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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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手轉(zhuǎn)一下刀鞘,心想什么叫沒陪好,根本連洞房都還沒入,懶洋洋地道:“反正戰(zhàn)亂已平,很快就能回去了?!?/br> 駱沖往嘴里塞根草, 叼著坐他旁邊:“你那新娶的夫人如何?” 一時間后面聚來好幾個湊熱鬧的,連向來穩(wěn)重的龐錄都拎著水囊坐過來了。 “是啊頭兒,快說說。” 山宗想到長孫神容,先想起了當(dāng)初剛訂下親事后不久,在長安被裴元嶺拖去大街上的情形。 春日的街頭熙熙攘攘,一輛車駕當(dāng)街而過,車周垂紗,里面的人若隱若現(xiàn)。 裴元嶺以肘抵了抵他,忽朝車喊了聲:“阿容!” 垂紗一掀,車里的少女歪頭看出來,垂云烏發(fā),璨星眼眸,態(tài)濃意遠、繡羅春裳的金嬌麗人一閃而遠。 “如何?”裴元嶺勾著他肩嘆氣:“那就是我裴家子弟一個也沒夠上,卻被你給奪去的長孫家至寶。” 山宗當(dāng)時看著那輛遠去的馬車,抱起手臂,瞇了瞇眼:“我運氣不錯?!?/br> 其實婚前就已見過她那一回了。 此時,他勾起唇,說了同樣的話:“我運氣還不錯?!?/br> 頓時身邊一陣笑:“看來是個大美人兒?!?/br> “改日請來大營讓咱們拜見!” “下回咱第六營要再立功就請新夫人來給咱授賞!”是先鋒周小五在瞎起哄。 山宗回想起離家前換下婚服時她過來送行的模樣,只遠遠站著看他,并不接近,笑了笑:“她可是個受寵慣了的高門貴女,你們想嚇著她不成?” “那哪能!”有人笑道:“頭兒此戰(zhàn)又立下大功,回去圣人該給你封疆建爵了,正好送給新夫人做賀禮!” “說不定也能管個像幽州這么大的地盤兒,當(dāng)個節(jié)度使呢!要么就是統(tǒng)帥一方都護府,做個大都護!” 山宗迎著夜風(fēng)浪蕩不羈地笑兩聲,意氣風(fēng)發(fā):“真有那時,全軍隨我一同受賞進封?!?/br> 城頭城下一陣山呼,全軍振奮,行將班師,每個人都很雀躍。 喧鬧中,一個兵跑了過來:“頭兒,圣人密令。” 山宗笑一收,接了過去。 …… “圣人密令奪回薊州?” 營帳里,諸營鐵騎長會聚。 一營鐵騎長薄仲第一個開口,很是驚詫:“咱們不是來平幽州戰(zhàn)亂的嗎?如今都要班師了,怎又要出兵關(guān)外?” 山宗坐在上首,身上披著厚厚的大氅,手里捏著那份密令,面前是幽州一帶地圖,右上角就是薊州。 “我已上書圣人,薊州被奪十幾載,敵兵已根深蒂固,或許連這地圖上的情形都變了,若要出軍關(guān)外,最好還是從長計議,謀定后動。但圣人聽幽州節(jié)度使報了其已追擊敵軍到了薊州附近,認為時機難得,下令盧龍軍配合幽州兵馬乘勝追擊,奪回故城?!?/br> 駱沖陰笑:“就那無能的幽州節(jié)度使,九州二縣的兵馬在手,這些年也沒奪回薊州,還被關(guān)外的打成這樣。如今靠咱們盧龍軍給他平了亂,他倒是急著追出關(guān)去討功勞了,還叫咱們配合他!” 龐錄踢他一腳:“你那狗嘴少說兩句,既然圣令已下,領(lǐng)命就是了?!?/br> “記著,”山宗說:“這一戰(zhàn)是密令,在出關(guān)之前都不可透露消息。” “都不能正大光明說,那咱還能有戰(zhàn)功嗎?”第六鐵騎營的鐵騎長喊道。 薄仲笑罵:“還能少了你的?只要拿回薊州,讓那兒的百姓回了故土,那也是功德一件了!” 有鐵騎長嗆道:“就他們第六營每回開口閉口戰(zhàn)功戰(zhàn)功,打的時候還不是沖最前面,命都不要!” 大家都笑起來,一邊紛紛抱拳離去。 只能暫時放棄歸家團聚,準備再上戰(zhàn)場了。 等所有人都離去了,山宗還坐著,將手里的密令又看一遍。 薊州陷落多年,情形不明,他始終覺得此戰(zhàn)安排得有些突然,幽州此時應(yīng)當(dāng)休養(yǎng)生息,而非急于反擊。 奈何帝王之令,不得違背。 “頭兒,”一個兵進來抱拳:“可要將暫不班師的消息送回洛陽?” 他搖頭:“不必?!?/br> 密令在身,多說無益。 山宗起身備戰(zhàn),脫下大氅才想起自己還在新婚中。 一晃已快半載,居然還跟他的新婚妻子算不上個熟人,他都快忘了有沒有跟長孫神容說過話了,竟有些好笑。 …… 孤月高懸,關(guān)外大風(fēng)凜凜,大軍推至薊州地界外。 這里目前已被控制住。 作為帝王任命的此戰(zhàn)最高統(tǒng)帥,幽州節(jié)度使李肖崮在軍陣最前方的馬上,一身盔甲厚重,嚴嚴實實地壓著他高壯的身軀。 他在月夜里高聲道:“此番兵分兩路,左右兩線進發(fā),掃清沿途殘余逃竄的敵兵后會軍,一鼓作氣,直搗薊州!” 山宗坐在馬上,一身玄甲凜凜,手持細長直刀。 后方駱沖正低聲跟龐錄嘀咕:“憑什么讓他來統(tǒng)帥老子們?” “誰讓他是位高權(quán)重的節(jié)度使,”龐錄小聲回:“又追擊敵兵占了先機?!?/br> 駱沖瞧不起似的笑了一聲:“先前還不是被打得那么慘?!?/br> 山宗抬一下手,后面就沒聲了。 李肖崮是宗室出身,圣人對他算寵信,否則就不會特調(diào)盧龍軍來這里支援他平亂。此戰(zhàn)讓他任統(tǒng)帥,并不意外。 何況薊州原本就屬于幽州轄下,奪回薊州是幽州節(jié)度使分內(nèi)之責(zé),盧龍軍此戰(zhàn)只可能是協(xié)助配合。 一匹快馬奔至,勒馬停在陣前,馬上盔甲嚴密的人臉白眼細,看著山宗:“我在左下場等你兵馬來會合,月日星時發(fā)起總攻。” 是幽州轄下易州的將領(lǐng)周均,此番九州幾乎全境潰敗,唯他所在處還抵抗到底,比其他地方好上許多,才能參與此戰(zhàn)。 他說的是句暗語,只有他們參戰(zhàn)的人才知道會軍的具體時間地點。 山宗點一下頭。 周均將走,又低語一句:“奪回薊州是不世之功,頭功我不會讓,你我各憑本事?!?/br> 山宗這才看他一眼,痞笑:“你隨意,我長這么大還真沒被誰讓過?!?/br> 周均似覺得他張狂,臉色有些陰沉,策馬就走。 大軍進發(fā),左右分開兩路,即將連夜奇襲。 李肖崮帶著人馬坐鎮(zhèn)后方,攔一下將行的山宗:“山大郎君不必親自率軍出戰(zhàn),你手下那么多鐵騎長哪個不以一當(dāng)千,讓他們?nèi)ゼ纯??!?/br> 山宗勒住馬:“盧龍軍必須由我親自領(lǐng)軍?!?/br> 李肖崮似沒想到,訕笑一聲:“原來如此,不愧是山大郎君。” 山宗看他一眼,又特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馬,轉(zhuǎn)頭出發(fā),半路招了下手。 一個兵打馬近前:“頭兒?!?/br> 他下令:“留兩萬鐵騎在后壓陣?!?/br> 薄仲跟在一旁,見狀小聲問:“頭兒怎么臨時變了策略?” “以防萬一?!鄙阶趽]一下手,黑暗里數(shù)營齊發(fā)。 各鐵騎營開始有序行動,沿著事先定好的路線去清除障礙,從而扼住進退要道,與另一邊周均所率兵馬會合,繼而一舉發(fā)動總攻。 一支一支騎兵派出,馬蹄聲震踏。 山宗坐在馬上看著,辨別著動靜,眼睛一點一點掃視左右,薊州城已在前方不遠,這里荒野漫道,山丘野澤,卻沒遇上該有的障礙。 月夜下,鐵騎營踏過毫無停頓,沒有逃軍身影,只有日復(fù)一日被風(fēng)吹過的塵沙。 他忽而下令:“后撤!” 乍現(xiàn)火光,原本空無一物的遠處多了兵馬沖殺出來。 有兵快馬飛奔回報:“頭兒,咱們遇到埋伏了!” 浩浩蕩蕩的敵軍自四面而來,圍向各鐵騎營出兵方向。 海潮一般的兵馬陣中已廝殺起來。 龐錄自前方?jīng)_殺過來,急道:“是孫過折的旗幟,兵馬沒有疲態(tài),重兵埋伏!” 駱沖緊跟著就殺了回來:“老子們的兵馬都被他們摸透了,每條必經(jīng)之路上都有人!連你定的暗角那兩支鐵騎都有埋伏!” 那就是事先準備好的了。 山宗當(dāng)即抽刀策馬:“調(diào)后方兵馬,突圍!” 傳令兵高揮令旗,在沖殺的火光里下了令。 重兵埋伏的敵兵將各支鐵騎從原來的路線往一處推壓,大有一舉打盡的架勢。 忽而后方來了兩萬鐵騎悍軍,由薄仲率領(lǐng),沖殺而入,破開了缺口。 頓時盧龍軍殺出重圍,往后退去。 大概沒想到會有這一招臨時的后手,追兵喝罵不止,緊追不舍。 山宗親率大軍突圍,快至后方,看見幽州節(jié)度使兵馬迎面趕來。 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高喊:“奉統(tǒng)帥之命,特來接應(yīng)山大郎君!” 他頓時眼底森冷:“往側(cè)面!” 龐錄隨他往側(cè)面策馬,一面問:“頭兒為何避開接應(yīng)?” “他們不是來接應(yīng)的?!?/br> 山宗話音未落,接近的節(jié)度使兵馬對著他們的人舉起了刀。 后方孫過折的兵馬和前方李肖崮的兵馬擠壓而來,他帶著人從側(cè)面沖殺出去。 …… 一道圍擋城墻,連著座甕城,現(xiàn)有的地圖上沒有,這是敵兵新建出來擋住薊州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