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十分鐘。” “嗯,謝謝?!碧账济邟鞌嚯娫?,語音把目的地從景山改成了景山市白泉派出所。 陶思眠想的是如果十分鐘路警到了,就不會有問題,如果十分鐘路警沒到,她轉而下道直接去派出所。 可對方好像猜得到她的想法般,直接提速變道將她夾擊在中間。 陶思眠加速,對方提速至半個車頭橫在陶思眠車前方把陶思眠朝應急車道逼。 陶思眠算準兩車夾擊的空隙想從應急車道走,兩輛車死死咬住陶思眠的車。 兩輛車速度到了極限,陶思眠還有提速空間。 她一腳油門踩到底在彎道從兩輛車夾擊中脫出半個車身,誰都沒想到彎道之后的欄桿被雨水銹斷了,路警放了路障,但陶思眠速度太快,剎車根本踩不住。 黑色的沃爾沃直接從斷裂處沖出去,在空中宛如一截斷翅。 下面是陡峭的懸崖。 幾秒之后,“哐嘭”巨震,余響震蕩。 兩輛越野車停下來,一人朝下探頭,一人打電話:“攔不住,根本攔不住,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加速?!?/br> 對方問了什么。 打電話的男人跟著朝下看:“應該活不了……” 他話沒說完,轟一聲油箱爆炸。 火光騰空,車身四分五裂散落在滾滾煙塵中。 凌晨四點,周遭安靜,如死去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黎嘉洲:畫盞眠看刀??! 畫畫:_(:3」∠)_淡定一點……親媽親媽。 謝謝,抱歉,鞠躬。 第89章 八十五口 黎嘉洲忽然心臟劇痛, 他回到臥室, 聽到陶思眠語音,快速回了語音:“你到了嗎?” “路上還安全嗎?” “你在哪?” “……” “七七,你還好嗎?” 黎嘉洲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撥陶思眠電話, 無人接聽。 第二遍, 無人接聽。 第三遍, 無人接聽。 黎嘉洲鞋子沒來得及穿, 握著手機奪門而出, 先是打給警察:“我要報警,不是失蹤?!?/br> 然后是助理:“我要調人, 最快的速度, 找人?!?/br> 黎嘉洲走太快摔在地上,他囫圇半站著, 扶墻進了電梯。 樓層數字一格格朝下。 “叮咚”, 電梯門開。 一個電話進來。 “喂你好, 請問是黎嘉洲嗎,是這樣, 車牌a20000沃爾沃在g789高速沖下斷崖,油箱已經爆了, 我們正在盡全力調查事故原因,搜尋尸體,我們查到這輛車是掛在你名下的……” “啪嗒”,手失去力氣, 手機滑落在地。 黎嘉洲的世界一片空白。 ———— 第二天早上八點,本該報道“特大經濟犯罪案”的頭版頭條全是紅色字體和加粗感嘆號。 “晶科最年輕副董事長黎嘉洲爆紅背后!女友夜馳景山發(fā)生車禍,疑似身亡?!?/br> “南方系創(chuàng)始人陶行川獨女陶思眠夜奔景山不幸遇難?!?/br> “南方系原第二大股東陶思眠深夜飆車沖下山崖,生死不明?!?/br> “……” 評論區(qū)伴隨著各種各樣的聲音。 “聽說尸體還沒找到,憑什么說遇難,現在媒體寫人血饅頭吃相這么急嗎?” “油箱都爆了跑得掉嗎,那么高的斷崖摔下去,就算油箱不爆命也沒了。” “聽說是有人動了剎車沒剎住,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誒,想想就可憐?!?/br> “11年前她父母就是在爆炸里死的啊,可能一家人都短命。” “……” 收購南方系暫停,董事會暫停,吃飯暫停,一切活動都暫停。 警方還在搜尋陶思眠尸體,黎mama和黎爸爸第一時間趕去陪陶老爺子,路上黎mama在電話里哭得發(fā)不出聲音,黎嘉洲一句話也沒說。 許意菱和程果也哭,黎嘉洲也一句話都沒說。 秦夏也在哭,黎嘉洲同樣一言不發(fā)。 陶然哭著吼黎嘉洲對陶思眠不是真愛,為什么他不去現場不去找人,甚至哭都不哭。 黎嘉洲沒有辯駁,只是呆呆聽著。 陶然憤怒地掛斷電話。 黎嘉洲只覺得四肢五骸都沒了知覺,只剩下心臟痛,好像被千萬根鋼絲纏住拉扯的絞痛,連著筋絡。 他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陶思眠的畫面,她在他宿舍,倚在他桌邊,身段柔美,眉目好看到不可思議。 剛開始她總是冷漠淡定,好像整個世界都入不了她的眼。 然后是秦夏出事,他用一杯溫牛奶和她正式有了交集,再然后是人情的你來我往。 她會笑他夾不起rou丸子,畢業(yè)典禮上伏在他懷里哭,會用清澈含情的眼神看他,也會在他摔跤之后叉腰狂笑。 被拒絕,被冷戰(zhàn),被接納,在一起,然后被表白。 她喜歡把腳搭在黎嘉洲腿上,假裝看書其實在看他。 她口嫌體正直,總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她喜歡點黎大廚做菜,尤愛排骨。 她的笑、淚、開心、不滿…… 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黎嘉洲都記得無比清楚。 她聲音輕細溫軟,喚“黎嘉洲”“狗”“你是豬”“學長”。 似嬌似嗔。 每一次喚的語氣都仿佛回蕩在耳邊。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笑吟吟說等他回去要給他驚喜,而自己已經迫不及待買了機票。 好好一個人,怎么忽然就…… “尸骨無存”四個大字被紙媒放在封面最醒目的位置,黎嘉洲明明眼里沒淚,卻頭朝后仰做了一個捱回眼淚的動作。 他一天沒喝水,嘴干得好像要裂開,黎嘉洲去廚房倒杯水,剛喝一口覺得惡心,伏在水槽倏地吐了口血出來。 胃出血。 黎嘉洲艱難地扯了扯唇角,他閉上眼睛,完全站不穩(wěn),只能靠在流理臺上,可閉上眼睛還是可以感覺到光,他害怕地朝墻角縮了縮身體,一縮,再縮,直到整個人完全躲在陰影里。 斷崖下草木茂盛,雖然搜尋工作還在繼續(xù),但警方幾乎排除了生還可能。 媒體在等黎嘉洲發(fā)聲,收購在等黎嘉洲推進,陳潛、陶二嬸的經濟犯罪案在等待后續(xù)證據補充,警方一直向他發(fā)送聊勝于無的搜救進度,斷崖下發(fā)現血跡,是陶思眠的,有頭發(fā)絲,也是陶思眠的。 一切亂亂糟糟等著黎嘉洲處理,偏偏黎嘉洲無法做出任何決定。 他一個人在家安安靜靜待了一整天,然后下樓打車。 司機問他去哪,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司機把車停下,他又不下車。 直到傍晚。 黎嘉洲如夢初醒,擠出兩個字:“景山。” “現在已經快六點,圣泉寺關門了,你去景山做什么,山上有沒有住的地方,”司機回頭看向后排,勸道,“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你告訴我——” 黎嘉洲只是重復:“景山?!?/br> 司機無法,只得掛了檔一路疾馳。 到山腳,天已經擦黑。 山兩邊的樹木蓊蓊郁郁,動物掠過樹林留下一串輕微的響動。 山路上沒有其他人,黎嘉洲的呼吸和踏在青石板的每一步聲響震著耳膜。 那個人說陶思眠天煞孤星命格不凡。 那個人說陶思眠克父克母克子。 那個人說陶思眠一年之內必有血光之災。 沒到一年,只用了一個月。 現在,晶科的搜救隊找不到陶思眠,警方找不到陶思眠,全世界都找不到陶思眠。 黎嘉洲是個無神論者,可他不相信也不接受尸骨無存,他只能寄希望于非自然力量,哪怕他心里明白,這樣的希望,無異于在零點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