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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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手撫過耳邊發(fā)絲,挑眼看他:“你居然敢紋刺青?!?/br> 雖沒看清,但她猜就是刺青。 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出身貴胄,是震懾一州的軍首,卻一身邪痞,連不合禮法的刺青也敢紋。 她身上穿著高腰襦裙,人還傾著,山宗垂眼就看到她雪白的脖頸,離得近,身上淡淡的幽香往他鼻尖鉆。 他往后仰了仰,一手拉下袖口,遮住了:“那又如何?” 神容看著他張揚(yáng)的眉眼,如他那日說自己是幽州法度一般的肆意。 她忽而輕聲:“那時候就有了?” 山宗看她:“哪個時候?” 她手指在他袖口上扯了下,傾身更近:“我嫁給你的時候。” 山宗眼里漸漸幽沉,她仿佛在刻意提醒那段過往。 “誰還記得,我早忘了。” 神容不做聲了。 他動一下腿,笑:“別人以為你還沒嫁人呢,你這樣,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神容眼神轉(zhuǎn)冷,坐正,衣袖從他身上拂過又抽離。 “這還勞你cao心不成?”她冷淡地丟下一句,起身就走。 山宗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心想愈發(fā)囂張了。 第十二章 打從刺史府里回來,廣源就有點(diǎn)懷疑自己是不是辦錯了事。 總覺著夫人,不是,貴人在刺史府里進(jìn)了一下郎君所在的院子后,回來就一直臉色冷淡。 但他往內(nèi)院里伸了下頭,也沒看出有什么動靜。再想想那日郎君走時的情形,好似也沒什么兩樣。 神容看著眼前的字。 書卷停在首頁《女則》的卷名上,她臨窗倚榻,將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抬頭問:“東來在山里這么久了,還沒消息送來?” 一旁紫瑞道:“沒有?!?/br> 她又問:“我哥哥呢?” “郎君今日一早就去山里了,他正著急,又怕趙刺史再請他去赴宴走動,說是端著架子太累了,又是對著……”紫瑞及時打住。 對著那男人。神容不咸不淡地輕哼一聲,又想到了那日他張狂的眉眼。 她將書卷一收,不想再想起那身影,起身說:“給我更衣,我也要入山去看看。” 紫瑞忙去準(zhǔn)備。 今日天氣不算太好,日光薄淡,凜凜有風(fēng)。 神容換上胡衣,戴了帷帽防風(fēng),拿了根柄頭包綢的馬鞭,打算騎馬上路。 剛出大門,廣源跟出來問了一聲:“貴人這模樣是不是要入山,可要我支人去通知軍所?” 紫瑞這才想起張威的人馬已隨郎君去山里了,她們眼下只能帶家中護(hù)衛(wèi),但少主今日居然沒發(fā)話。 神容牽了護(hù)衛(wèi)送來的馬,踩鐙坐上去:“走就是了?!?/br> 紫瑞便朝廣源搖頭,跟著騎了一匹矮馬,帶上護(hù)衛(wèi)出發(fā)。 城中今日也有些特別,沿途不少屋舍院頭的高處都插著花草,好似是個什么節(jié)日一樣。 快到城門口時,紫瑞老遠(yuǎn)就看見一行人馬停在城下,個個甲胄齊整,馬壯鐙亮。她打馬往前跟緊些,低聲提醒:“少主,那是軍所人馬?!?/br> 神容帷帽只掀了一半在帽檐,轉(zhuǎn)頭才看見那隊(duì)人,好巧不巧,一眼看到隊(duì)伍后方,黑衣獵獵的男人走出來。 她轉(zhuǎn)開眼說:“直接過去,我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br> 紫瑞稱是,不敢多話。 神容轉(zhuǎn)頭看著另一邊,就快到城下,忽然叫停:“等等。” 紫瑞連忙叫護(hù)衛(wèi)們停下。 神容扯著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那路邊看。 路邊有個藥材鋪?zhàn)?,開著大大的窗口,里面的藥柜一格又一格,滿滿當(dāng)當(dāng)。 她看的卻是門口立著的直竿,竿上挑著鋪面招牌,這沒什么奇特的,奇特的是最頂上還綁著一把似蔥非蔥的草。 神容下了馬,走到那門口,掀著帽紗又抬頭接著看。 鋪里柜上的跑出來:“客人可是想看什么藥?” 神容舉鞭指一下竿頭:“那也是你們鋪?zhàn)永锏乃幉???/br> 柜上的搭手:“是?!?/br> “拿下來我看看?!?/br> 柜上的訕笑:“貴客定然是從外地來的,那不是賣的,今日時日特殊,幽州各家掛花掛草,是討個避戰(zhàn)禍的好兆頭?!?/br> 神容朝紫瑞看一眼。 后者會意,馬上掏錢。 “不不,”柜上的見狀婉拒:“這真不好賣。這是咱們店里封山前采到的最后一把,掛上去取下來也不吉利?!?/br> 神容本還懷疑是外地運(yùn)來的,聽說是封山前采的,甚至都走近了一步:“取下來,若不是我要的,我再給你掛上去就是了?!?/br> “這……”柜上的覺得不大好,可看她身后一大群護(hù)衛(wèi),也不敢隨便說不。 神容耐心漸無,總仰著頭看,脖子都酸了,余光忽然瞥見身側(cè)出現(xiàn)了幾個兵卒,一轉(zhuǎn)頭,身旁多了道身影。 柜上的像是嚇了一跳,趕緊躬身見禮:“山使。” 神容視線從他裹著馬靴的小腿往上,掠過緊束的腰身,直看到他的下巴,仰著頭,覺得被壓了一頭,別過臉,一把拉下帽紗。 山宗剛才就看到她了,本身她這樣站在人家店鋪前也顯眼,搞得像要為難人家。 此時看到她舉動,不禁牽了嘴角,想起了那日刺史府上的情形。 她自己那么囂張,反而還挺有理的。 他抬眼掃過竿頭:“你想干什么?” “買草,不行么?”神容口氣輕淡,他管天管地,要管她嫁不嫁人,還要管她買把草不成,就是幽州法度無法無天也沒這個道理。 山宗沒做聲,歪著頭在看那竿頭。 那柜上的上前來,小聲小氣地跟他說明情形。 神容又瞥去一眼,帽紗下瞥見他一只手搭在刀柄上,食指一下一下地點(diǎn)著,漫不經(jīng)心的架勢。 她腹誹:刀如其人,軟硬不吃。 “嗯?!彼犕炅?,揮退了柜上的,轉(zhuǎn)頭過來問:“你要這草干什么?” “我有用。”神容說:“說個價就是了,給我弄出這許多理由來,我也不過就是看一眼的事?!?/br> “把馬鞭給我?!彼f。 神容莫名其妙,還沒開口,他方才按刀的那只手一伸,劈手奪了她手里的馬鞭。 她一驚,一下揭開帷帽,就看他將纏繞的馬鞭拉直,手臂一揚(yáng),揮鞭如影,仗著身高優(yōu)勢,一下精準(zhǔn)地抽到了竿頭上。 頓時那把草掉落在地。 “也不是掛個草就能嚇住關(guān)外的,拿就拿了吧?!彼麑裆系恼f。 “是……”柜上的唯唯諾諾。 山宗將鞭子繞回原樣,遞過來。 神容眼神在他身上慢慢轉(zhuǎn)了一圈,在想他這什么意思,不接。 山宗低笑,聲音更低:“往后在我跟前少囂張一些,多聽話一些,我也是挺好說話的。” 神容頓時沉了臉,搶過鞭子,又一把拉下帽紗。 柜上的撿起那把草雙手送過來:“一把吉角頭而已,貴客想要便直接拿去吧?!?/br> 神容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兩三遍,將那根莖須葉都細(xì)細(xì)看了一遍,說:“這叫什么吉角頭,這是薤!” 說完就轉(zhuǎn)身去上馬。 山宗走到那頭隊(duì)中,看到她騎馬直奔出了城,就知道她可能又是進(jìn)山去了。 又是這般上路,膽子還是這么大。 “上馬?!彼砩像R,下令:“都跟我走?!?/br> 神容直奔進(jìn)山時,長孫信已經(jīng)收到消息,趕過來與她碰頭。 “怎么來得這么急?”一見面他就問。 神容騎馬太快,帷帽都有些歪斜了,她抬手扶一下:“叫東來掘時注意草根,遇到了就深掘?!?/br> 她想了想,又從懷里取出錦袋里的書卷,展開到需要的地方,看了看:“只掘山眼那里?!?/br> 長孫信雖奇怪,還是命人趕緊去吩咐了。 “怎么了,你就這么來的?” 話音未落,聽到張威聲音:“頭兒又來了?” 胡十一聲音?。骸翱隙ㄊ悄墙稹?/br> 后面沒聽清。 神容往那頭走了幾步,看到山宗提著刀慢悠悠地走過來。 她看看他:“又怕你的軍所擔(dān)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