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劍與魔法與清流、紈绔侯爺男神妻、他定有過人之處、分手就得回去繼承億萬家產(chǎn)、樊籠、一人之下之道長你還缺情緣嗎、惟愿吾兒愚且魯 完結(jié)+番外、我穿回來后,成了不死之身、室友日常研究報告、反派消極怠工以后
“此事并不怪你。”她聲音溫婉,并非是說客套話。 如何能怪他?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一切從她與封戎相遇之際就開始了,他們走在各自的路上,天道手中牽著一條線,不論如何走,終究是會走到一起。這一日早晚會到來,這是早已定好的。 即便飲溪已放平了心態(tài),可聽到如風說封戎在她走后成了那般模樣,又想起他身死一事,心口還是抽了起來。 “我還有許多事來不及與你講……”他摸著那杯子,低聲道:“可還記得你們從攏寒山回皇宮的途中?我其實一直化形跟在你們身邊,那日jiejie在鎮(zhèn)上暈倒了,實則那一次十分兇險,你身上很燙,我伸手去探你的神識,只看到一片混亂,我想著你是出了大事……后來皇帝叫來了國師,他要求國師在你們二人身上下一道禁術(shù),那禁術(shù)就是將你往后所受一切之傷痛轉(zhuǎn)移在皇帝身上,我聽的一清二楚……成了。jiejie以為為何你醒的如此快?不過是本該你受的東西,悉數(shù)轉(zhuǎn)移在了皇帝身上,后續(xù)幾日他都沒有見你是不是?其實他并非是去處理朝政,只是關(guān)在殿內(nèi)休養(yǎng)?!?/br> 這一件是飲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封戎竟然暗地里做了這種事? 她想起了那次被公主的貓抓傷,分明不算小的傷口,可是才回了太清殿就消退下去,還有那一次在鉛華宮,她以血渡魂,深可見骨的傷口也是很快便好了,她幾乎沒有感覺到傷痛。 原來,原來是轉(zhuǎn)到了封戎身上,她瞞著他做了那么多事,其實他什么都知曉,是不是? 作為人間帝王的封戎是個極其自私冷血之人,為了將她留下,封戎封印她的靈力,從頭到尾將她瞞在鼓中。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肯為她舍命? 聽的越多,她越是發(fā)覺自己愛上的那個人是如此陌生。 時隔一千年,千年前他在已知曉她是仙的情況下欺瞞自己魔帝身份,千年后,他不擇手段將她留在身邊。 千年前他愿意為她入輪回,千年后他因失去她而死。 分明他從來都是個自私之人,可是他愿意為了她做任何事。 …… 見她聽的呆住了,入了自己世界,仿佛忘了身邊還有個他。如風頓了頓,干脆再無一絲保留:“當時沒有告知你,正是因為我發(fā)覺他對你做了不好的事,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又都是為了將你護著,不忍見到你有半分不好。我心里猶豫,糾結(jié),不知告訴你究竟是對還是錯,還未來得及告訴你,你已回了天界了……我從未見過仙凡相戀,我以為那便是結(jié)束,孰是孰非早已不重要?!?/br> 說到這里,如風對封戎的看法當真復(fù)雜,他做了許多壞事,可又做了許多好事,已不能用簡單的對錯來評判,故而他現(xiàn)在十分理解飲溪的困難之處,這一段情太沉重,放不下,可要毫無芥蒂的拿起,又并非那么容易,這簡直是再過上一萬年也解不出的難題。 看她一時半刻許是緩不過來,如風也不好久留,依舊是留下了一袋自制的傳音符,認真與她道:“jiejie,我就在鎮(zhèn)外的山上修煉,不走了。若你有事,隨時可喚我來。” 飲溪點了點頭,勉強一笑:“今日便不送你了,你且記住地方,隨時可來?!?/br> 如風就這么走了,飲溪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再一次摸上心口的赤龍印,天亮坐到天黑,久久無法平靜。 …… 翌日。 飲溪起了大早,這一日與往常沒有什么區(qū)別,先是晨起弄炊煙,她習慣了凡人的吃食,現(xiàn)今是閑居的日子,便搗鼓起這些事來消磨時間。她嘗試著做出在大胤皇宮中常吃的梅花糕,試了數(shù)次卻始終不是那個味道。 上午她拎著籃子上山,采一些草藥。江福鎮(zhèn)畢竟不大,只有兩間醫(yī)館,她今日將藥送到西城的醫(yī)館,明日送去東城那個,并不厚此薄彼,且收錢公道,醫(yī)館眾人對她都稱贊連連。 晌午沒有回去,隨便在路邊尋了一個攤子吃一頓素混沌,飲溪在大胤皇宮被封戎寵慣壞了,不曉得尋常女子的食量,還是照著從前自己的食量來,對著那鍋里圓嘟嘟的餛飩咽口水,一張嘴先要了五碗嘗嘗鮮。 五碗過后,飲溪對那老板的手藝十分滿意,砸吧砸吧嘴,這回一伸手干脆又要了十碗。老板只當聽錯了,疊著聲又問了兩次,煮罷后就那么站在旁邊看著她吃,越看越是目瞪口呆。 下午飲溪慣例又去尋茶攤的老大娘,今日老大娘又說起自己的孫女,說孩子遭罪,生了一身的疹子,日夜啼哭,可將一家人都心疼壞了。 飲溪笑了笑,問大娘要了一截布,隨手編了一個漂亮的結(jié)出來。 “將這個佩在她身上,神仙保佑,明日一早,必定會好?!?/br> 終歸是個好祝福,況她這結(jié)靈巧的很,大娘看了歡喜,就此收下了。 時日這樣過,消磨的也快。夜色漸漸沉下來,今日鎮(zhèn)上有個花燈會,飲溪素來喜愛湊熱鬧,一早便換了身粉色的裙衫,涂了脂粉出門。 花燈會上年輕男女多,鎮(zhèn)上上了年紀的人說,這節(jié)會正是為了互相看對眼的年輕男女借以幽會立下的,是個多年來的習俗,是以出門的人大都三三兩兩結(jié)著伴。 街頭上還是如千年前一樣熱鬧,她走在相伴的人群中,獨自一人,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前方是千里長明的花燈,一眼望不到頭,暖黃耀眼,人頭攢動,就這么看著,雙眸也不自覺染上了暖色。 飲溪買了一盞花燈,路上看到有賣面具的商販,她駐足看了一會兒,看到那面具有織女,還有豬羊。 時光就這么霎然間回到了千年前,她直愣愣看著,眼前忽然罩上了一層霧,暖黃色的燈光中,一男一女站在她面前,男子俊朗無雙,女子嬌憨可愛,他為她戴上了一個面具,她興奮對著鏡子看,看到一個奇丑無比的大紅臉,有一瞬間的不高興,撅起了嘴,可是那面具又新鮮,終歸還是高興的…… 飲溪不想哭了,再不想哭了…… 今日是個高興的日子,沒道理要在一片語笑喧闐中哭,她抽回思緒,回過神來轉(zhuǎn)身離開面具攤位,步伐一時不穩(wěn),眼看著就要與一男子撞上,身后不知誰拉了她一把,立穩(wěn)了她的身形。 飲溪站穩(wěn),吸了吸鼻子,回頭去尋那人,可是身后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各人做各人的事,哪個像是幫了她的模樣? …… 這一夜,她在街上走了許久許久,不想離開這熱鬧的地方,從街頭走到街尾,又從街尾繞回了街頭。她看著街上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貪戀這短暫的熱氣與歡聲笑語,旁人幸福,旁人歡喜,好似她也沾染上了這喜氣,與她們一道歡喜。 直到人逐漸離去,煙火氣漸熄,飲溪終于拎著那盞從入了街頭起就買下的花燈,走到了河邊。 長河邊已沒什么人了,只剩零星幾個尚未歸家之人,夜深露重,寒氣也升了上來,河面之上已是飄了滿滿的花燈,上面寫著男子與女子對另一半的美好祝愿,飲溪看了一會兒,眼眶發(fā)熱,與周邊寒氣對比,只覺眼睛都要被淚意燒起來。 她終是蹲下身,抬手化出了筆,顫著手,在花燈之上寫下了一句話。 花燈放出去了,她坐在河邊看了許久許久,直到看不見那盞燈的影子,這才收回了眼神。 河面已清了,這一會兒功夫,先前人們放出的花燈都順著河水飄走,飲溪抬眼望出去,可以看到一條蜿蜒的燈河,或明或暗,照亮了兩岸,美的令人此生難忘。 她預(yù)備起身,今夜外出夠久了,是時候回去了,一掀裙擺,卻看到身前岸邊獨留一盞花燈,那花燈似是卡在了岸邊,恰好停在她面前,晃晃悠悠,孤零零,河面之上只它一個,內(nèi)里燒的油火卻十分明亮,照亮了附近一片波光。 凡花燈皆是傾注了美好思愿,飲溪看著那花燈,不由淺笑,決心幫它一把。 她俯身,湊近,伸手正要將它推出去,看清那花燈上的東西時,手停在空中,頓住了。 花燈之上,擺著一個織女面具。 作者有話要說: 哭遼qaq 第131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更新添了一些內(nèi)容,沒看到的寶寶們還是重新看一下吧~~ 那一瞬間, 時間好似停住了, 飲溪的視線凝在織女面具上, 久久回不過神,身上的血液徹骨冰涼過一遍,很快又像火燒似的沸騰起來。 她伸手,去將那個面具拾起, 捏著面具的手止不住的發(fā)顫, 指尖因用力而發(fā)白。 這并非是個新面具,已然很舊了, 沒什么用過的痕跡,只是面具上的顏色因漫長的歲月而褪了色,幾乎看不出本來模樣。 她記憶里封存了每一刻與封戎相處的記憶, 她記得每一次苦,也記得每一次甜, 眼前這個織女面具正是那年七夕封戎送給她的,她決計不會忘! 原先封戎送給她的東西當年都被她悉數(shù)保存起來, 大婚前夕偶遇青玉,至此拋下了一切, 千年時間過去,那些東西散的散丟的丟, 早已不知去了何處,而她心里始終有一塊是缺著的,無論如何也填不滿,今日瞧見這破舊的織女面具, 心里缺掉的那一塊卻好似一點一點正在填滿,是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說通的感覺。 破鏡重圓破鏡重圓,說來輕巧,又豈是那么容易能圓起來的? 飲溪對著那面具流淚,可是又忍不住笑,她心里是歡喜的,將那面具小心翼翼收在懷里。封戎就在這里,他就在這里,今日種種不同,她一直都懷疑封戎就在身邊,原來他當真在! 她匆匆抬手抹淚,像個孩童,雙眼瀝了水的清亮,四處張望,在這夜色與月色的相伴下企圖尋出他的影子。 湖邊人越發(fā)的少了,街上也更為冷清,只剩三兩小販相約著收攤,吆喝聲漸低,空空蕩蕩,一眼就能望到底。 飲溪沒能找到封戎,她知道如若他此刻不愿見她,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她找到的,興許他也一樣,在等一個何時的時機。 回程時與來時心情截然不同,這一次她走在沒甚煙火氣的街道上,周邊冷冷清清,可心里頭確是暖的。 回到渡風院時,又一次經(jīng)過那竹林外的宅子,這一次可以確定宅子確然是換了主人了,遠遠看著,院子里亮著燭火,不甚明亮,卻恰好足以照亮她回房的路。飲溪愛這平凡的煙火氣,心里頭艷羨著,有些好奇宅子的主人是何人,興許是一對新成婚的小夫妻? 她終歸是沒有化形走進去看一看,只是站在門外望了半晌,良久,收回目光,提著步子回去了。 …… 這一夜又得好眠。 第二日清晨,飲溪的窗前多了一盆花,那是一盆平平無奇的小白花,只長了一株,花葉卻生的十分好,從頭到尾都齊整,翠綠的翠綠,潔白的潔白,生機勃勃。 她看的呆住了,上前輕輕去碰,這才發(fā)覺花的外面有一層薄薄的結(jié)界,那結(jié)界護著里面的花,以靈力滋養(yǎng),保它不受風雨侵蝕,不受任何傷害。 這靈力有她熟悉的氣息,這株小白花也是熟悉的模樣,這是…… 封戎要做什么,若她此刻還不清楚,那她當真是太過遲鈍了。 那一剎那,有什么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抱著花,面容有一個瞬間的呆愣,緊接著提起裙擺,直直沖著竹林外而去。竹林外正是那座小小的宅院,此時大門閉著,卻沒有上鎖,她聽不到院子里傳來任何聲音,可是心已經(jīng)跳到了嗓子眼,再差一步就要跳出來。 先是慌亂的跑,眼底入了那宅子,步伐又逐漸慢下來,剩下的每一步她都走的極為艱難,雙腿上綁了重重的石頭,令她邁不開步子,可她必須要去。 及至終于走到門前,飲溪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咽下一腔酸澀,她抬手,鼓起勇氣,輕輕敲著門。 剩下便是屏息等待,等待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聽到腳步聲傳來,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門板從里輕輕推開,那人朗然立于門內(nèi),一襲淡青色的衣裳,烏發(fā)黑眸,耀若星辰,是她夢里夢到過無數(shù)次的模樣。 這么一刻,她反而再不會流淚了,就這么仰面看他,喉間澀澀。 “封戎……”她終于又叫出了那個名字。 封戎好似并不意外她會找到這里來,烏眸沉沉,手掌動了動,似乎想做什么,終還是又收回來:“……我早就知曉你很聰明,一定會找到這里來?!?/br> 飲溪唇瓣微動,隔了好一會兒,方咽下喉間那梗塞,她正在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與平常一樣:“為何不來找我?”她住在他的渡風院,住在他的屋子,夜里睡在他的床上,不過只是為了等他回來。 封戎讓開了身子:“進來罷,我們進來說話?!?/br> 她腳步沉沉,往里面望了一眼,心里頭竟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怯懦來。不論是作為侯府大少爺?shù)姆馊?,還是作為的大胤皇帝的封戎,飲溪自來與他不分彼此,自來沒有過這樣的距離感,可是當她走進這間屋子,心里頭卻只有滿滿的酸澀。 從沒有這樣一刻清晰的感到?jīng)芪挤置鳎瑥臎]有這樣一刻對屬于他的東西感到陌生。 她不敢四處亂看,只是拘謹?shù)娜肓嗽鹤?,然后便再也不動?/br> 封戎回身,見她停在院內(nèi)不動,眼神黯然:“你想見我做什么?如今你都知道了,不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后,都是我對你不住?!?/br> 他并非是不知曉飲溪在找她,只是他太過害怕了,他恐懼飲溪會說出與千年前同樣的話,他恐懼她尋他不過是為了徹底的談一談,將一切見光的,見不得光的,都擺出來談一談,然后就讓這段情就這么結(jié)束,就這么散了。 這些事認真說起來興許三日三夜也說不完,更是早已無法清楚的分明白究竟是誰為誰做的多一些,誰又錯的更多些。 魔帝自詡冷靜理智,萬年來巋然不動,于情之一字上卻栽的徹底,情于眾生都平等,他在情愛里也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飲溪不敢看他的眼睛,可是又無法控制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只得一遍遍的吸氣,又吐氣,心跳如鼓不眠不休。 “我們須得談?wù)?,遲早要談?wù)?。?/br> 封戎身形不動,過了片刻,問她:“你可恨我?” 她對上了那雙眼睛,從里面看到了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傷,還有哀求。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恨你?!?/br> 封戎面上在竭力隱忍著什么,額角青筋一遍遍凸起,又一陣陣平復(fù)下去,再一次開口,他聲音極低,里面有許多飲溪聽不懂的情緒。 “我知曉自己做錯了許多,千年前欺騙你,讓你受傷,千年后將你困在身邊。你就是因此厭倦我,煩恨我,我都可以接受!” 說到這里,他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兩步,低著頭,近在咫尺的距離,飲溪看到他眼里閃著的分明是淚光。 他伸手,想要探上她的肩頭,想要將她抱進懷里,只是就這么停在半空,再也動不了了。 那雙眼里寫滿了期冀與祈求,他在傷心,他在害怕,他跟在她身邊數(shù)日,卻一次都沒有勇氣站在她面前,叫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