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可笑意越抿越抿不住。 路過一陣風, 樹葉沙沙響。 黎嘉洲輕咳一聲:“你剛剛……害羞了?” 陶思眠:“我沒有?!?/br> 黎嘉洲:“我有感覺到?!?/br> 陶思眠否認:“你感覺錯了?!?/br> 小姑娘耳尖又紅又軟, 黎嘉洲笑意更甚:“有點可愛?!?/br> 可愛? 陶思眠長這么大從來沒在學校里聽到過這個形容詞。 但她寬宏大量她也不氣,她只是停下腳步, 頂著仍舊紅紅的小臉轉(zhuǎn)過身, 走到黎嘉洲面前, 然后惡狠狠地踩他兩腳:“可愛你妹!” 然后,又格外干脆灑脫地繼續(xù)走。 陶思眠自認力氣很大, 打人從不手軟,這兩腳能踩得黎嘉洲心服口服收回那些戲弄她的心思, 明明最開始是她想作弄他。 事實上,小姑娘這兩腳如同隔靴搔癢,踩得黎嘉洲渾身都癢酥酥的。 如果不是小姑娘正在氣頭上,他甚至還想把另一只腳伸出去讓她踩個對稱。 大抵是想隔黎嘉洲遠點, 大抵也是不想面對剛剛亂七八糟的事實,陶思眠走著走著,腳步加快,快著快著,跑了起來。 黎嘉洲雙手抄兜跟在她身后,步伐仍舊不急不慢。 眼看著她要進宿舍門禁。 黎嘉洲臉上蓄著溫柔的笑意。 他隔著不遠不近地距離喊:“喂!你問題問我吧,程果沒時間我有時間。” 陶思眠:“我有時間的時候估計你都沒時間。” 黎嘉洲眼底柔意更深:“只要是你我都有時間?!?/br> 五月天光落了一半在樓邊,鳥兒銜著黎嘉洲聲線飛到陶思眠耳邊。 這人今天到底在說些什么鬼話! 陶思眠沒回答,揣著“噗通噗通”的心跳把門禁摔得很重。 “哐當”一聲,黎嘉洲不僅沒怕,笑意反而更濃。 瞧瞧,瞧瞧,這勁兒。 真真就是我家小姑娘…… ———— 裴欣怡昨晚追劇追到三點多,十一點醒來,對陶思眠這個點在宿舍表示詫異。 裴欣怡揉揉睡眼:“你賬報好了嗎?” 陶思眠趴在桌上:“遇到盛文杰起了點糾紛,但后來老師來了,老師拿去報的。” 裴欣怡:“那你怎么沒在自習室?吃午飯了嗎?下午要去哪?” 陶思眠心不在焉但依次回答:“本來要去校門口取快遞,結(jié)果中途又出了點意外……沒吃午飯……不知道……” “哎喲你這是怎么了?”裴欣怡走近看到陶思眠狀態(tài),擔心地把手覆上她額頭,比了比,“沒發(fā)燒啊?!?/br> 那為什么臉這么紅,看上去懨懨的。 “我沒事,”陶思眠眉頭蹙了蹙,“可能是我犯了神經(jīng),然后遇上一個也犯了神經(jīng)的神經(jīng)病……” 本來她還想感謝一下盛文杰,如果不是盛文杰,她那兩罐薏仁粉送不出去。 可在某人這么惡劣之后,她甚至想問他把那兩罐東西要回來。 他怎么可以那么討厭,那么壞。 陶思眠滿腦子都是他斜斜勾唇笑,他漫不經(jīng)心地笑,他說自己“可愛”…… 啊啊啊!陶思眠簡直要瘋了!她把頭埋進臂彎滾啊滾,她很抗拒可愛!哪里可愛了!哪里都沒有! 黎嘉洲走在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想到是自家小姑娘在想自己,他走著走著低頭就笑了,惹得過路女生紅著臉和同伴說什么,但又不敢多看。 黎嘉洲拎著那個紙袋子沒回宿舍,反而大大方方把研究室逛了個遍。 同學們問:“誒,不是和傅教授去行政樓了嗎?怎么這個點回來了?!?/br> 黎嘉洲道:“中途有事?!?/br> 同學們看到他手里袋子,很自然地問:“手里拎著什么?” 黎嘉洲假意低頭看一下,“哦”一聲,分外云淡風輕道:“養(yǎng)胃的,家里拿的?!?/br> 沒錯,養(yǎng)胃的,小姑娘家里拿的。 黎mama是個賢惠的人,不少同學都收過黎mama送的特產(chǎn)零嘴,這廂紛紛夸贊:“好羨慕,你好幸?!?/br> 黎嘉洲不置可否,轉(zhuǎn)身去了下一個科室。 一整天,他帶著這個袋子參觀了整個研究室。 他回答的時候面上無波格外坦然,可每次回答,心里都藏著暗戳戳的小歡喜。 你們不知道是誰送的,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你們不問我不告訴,問了我也不告訴。 直到晚上,黎嘉洲才拎著袋子,第一次懷著依依不舍的情緒離開研究室。 ———— 黎嘉洲和盛文杰都算校園風云人物。 上午的糾紛發(fā)生在學生會內(nèi)部,老師處理的時候就吩咐過在場同學不能外傳。 黎嘉洲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他剛回寢室,推開房門,便見宋文信和程果興致勃勃坐在桌旁,桌上立著塊平板,平板里開著群視頻,傅闊林極具渲染力的說書聲就從平板傳到了黎嘉洲耳里。 “你們是不知道,黎嘉洲看到盛文杰朝小姑娘身上潑水,當時臉就變了,”傅闊林伴著手勢,“有個詞叫什么,沖冠一怒為紅顏,真的,我?guī)Ю杓沃匏哪?,第一次看到他氣得頭發(fā)一根一根豎起來?!?/br> “黎嘉洲就走過去,接三杯水,一言不發(fā),反手直接澆到盛文杰腦袋上,你們是沒看到,當時燈光打在黎嘉洲身上,他那張臉側(cè)著,”傅教授連連感嘆,“我要是個小姑娘我都得死心塌地愛上。” 一群研究生聽得津津有味。 “關鍵是小姑娘也帥得一比,”傅闊林接著道,“黎嘉洲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站著,她也沒多說話,盛文杰一噴黎嘉洲論文是不是抄的,小姑娘抬手一拳徑直掄盛文杰臉上,盛文杰頭一甩,血就從鼻子里流出來……” 傅闊林看到程果和宋文信身后的人,聲音越來越小。 程果和宋文信循著傅闊林的視線朝后看,看到了微笑著的黎大佬。 “傅闊林教授,”黎嘉洲叫了全名,“所以您建了一個討論組沒拉我進?” 傅闊林:“我沒拉你們寢的宋文信?!?/br> 黎嘉洲微笑:“宋文信是醫(yī)學院的人您怎么拉?” 傅闊林理直氣壯:“可八卦就是要背著說才有意思?!?/br> 黎嘉洲嘴角弧度愈明顯:“可我覺得我們可能需要重新討論一下師生關系?!?/br> 傅闊林掛了視頻。 一分鐘后,傅闊林的來電提醒亮在黎嘉洲手機屏幕上。 黎嘉洲折身去陽臺,深呼吸:“別想著認錯可以解決問題,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添油加料……” 傅闊林直來直往只顧自己的脾氣的性格和黎嘉洲一脈相承,但這次,他難得耐心地等黎嘉洲一大通說完了,這才拎出重點關心道:“所以你們今天牽手了嗎?親到了嗎?” 黎嘉洲一個激靈手機差點掉到地上:“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傅闊林在聽筒里的聲音分外了然:“我和你師母都是過來人,我們還專門幫你和小姑娘算了名字配對,陶思眠,黎嘉洲,87分,天作之合……” “你在亂說什么幼稚鬼東西,我聽不懂,”黎嘉洲被“天作之合“四個字掻得渾身不自在,這廂他掛了電話剛回寢室,便被程果好說好話地拉著坐到桌邊。 寢室環(huán)境很熟了,不知是程果和宋文信的眼神太莫測,還是□□靜,黎嘉洲憑空有些呼吸不暢。 他揉了揉太陽xue,強撐淡定:“見義勇為的結(jié)果就是審訊伺候嗎?” 程果沒理他,掛著高深的笑容。 “你第一次反常是送小餅干,當時整個劇組在,陶總在。你第二次反常是水吧,劇組在,陶總在。你第三次反常是藿香正氣液,你去醫(yī)院看病的時間,剛好是陶總?cè)メt(yī)院看秦夏的時間。你第四次反常是殺青宴,劇組在,研究室在,”程果想起魏可的話,“可你和陶總在休息室,二十分鐘出來……” 程果望著黎嘉洲:“五年室友情,你看著說?!?/br> 黎嘉洲握手機的手收緊了一瞬,面上卻沒有松動。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崩杓沃迒?。 程果給他遞了個眼神。 黎嘉洲素來光明磊落,有話直說。 可真當問題那么裸露被人問出口,黎嘉洲腦海里先是小姑娘和自己的那些電話,然后是白天,小姑娘被自己摁在樹下,然后是點贊,程果說“陶總也每天給我點贊”,再然后是她的很難靠近。 而程果包不住話,程果和許意菱現(xiàn)在的關系不可言說。 夜晚未睡的鳥兒好似在樹葉上跳傘,但在黎嘉洲心里跳蹦蹦床。 黎嘉洲垂眸蓋了一下情緒,再抬眼時,裹著一絲骨子里的寡薄風流不在意:“我喜歡她,見第一次就有說不上的喜歡,一種似曾相識的喜歡,我喜歡她所以愿意為她打破那些‘不談戀愛’‘戀愛費事’‘為什么要浪費時間在別人身上’的鬼話,我喜歡她想和她談戀愛想和她結(jié)婚……” 陶思眠是許意菱放在心坎護的人,黎嘉洲有多冷情程果也知道。 黎嘉洲這語氣太薄,對象還是陶總,程果聽不下去,笑了一聲:“黎嘉洲你再這樣我生氣了,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黎嘉洲心里不著痕跡松了一口氣。 “剛剛是假話,”黎嘉洲扯了扯唇角,頓一會后,他面色逐漸認真起來,“真話是,陶思眠和我很像?!?/br> “單純的學妹欣賞。” “她是那個我舉著燈,能在她身上看到我自己的人?!?/br> “所以該幫的忙我會不由自主幫,該送的人情我會不由自主送,可能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微妙……” 黎嘉洲后面半段沒走心,咬字正經(jīng)地說起來反而真。 程果覺得也是,象征性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