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許魏不由得挑了挑眉,他總覺得沈琛其實是有些想把陶恂拐跑的,但不是那個意思,而是,他似乎知道些事情,想把陶恂早點摘除出去。 ——興許也只是他多想了,沈琛可能只是單純的看不上他們這群紈绔打架惹事而已,其實這樣也不錯,陶恂性子少有人能轄制,有沈琛在還能管著他點。 陶恂雖然心里有些想去,但是面上毫無異議。 他平日里打架惹事絕對是常事,但既然琛哥不喜歡,他就知道收斂。 許魏目光奇異的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眼里的火氣消下去了點,疲憊的眉眼里終于帶了點笑出來,只是用調(diào)笑的目光瞥了一眼陶恂。 經(jīng)過的時候拍了拍陶恂的肩,湊近在人耳邊嘀咕了一句什么。 如果沈琛靠的再近一點就能聽見許魏小聲逼逼的那一句是——妻管嚴。 可惜他沒聽見,所以他皺著眉看著陶恂陡然竄上熱度的臉,像一只即將跳腳的快被煮熟的蝦。 —— 這一天誰都過的算不上好,沈琛毫無食欲,但是顧及陶恂昨晚宿醉,下午醒了就喝了碗醒酒湯,所以還是出去就近找了地方,點了東西,但也只是草草填了肚子,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 他們沒理由在醫(yī)院呆著,沈琛開的車過來,陶恂一無所有 ,一沒手機二沒車,沈琛看著簡直頭疼。 陶恂看著他,因為臉上還有點熱氣,把外套脫了放著:“不想回去?!?/br> ——潛臺詞顯而易見,要不然琛哥你收留一下? 沈琛表示:“......” 車里陷入一片尷尬的安靜里,陶恂覺得臉上掛不住,他脾氣不好,這時候心里就有點不好受,但轉念一想,確實沒什么好說的,琛哥本來就沒有義務收留他來著,更何況他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被辭了嗎? 他覺得心里陡然開始難受,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有聲音不自覺的帶上點疲憊:“算了,那我去酒店里住一夜也是一樣的。” “為什么不肯回去?”沈琛開著車,沒回頭,但是聲音里略有些低沉。 早上老爺子不可能故意讓人領他去書房等著,大概還是有話跟陶恂單獨說,不好叫他聽見。 ——不然陶恂不可能拒絕,他費了心思為陶恂以后鋪路,卻想不通為什么陶恂竟然不愿意。 ——有什么理由拒絕? 錢不必他出,公司一開始都會為他準備好,他甚至不必著急,只要慢慢來就是,他自然會幫著他運行,他在給他的以后鋪路,而不是跟京城里面那些紈绔子弟一樣,只能靠著家里,一事無成。 他不常對一個人好,也從未對一個人這樣上心,陶恂是第一個,這輩子他恐怕也不會對第二個人這樣好了。 他生性多疑冷淡,但還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想對旁人好的時候還不被接受。 這可真是—— 老爺子眼睛毒,但老人家對上最疼愛的孫子難免多思。 陶恂身體不自覺的往后縮了縮,避開這個話題:“沒什么,就是不想回去?!?/br> 然而一閉上眼就是早上老爺子的話,老人家坐在客廳里,陽光緩緩的落下來,眼里是看透世事的通透明澈和對孫子的疼愛。 “你覺得他是為你著想,可他未必就不是看出了你的心思,想把你推出去,讓你杜絕這個念頭——他是個聰明人,你不會不知道?!?/br> 沈琛的聰明是這三代里面少見的,如今他們這些清貴世家,下一代雖然從小開始培養(yǎng),但還是明顯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趨勢,陶家已經(jīng)有青黃不接的隱憂,林家更是因為下一代未曾選好瀕臨絕境,所以更襯得沈琛格外突出,哪怕他年紀尚輕,但已然隱隱可以窺見以后。 陶恂是自己的孫子,他不聰明被人利用是活該,但長輩該把提醒的還是得說,他并不覺得沈琛能害陶恂,但大概也并不是陶恂期望的那個意思。 ——那么琛哥是不是當真是想用一個公司把他弄走省心? 陶恂自己都覺得自己蠢,花幾千萬把他弄走,還不如直接撕破臉皮,但老爺子說的確實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便沒有再說話的必要了。 一路沉默,沈琛沒在半路上停車,一直開回了自家小區(qū),停在樓下的時候陶恂抬頭望了一眼,站在車旁邊沒動。 沈琛自顧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幾乎是有點無語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人就站在那里,大冬天里明明冷的瑟瑟發(fā)抖,在他回頭的時候還是盡力挺直了脊骨。 就那么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不遠不近,呼吸之間都是霧氣,讓人看不分明神情。 沈琛覺得自己心里某個地方莫名被扎了一下,突兀不舒服起來,他覺得心里堵了那么一口氣,最后還是暗罵了一句,快步往回走去。 天上開始落下零星的雪,寒風刺骨 ,他要是不回去,那蠢貨大概能站那兒凍上一夜。 ——從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 陶恂其實極為怕冷,這時候就知道順桿往上爬了,跟著沈琛上樓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吸鼻子,可憐的很。 沈琛就一個想法——自作自受。 京城這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供暖,屋子里暖和舒適,他們在外面呆的太久,身上的衣裳都凍的發(fā)硬,摸到手里都是刺骨的冷。 陶恂遠比他怕冷 ,這是他們小時候就知道的事兒,沈琛直接讓陶恂先去洗澡,洗完澡才像是終于緩過神來 ,慘白的臉上又開始有了點血色。 沈琛慣常是睡不著的,他知道這是病,藥吃了一堆也不見好轉,索性也不去管了,反正死不了人,最多只是難受一些。 其實也說不上多難受,只是一夜一夜的看著天由黑轉亮而已,半夜的時候閉上眼都是無比清醒的,這種無時無刻的清醒逼得人心里發(fā)慌。 半夜的時候終于還是忍不住出去,他習慣半夜去陽臺吹風,手邊并沒有那么多公事需要處理,吹完風心里倒還安靜點 。 推開門的時候有人從沙發(fā)上抬起頭看著他,眼睛極亮。 于是他就知道,原來不止他一個人睡不著。 他不喜歡開燈,仗著眼睛已經(jīng)適應了黑暗,徑直走向陽臺,本來打算打開的,轉念想到身后這位怕冷,伸出去的手剛剛碰上陽臺門上又縮回來了 。 ——他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有注意別人的這一天。 沈琛轉過頭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陶恂追著他的目光,看見他微微停了一下,仰著頭卻并沒躲開,那目光如炬,在黑夜的掩蓋下熾熱的近乎燙人。 陶恂一直是收斂的,至少這些時間里在外面一直沒有顯露過什么,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可悲——只敢在這樣的黑暗里放肆的盯著那個人看。 沈琛走過來的時候他稍微愣了一下,自從在車里談崩了后兩個人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多說一句話。 ——哪怕沈琛看不過眼把他領了回來。 沈琛腿長,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就已經(jīng)到了陶恂身邊,他對于所有人都沒什么多余的耐心,而對于陶恂他覺得自己揣測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 但凡他問,他就會答。 “為什么不愿意去新公司?” 他的聲音在暖和的室內(nèi)顯得格外冷清,不是質(zhì)問 ,卻莫名給了陶恂壓力,他沒法對沈琛撒謊。 這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抬頭的時候能看見那雙在黑暗里隱藏了鋒利的眼睛,下頜的輪廓如刀削一樣利落削瘦。 他問的坦蕩,大概就是吃準他不會撒謊騙他,莫名心口發(fā)悶,于是連聲音都是悶的。 “你的錢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賺的?我不缺錢,也不想拿你錢出去揮霍,再說,我還是想留在我們公司里面?!?/br> 他刻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他還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里面,那是沈琛的公司,也還有他的一份。 ——留在你身邊。 沈琛眼里微微深了深,最后把手落在他頭上,閉上眼睛:“蠢貨?!?/br> 莫名其妙被罵了的陶恂:“......” 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倒好天天就想著得過且過。 陶恂噎了一下,還是繼續(xù)開口:“再說,我沒經(jīng)驗,倒時候搞砸了拿什么臉過來見你?” 一下子敗幾千萬,他是敗家子不錯 ,但敗到這程度他爹大概都得把他打斷條腿再趕出家門。 前段時間沈叢那蠢貨敗了幾千萬,雖說沒真被趕出家門,但聽說境況也不大好,最近這些日子都沒出來晃蕩過,虧的爹媽不認。 沈琛看著這人郁悶的神色,終于還是忍不住露出少許一點嘆息:“沒事,我在背后幫著你就是?!?/br> 他恐怕自己都不會知道,他在說這話時是怎樣溫柔的語氣。 他的手還放在陶恂的頭上,剛剛洗過的頭發(fā)還沒干透,微微有些濕潤,掃在指尖時是少見的溫順。 “林舒的事也不用你擔心,章宿拿不到一分錢?!?/br> 他想,他總能把所有事掌握的剛好,沒有什么能脫離他的掌控。 ※※※※※※※※※※※※※※※※※※※※ 我錯了承諾有誤不是中午和晚上,是晚上和晚上……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燈、thintim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火藍無光 10瓶;27143831、leung 5瓶;暮夏微涼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5章 沈琛回房間的時候陶恂已經(jīng)重新睡下,有些話說開了心里就舒服了, 他雖然自己睡不著但也沒有打擾別人的想法, 不再在客廳里繼續(xù)轉悠。 外面雪越下越大,凌晨的時候終于有了一些睡意, 然而卻做了噩夢, 夢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凄厲的哭聲,有冰冰涼涼的手撫摸著他的臉,他站在房間里看著陽臺外大雨滂沱,女人肚腹微微隆起,地上滿是鮮血, 染紅了女人純棉的裙子...... 這個場景已經(jīng)許久沒有入夢, 直到今天聽見林舒流產(chǎn)的消息。 驀然驚醒時窗外仍然是一片漆黑,他背上滿是冷汗,黏膩著貼在皮膚上, 呼吸濁重而急促,他將手臂覆在額頭上,感受的一片汗?jié)竦念~發(fā),好半響才掀開被子坐起來拿起手表看時才發(fā)現(xiàn)不過將將睡了半個小時。 他有潔癖, 身上的黏膩感讓他不堪忍受,陶恂這個時候應該是睡著了的, 他盡量放輕了聲音推開門。 冰冷刺骨的冷水經(jīng)手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 他的手原來竟然是有一絲顫抖的。 那些原以為早已過去遺忘的事, 原來只要一個細微的引子就又能在心底復活, 果然有些事情經(jīng)年不能過去。 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光透亮。 本來應該睡熟的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的目光復雜,聲音里有顯而易見的擔憂:“琛哥,你是不是,睡不著覺?” —— 林朝最近過的算不上好,或者說很糟,他走了最差的那步棋,然后走到了窮途末路。 那塊地真的成了燙手山芋,甩不脫用不上,知道消息擴散出去的當天沈叢就訂了飛機去了南方給老爺子請罪,一堆爛攤子全部扔給了他。 當初雖然大部分都是由沈叢出資,但事關林家生死存亡之際,他也自然傾盡全力,卻沒想到最后的結果不盡人意。 林家做珠寶生意,家族興旺但到了林朝的時候已經(jīng)明顯出現(xiàn)了衰退,林朝自己是坐吃山空長大的小少爺,去年他父親突然重病住院后家里的生意就落到了他手里,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這個看似龐大的家族已經(jīng)虧空到了什么地步。 缺錢、缺錢、哪里都缺錢! 年初的時候心高氣傲的林朝去了一趟云南,那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原礦,小少爺自詡出身名門,做了一筆大生意,最后卻賠的傾家蕩產(chǎn),只能靠老底依舊混個光鮮的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