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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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個人和他們一樣頭發(fā)半長,雖然束了起來,看起來竟還更像怪物,因為每個人都帶著可怖的傷殘在身上。 最前面的一個頸邊拖了長蛇般的一道疤,后面跟著的兩個人一個側臉有疤,一個左腿走路半跛,最后一個甚至斷了一臂。 是當初被山宗扣做人質的四個人。 頃刻間那幾十個人全都圍了過去。 胡十一被莫名其妙擠到了一邊,看著他們那幾十人一窩蜂聚在了一起,轉頭去看山宗,卻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馬上,眼里黑沉沉的,臉上什么神情也沒有。 直到有個兵卒自軍所大門而來,小聲在他馬下報:“頭兒,有你的信送到?!?/br> 山宗下了馬,大步走遠。 胡十一又看一眼那群重犯,口中嘀咕一聲,跟了過去。 留下的那群人還站著,所有人都圍著那四個人。 “他可有將你們怎樣?”未申五咬牙問。 斷臂的那個搖頭:“反而給我們治了傷,只是被看得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直藏著?!?/br> 未申五白疤抖了兩抖,青著臉,許久,哼出一聲:“算他識相?!?/br> 周遭鴉雀無聲。 甲辰三看他一眼,默不作聲,只在心里想了一下,或許當初山宗制服他們四個是有意的,而非只是因為他們容易被制服。 山宗一直到演武場中,停住了,才從那個兵卒手中接過送到的信:“哪里送來的?” “長安?!?/br> 他手上已經展開,看到熟悉的字就知道是裴元嶺寫來的。 信里告訴他,不確定真假,但大概長安已在查他。 山宗粗粗看完就將信撕了,扔進場中豎著的火堆里。 裴元嶺就是不來信提醒他,他也猜到了大概會有這樣的后果,在將奏報送去長安的時候就已有準備。 就是為了這個,他才要盯著關外動靜。 胡十一正好來了跟前。 山宗手指在刀柄上抵著,忽然問他:“我讓張威走之前派人盯著關外,怎么樣了?” 胡十一冷不丁被問,趕緊回:“盯著呢,他們此番出兵不利,衛(wèi)城里的兵都還在調動,就沒停歇過。那群孫子!” 山宗點頭:“晚點應該還會有一支綠林來給我報信,記得放他們進來?!?/br> 說完轉頭要走,又停一下:“還有,那些人也是我的兵,你們沒什么分別?!?/br> 胡十一看他走遠了,朝遠處那群聚在一起的怪物看去,嘴都張大了。 …… 天黑時,山宗獨自走入營房。 四下黑黢黢的一片,他也沒點燈,就這么解著護臂,居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神容不在,他也不太想回官舍了,一個人在那主屋里待著,倒不如來營房里待著。 等坐到那張狹窄的床上,都還能想起她之前寥寥幾次進入這里的情形。 有一回就坐在這張床上,挨著他,彼此腿相貼。 山宗抬起手摸了摸下頜,在黑暗里笑了笑,忙正事時不覺得,閑下來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在想她。 明明分開也還沒多久,其實也不算遠。 活了二十幾年,他一直覺得自己算得上絕情,如今竟對一個女人這樣牽腸掛肚,以往從未有過。 忽然外面有了聲音:“山使?!?/br> 山宗思緒一收,迅速起身。 門拉開,外面一片昏暗里站著幾個綠林打扮的漢子。 胡十一在旁道:“頭兒,他們來了?!?/br> “嗯,”山宗說:“說吧?!?/br> 領頭的綠林恭恭敬敬抱拳:“關外一直風聲很緊,稍遠些的地方都去不了,直到這兩日,聽說他們會撤換兵馬,先有一支大部撤走,再調一支兵馬來替防,這是咱能打探到的最全的消息了?!?/br> 山宗立在門前,黑暗里身如長松:“這么說,若想出關,就這次是難得的機會了?!?/br> “山使英明?!?/br> “知道了,老規(guī)矩。” 綠林們齊聲稱是,輕手輕腳地告辭了。 山宗在門前站著,在算日子。 直到胡十一都快忍不住出聲,他算完了,下令:“去叫他們整裝,隨我走?!?/br> 胡十一一聽就知道他們是指那群怪物,奇怪道:“頭兒要去哪兒,帶他們做啥?” 山宗往外走:“出關一趟?!?/br> 第八十九章 夜深人靜, 關城上無數懸索垂落, 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一道道身影。 落地后,人影幢幢, 在黑夜里潛入陡峭山嶺里茂密的野林, 穿梭而過,直奔關外。 天一點點亮起時,關外還大風磅礴,塵沙呼卷,拍打著幾處廢棄坍塌的土臺。 臺后蹲伏剛趕到此處的眾人身影。 “頭兒,咱為啥要出關來, 還打扮成這樣?” 問話的是胡十一。 他帶著一小隊十數人蹲在土臺的一道側墻邊,個個身著短打粗衣,正盯著最前面背對著他,面朝著一處看著的山宗。 “出來找人。”山宗單膝著地而蹲,穿一身灰黑的粗布短打勁裝, 以繩綁束兩袖,一手撐著刀,低低說:“找我的兵?!?/br> “兵?”胡十一驚愕:“咱啥時候有兵馬遺留在關外了?” 幽州軍分明沒有關外作戰(zhàn)過啊。 山宗一動不動:“我以前的兵。” 胡十一還沒說話, 一道滄桑的聲音低低搶過了話:“你確定能找到?” 他轉頭往后看, 說話的是甲辰三, 額間擠著幾道深深的紋路。 那群“怪物”里除了那受傷太重的四人, 八十人這次全來了,一個挨一個蹲伏著,幾乎要將這附近幾座殘破的土臺下方圍滿, 都穿著灰的褐的粗布短打衣裳,形如蟄伏之獸,與胡十一帶來的人正好湊夠了百人。 山宗頭沒回,盯著前面的動靜,忽而低笑一聲:“為了這不確定的事,我已等到了第四年?!?/br> 四周一片死寂。 這口氣,胡十一冷不丁想起了當初隨他追去河東找金嬌嬌的那回,他在返回幽州時說的那句:“有很多事,明知無望也要去試試,無憾也是要等做過了才能說的。” 那是頭一回與他有交心之感,因而記得分外清楚。 當時以為只是說金嬌嬌,如今聯上這句,忽覺多出了其他意味。 無人再多言,遠處隱約可聞馬蹄聲在奔走。 天光晦暗,沙塵正濃,看不分明,但可以斷定是關外的大部在調動了。 待到馬蹄聲逐漸遠去,天已亮起,只有風沙仍狂。 “可以走了?!鄙阶趶膽牙锩鲆粔K布巾,抹去額上系好,撐刀而起。 其他人跟著動起來,全部照著他模樣,在額上系上布巾,與在外行走的綠林人模樣無二分別。 一行人快速往前,山宗當先,迎著風,破塵披沙。 直至分叉口,漫天沙卷,昏沉一片,他停了一下。 “怎么了頭兒?”胡十一小聲問。 山宗在風沙里辨別出了方位才繼續(xù)往前:“沒什么,想到上次來的情形了?!?/br> 是想起了神容。 這次沒有她在身邊給他指路了,所幸他還清楚地記得路線。 …… 風依然急烈,吹去地上關外兵馬留下的馬蹄印跡。 遠處胡語交雜地命令聲中,一支關外的大部兵馬在往更遠的漠北退離,那里是契丹各部駐扎的領地。 遠在天邊橫著一道形似城墻的線,近百人影穿山過林,往其右面進發(fā)。 無一人說話,只有胡十一在趕路中,透過枝葉間隙往那天邊看了一眼,悄悄嘀咕一句:“那邊不是往故城薊州去的方向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嘀咕完這句,周遭似乎更安靜了,尤其是那群怪物,一個字沒有,只有趕路帶來的呼吸漸沉。 山宗始終走在最前面,直到出了林子,眼中的另一邊出現了蔥籠山嶺輪廓,停了下來。 “來幾個人跟我先去附近一趟,其余人在原地休整待命?!彼偷烷_口,一邊拿著根布條纏著刀鞘。 胡十一馬上說:“我,我跟頭兒走。” 山宗點頭,看一眼身后那群靜默的身影:“龐錄也跟我走?!?/br> 甲辰三走出來,往腰間遮掩攜帶的短刀,一面道:“駱沖也可以跟著?!?/br> 山宗掃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頭轉回去,已經邁腳出發(fā):“那就跟著。” 未申五臉上掛著怪笑,跟上去。 …… 時辰推移,一處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漸漸顯露在眼里,在昏沉里看來不太真切,灰撲撲的像個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