來,帶著一股蕭冷的孤寒,他覺得鼻子癢的通不過氣,突然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沈琛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去關(guān)上了窗子,他眉頭皺的極深,剛剛準備拋售的是他前段時間買的股票,這只股前期疲軟,但后期潛力的巨大,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起來的趨勢,如果他要出手肯定是有人收的,但這個時候并不是最好的時候,是絕沒有達到他的預(yù)期的,但若不把手里的股票全拋售出去,勢必不能馬上填補上這個窟窿。 ——這塊地也是他絕不能放棄的。 他看起來仍然是沉穩(wěn)的,陶恂受了他的斥已經(jīng)退回來了客廳,手心里隱約有汗——他怎么忘了,琛哥有潔癖,是從來不讓別人進他的房間的,剛剛一高興給忘了。 “......琛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琛出來的時候陶恂還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口,不敢進一步,卻也不甘心往后退一步 。 “回去躺著?!鄙蜩】戳艘谎凼直?,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外邊冷?!?/br> 這個時候北方的供暖還沒有來,但已經(jīng)冷的極厲害了,哪怕安個空調(diào)但赤腳站在地板上也還是冷的。 陶恂的藥放在客廳的桌上,他拿了杯子沖開了,開水沖開一股苦澀的藥味,沈琛眉頭幾不可聞的皺了一下眉。 陶恂在一旁不敢吭聲,直到他過來才準備開口:“琛哥,你是不是在擔心撤資的事兒......” 沈琛眉頭一斂 ,應(yīng)了一聲,把藥放在他面前:“不關(guān)你的事兒,把藥吃了,我能應(yīng)付的來?!?/br> 他的聲音很冷靜,聽不出什么其他情緒,藥按左右排列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茍。 陶恂在他的目光下,硬是不敢再說出口一句話。 他想起許多事,從年少的時候開始,不論他怎么想幫沈琛,沈琛卻是從來都是不肯接受的。 他是一匹孤狼,從不與弱者為伍。 不,或者就如林朝所說,沈琛,從不接受施舍,哪怕他一無所有。 那這一次——他用家里的勢幫著他,他又會不會接受? 沈琛看著陶恂把藥吃完,又量了一次體溫,這才轉(zhuǎn)身回了臥室,電話打出去的時候他想著,自己是該做出選擇的。 “您確定全部拋售出去嗎?” 他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fā)緊,又好像只是一瞬間就松開了。 一時成敗,終究要有所取舍,本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琛哥——”門口突如其來的一聲,沈琛把手機松開一些,回過頭來。 陶恂的聲音有些不穩(wěn),但還是盡力一字一句說出來了:“爺爺決定融資——” 他站在門口,始終沒有進來手心里滿是冷汗,但還是一字一字說的清楚。 ——不論你愿不愿意接受,但我始終,盡己所能。 ※※※※※※※※※※※※※※※※※※※※ 陶家——陶恂(逃學)陶器(淘氣) 沈家——深沉 第17章 手機已經(jīng)響了十來分鐘了,林朝揉著額角,臉上有些不愉,但沒開口說話,跟在他身后的姑娘倒是好眼色,端了杯酒搖搖晃晃的就過去了。 “沈少,怎么電話也不接?這么吵,也不怕打擾了玩的興致。” 沈叢接了酒,懶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既然這么好心,要不然你給我接了?” 不過是個陪酒的小明星,想在林朝面前露個乖,哪里會想到剛好觸了這位的霉頭,當下就有點發(fā)怵:“沈少——” 沈叢不耐煩聽她磨磨蹭蹭,直接把酒往桌上一擱:“接!” 小明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接起電話,里面就傳來一聲嚎哭:“沈少爺——我的兒子被學校開除了——他爹的腰傷犯了——” 小明星陡然聽見那樣尖利的聲音耳朵都是一麻,下意識的把手機拿開了一些,低下頭的時候果不其然看見沈叢戲謔嘲諷的眼神。 沈家沒什么好人,哪怕這位沈二少看著要比前面那位溫和一些,但眉眼深處都是犀利涼薄的,那是一種仿佛天生的,從骨子里出來的薄情寡義。 林朝揉按著太陽xue,嘆氣:“打電話來要錢的,劉思啟應(yīng)該是被退學了,前兩天看見報道媒體去堵劉寶同,好像摔了把腰傷了?!?/br> ——這一回當真是被記者推搡的時候摔了,腰上舊傷復(fù)發(fā),已經(jīng)臥床不起,手里卻沒錢去醫(yī)院,然而外界卻并不相信他的說辭,一開始那些謊言已經(jīng)將所有人的信任全部耗盡。 ——所有人都覺得依照劉家的一貫作風 ,這一次應(yīng)該也是想趁機訛一筆錢。 沈琛也不是個什么仁慈的人,房產(chǎn)證已經(jīng)請人為老太太補辦,劉家已經(jīng)連人帶東西被驅(qū)逐出去,手里沒錢,劉寶同現(xiàn)在已是到了流落街頭的地步。 沈叢冷笑了一聲,眉眼微微上挑:“他們死活,關(guān)我屁事?” 手機還在響,沈叢的手機鈴聲刺耳,聽了十來分鐘,誰都有些不耐煩了,但礙于沈叢周身的低的嚇人的氣壓,誰都不敢開口,剛剛出頭說話的小明星縮在一旁,一聲不敢出。 “沈少跟他們計較什么?”林朝不得不開口:“拉黑算了?!?/br> ——吵的耳朵受不了。 “拉黑多沒意思?”沈叢懶懶往后一靠 ,微微一哂:“聽著可有意思多了——誰叫他們是一群不懂聽話的蠢貨?” 手里的骰子往下一摔,砸在精雕細琢的大理石桌面上,發(fā)出啪一聲響 ,在安安靜靜的包間里,像是突兀入水的石子落水,打破一室寂靜。 “來——今天我做東,咋們接著玩兒!” 周圍瞬間熱鬧起來,輕易掩蓋了另一邊的凄厲與絕望。 林朝不著痕跡的熄了煙,撈了一一旁桌上的酒杯遞了一杯給沈叢:“和沈少玩骰子就沒贏過——我去看看公司的事兒,沈少玩的盡興?!?/br> “有什么好看的?”沈叢分了一絲眼神給他,不甚在意:“他沒資金撐不起來——說到底還是底子虛,跟我們有著本質(zhì)差距。” 林朝笑了笑,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出去了。 ——什么本質(zhì)差距?不就是沈琛背后沒背景沒錢嗎?實際上還沒有瞧不上沈琛是個私生子。 實話說,他看不上沈叢身上那股子勁兒——但沒辦法,現(xiàn)在的林家風雨飄搖,若不依靠沈叢他還能怎樣? 手機響了一下,他打開看了一眼——是林舒發(fā)過來的照片,在巴厘島度蜜月,沖鏡頭笑的特別開心,拍照的應(yīng)該是他那個妹夫,角度抓拍的極為不錯。 他的meimei當然不能受任何委屈,哪怕是度蜜月都是最好的,一天幾十萬的花出去,他想笑,突然覺得嘴角的笑都是牽強的。 想了很久,回過去一條:“好好玩,開心就好,沒錢哥給你打過去?!?/br> 他心里煩躁,摸出手機,想叫陶恂出來喝一杯,打開才發(fā)現(xiàn)列表里早沒了這個人。 他和陶恂之間幾十年的哥們 ,未必就沒有情分 ,但和整個林家、他的未來、他的親meimei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林朝靠在車座上,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的疲憊。 ——現(xiàn)在只能等著沈叢把那塊地拿下來,等那塊地拿下來,林氏才能起死回生而不是茍延殘喘。 所以沈叢能有恃無恐,他卻根本不能放下心來,沈琛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主,陶恂雖然渾,但沈琛在他身邊,他就不可能翻出浪來,再蠢也不可能鬧出格來。 他在車上呆了許久,直到手機響起來,他才睜開眼睛。 因為林家的虧損 ,他最近一直在學習股市——他看中了沈琛手上那只,沈琛專門挑在價格最低的時候購買,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翻了兩倍,直到不久前他的資金鏈斷裂前仍然在購,而且這只股的漲勢也確實值得。 這件事他連沈叢都未曾多說一句,其實還是想獨吞,求人不如求己,哪怕這次只是杯水車薪,但能賺一點是一點——他已經(jīng)湊夠資金,只要沈琛出手,他馬上買進。 “林總,”那邊的聲音有點無奈,“對面突然不賣了 ?!?/br> 林朝呼吸微微一頓,突然覺得有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