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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節(jié)

    可下一條信息的味道就變了些,甚至帶了點慘烈的決然。

    “我只有司煬哥了,哥你不能騙我?!?/br>
    不能,這兩個字有點意思,鄭重的仿佛是喻錚把心挖出來捧在司煬面前,懇求換他一縷真情實感。司煬連想都沒想就回復(fù)一個“好”。如果不是明白這人對喻錚純粹只有算計,怕不是連薄涼的滋味都偽裝成了一撇一捺里的甜蜜。

    視頻里,喻錚在收到信息后,沮喪和恐懼瞬間一掃而空,就像是偷得了天上的星星那樣興奮。他把司煬發(fā)的那一個字反反復(fù)復(fù)看了好幾遍,像是要揉碎了融進骨血里,然后又發(fā)了一句“哥,我愛你?!边@才回到桌前繼續(xù)聽老師講課。

    而這次,他很快就沉浸在學(xué)業(yè)之中,含著笑意的眼里滿是溺死人的溫柔。

    系統(tǒng):宿主大大,你真的不怕喻錚知道真相后崩潰嗎?

    司煬斬釘截鐵:不會。

    結(jié)束和系統(tǒng)的腦內(nèi)對話,司煬打開上鎖的抽屜,從里面拿出大大小小將近二十個藥瓶出來。一個里面倒幾片,加在一起也有一把。

    別說吃了,看著就令人頭皮發(fā)麻??伤緹云饋韰s是面不改色。

    原身這具殼子已經(jīng)病入膏肓,全靠藥物支撐。司煬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將近一個月。最多還能再活五個月。

    也就是說,留給喻錚的成長時間只剩下五個月。

    很多時候,比起恩惠,絕望才是最能讓人迅速成長的滋養(yǎng)土壤。

    就好比司煬自己。

    七歲時候那場綁架帶給他一生之中最大的絕望。他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其中。可最后這樣的絕望卻喚醒了他更大的求生欲。

    至于什么被拋棄的悲哀更是被壓榨得連一絲喘息的余地都沒有。他要做的事兒太多,那些感情都是沒用的廢料。

    司煬七歲就懂這個道理,喻錚現(xiàn)在十七歲,這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而這份恩賜帶來的后果就是他必須在短短半年之內(nèi),從一個字都認(rèn)不全的少年成長為足夠支撐喻家的繼承人。

    這是一場豪賭,而司煬從來不輸。所以系統(tǒng)的那些擔(dān)心司煬從一開始就算計其中。

    他根本就不會給喻錚崩潰這個選擇。喻錚已經(jīng)身在局里,他能走的只有一條路,就是掙扎向前。

    打電話給管家,喻錚囑咐了他一句話,“叫家里人最近都注意點。有些消息,該知道的也應(yīng)該知道了?!?/br>
    “……”管家那頭沉默了一會,然后才低聲回答,“是。”

    人心都是rou長的,喻錚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照顧這么多天。又是個難得溫柔貼心的好孩子。司煬心冷如鐵,他只是屬下,卻是連勸阻的資格都沒有。

    “去和廚房說,今兒小少爺念書辛苦了。晚上多做點他喜歡吃的菜?!?/br>
    這是他唯一的能做的,管家試圖寬慰自己的良心。

    而他并不知道,他和司煬的通話早就被喻錚抓個正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喻錚并不能完全聽清,可是“注意說話”、“該知道的”這兩個重點詞卻還是被他聽見了。

    所以這到底是對誰說的?

    是對他?還是對別人?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很容易快速滋生。更何況,這顆種子還是司煬親手給喻錚種下的?

    晚上九點,喻錚假意休息,早早上了床。可在十點半的時候,他偷偷起來去了管家的房間門外。

    照例,管家在給女傭們開會。

    一開始都是些日?;貜?fù)??烧f著說著,有些話就變味了。

    “快到夫人和先生的忌日了。小少爺才剛回來,大少吩咐了,這些事兒先別讓他知道。他年紀(jì)小受不了?!?/br>
    “……”這囑咐十分突兀,甚至帶這些哄騙的味道。即便是這些日常被司煬哄得眉開眼笑的女傭們心里也打了個突。

    她們都清楚一件事,眾所周知,司煬從來就不是喻家血脈相連的親生子,而是養(yǎng)子!

    而現(xiàn)在,司煬在喻氏集團大顯身手,開局就排除異己,重組了集團管理高層,甚至連那些麻煩的大小股東都全然支持,這種做法代表著什么,不言而喻。

    司煬這個哥哥根本就不是哥哥!他就是個野心勃勃的野心家,貪婪地眼神無時無刻不釘在喻家這塊肥rou上。

    至于喻錚這個喻家的小少爺,不過是司煬圈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方便他光明正大的打著這個吉祥物的旗號對喻氏集團為所欲為。

    不少女傭心里都泛起恐怖的寒意。而門外等著的喻錚更是渾身冰涼。

    他下意識后退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了門口的踢腳線。

    “誰在門口?”管家敏感的朝著門口走來。

    喻錚下意識轉(zhuǎn)頭就跑,根本無暇顧及身后有沒有人看見,或者說有沒有人發(fā)覺是他在偷聽。

    太可怕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樓梯轉(zhuǎn)角,喻錚緊緊地抱住自己,控制不住的渾身發(fā)抖。

    他又想到今天白天徐明全說的話,“你想沒想過,司煬可能對你不懷好意?”

    就像是一條毒蛇,纏在他的身上,戲謔的吐著信子,分不清哪一秒就會要人性命。

    可偏偏他抬頭望樓下看去,卻仿佛看見昨天晚上司煬一臉嫌棄的脫掉了被他觸碰過的外衣。

    或許,可能,也許,司煬就是討厭他的。

    這種念頭剛一破圖,喻錚的世界瞬間崩塌。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評論區(qū)有小紅包掉落。

    第7章 第一次給男主當(dāng)爸爸(7)

    樓下有腳步聲傳來,是管家的,還有女傭的。應(yīng)該是想找方才偷聽的那個人。

    喻錚渾渾噩噩的站起身,往樓上跑。直到返回房間,他才愣愣的躺在床上,試圖讓不安的自己變得平靜。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尤其是在這個安靜的夜色里,更是明顯到了有些吵鬧的地步。以至于喻錚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一并失去。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管家敲門進來問他,他要如何回答。是去質(zhì)問還是怎么樣。

    對了,質(zhì)問……

    喻錚拿起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司煬發(fā)給他的那句“好?!?/br>
    他說……不會欺騙自己的。為商者言而有信,這是喻錚回來之后學(xué)會的第一個成語。所以,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司煬不會騙自己。

    而這漫長一夜,到了最后管家都沒有追上來,不知道是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還是故意沒有過來。畢竟司煬吩咐的事兒,他已經(jīng)完成了。

    屋里安靜的像是野外的孤墳,而蜷縮在床上的喻錚,就是那只無人收容的流浪狗??蓱z又孤獨。他不斷地鞏固著心里那條搖搖欲墜的防線,但斷壁殘桓最終難以修復(fù),只能任由傾頹。

    直到天光乍現(xiàn),清晨到來,喻錚才從床上起來,洗干凈了臉,收拾好了所有的疲憊,用和平日相同的姿態(tài)走下樓。

    但是與此不同的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晨練,而是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給司煬打了個電話。可第一次他沒有打通。

    “小少爺?”有女傭看見過來打招呼??扇急粺o視了。

    就連老管家的話,喻錚都充耳不聞。只是執(zhí)著的看著手機,一遍一遍的撥通著司煬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以關(guān)機……”

    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以關(guān)機……”

    再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以關(guān)機……”

    面對關(guān)機的手機只有等著對方開機,這樣反復(fù)撥打是沒有用的,可喻錚卻像是失去了理智。一遍一遍反復(fù)撥打著同樣的號碼,偏執(zhí)的狀態(tài)和平時大相徑庭。

    “管家,小少爺這是……”有女傭覺得情況不對,十分擔(dān)心。

    可管家卻搖搖頭,示意他們都出去。他已經(jīng)可以確定,昨天晚上偷聽他們說話的就是喻錚。

    走廊里,廚房那邊派人來問,“今天早晨有特殊安排嗎?沒有就按照原本的做了?!?/br>
    管家嘆氣,“做些清淡好入口的吧……”

    喻家老宅要變天了,他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在生活上別讓喻錚太過為難。到底是喻家小少爺,基本的自尊和顏面,他會像司煬說的那樣完完整整的為喻錚保存下來。

    而大廳里,一直打不通電話的喻錚,終于等到了司煬起床開機。

    “怎么了?”電話那頭,司煬尤帶睡意的嗓音傳來,乍一聽十分溫暖。

    他平時說話也常帶著笑意,哪怕是閑話家常,通過他的嗓子沾上他的氣息都會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誼。而喻錚往往,就是從這些隱蔽的細(xì)枝末節(jié)里咀嚼溫暖。

    從回來的第一天起,他就自然而然的適應(yīng)了這種生存習(xí)慣。

    可這一次,他必須要問個明白了。

    深吸一口氣,喻錚問出了折磨自己一宿的問題,“司煬哥,如果爸媽不能回來的話,我能不能去見見他們?!?/br>
    然后他就屏住呼吸,等司煬回答。

    喻錚在村子里,也見過許多為了爭奪田地大打出手的親兄弟。

    喻家的產(chǎn)業(yè)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數(shù)目,如果他的父母真的不在了,他這么個村里出來的真太子,根本就不夠司煬一根手指玩弄的。

    司煬想要喻氏集團,只要把自己當(dāng)金絲雀一樣教養(yǎng)起來,誰也動搖不了他對司煬的信任。

    或者說,司煬現(xiàn)在其實就是這么做的。過去那些細(xì)致的溫情,經(jīng)過一晚上冷靜的剝絲抽繭,也變成了全然的冷漠。

    可即便如此,喻錚對司煬還有一絲奢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司煬對他是真的。不告訴他父母的事兒,都是怕他難受。或者說,根本就是他聽岔了,他的爸媽就還都活著,只是在哪里耽擱了,或者是在更遙遠(yuǎn)的國外。

    他迫切的想知道一個真相。所以他再次試探的詢問司煬:“哥哥,我可以嗎?”

    喻錚心里充滿了忐忑,就像是在等受最后的審判。他覺得,自己能夠猜到的,司煬也可以猜到。而司煬的態(tài)度,就能說明一切。

    可司煬那頭卻很快的回復(fù)了一句,“可以的?。 ?/br>
    “真的?”喻錚以為自己冷靜,可這句真的卻依然帶上了他不知道的哭腔。

    “真的,你先吃早飯,我過會來接你?!?/br>
    “嗯。司煬哥我愛你?!庇麇P真的激動到了極點,臉上也充滿了笑意,眼睛里像是在含著揉碎的星芒。

    司煬答應(yīng)了,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證明他并不怕自己和父母見面,也說明了徐明全就是在挑撥離間。而司煬對自己的感情也都是真的。

    可喻錚卻忘記了另外一種可能,“山中狼”也從不怕懷里的小兔知道真相,畢竟,那兔子沒有逃跑和反抗的能力。

    這一刻,喻錚還在因為慶幸而高興不已,并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會是什么。

    而司煬那頭在掛斷電話之后,也在第一時間聯(lián)系秘書。

    “今天上午的行程取消?!?/br>
    “是,那需要更換成什么呢?是否要提前預(yù)約?”

    “要的。”司煬難得語氣里多了幾分懷念,“給秋露公墓打個電話,就說我們十點左右要去拜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