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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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夷看中了江夏城,西靠涼州北臨江河,進可攻退可守。他想帶人先混進城內,沖進官府殺盡官員拿下江夏城,繼而在江陵官府尚未來得及采取行動下,挾裹災民拿下整個江陵,便是不能與朝廷分庭抗禮,也要生生啃下一塊rou來。 沈子期聽后只覺得這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他復雜的看著典夷,這個曾經(jīng)福王深深仰仗的王府第一謀士,已盛名不符。如今的典夷只是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徹底湮沒了理智的瘋子。 典夷的父母雙親,妻子兒女皆死于那場戰(zhàn)亂。 沈子期神色堅定。他不斷能容許瘋狂的典夷帶著涼州舊部,自取滅亡。 沈子期趁夜下山時,典夷沒過多時就帶著一干人急匆匆的追了上來,見到想要偷偷離開的沈子期,不免氣急敗壞。 “少將軍這是要去哪?是要做那臨陣脫逃的懦夫嗎!” 面對典夷聲色俱厲的指責,沈子期面不改色,只是環(huán)顧一周將他圍起來的涼州舊部,不免齒寒:“典師爺,你竟派人監(jiān)視于我?你們這又是要作何?若我執(zhí)意離去,你們可是要與我為敵?” 沈子期的確打算離開。在他看來,典夷怕是沒有那么的能耐能讓涼州舊部孤注一擲隨他赴死,到底是他的出現(xiàn),給了典夷機會,讓涼州舊部有了冒險一試的勇氣。 既然他無法說動典夷,更無法說動那些盲目崇拜魏家軍的涼州舊部,那便暫且離開,相信總有頭腦清醒的人會從這場熱度中冷靜下來,繼而停止這場自取滅亡的舉動。 倒沒想到典夷防他至斯,竟派人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他這剛下山,便快馬加鞭的帶人追了上來。 “少將軍,請回!”暗夜的光打在典夷干瘦的臉上,猙獰,陰沉,也不容置疑。 沈子期亦怒了:“我若想離開,你們一個也休想攔我!”手中長棍一揮,大喝:“起開!” 第92章 捷報來 蘇傾的日子恢復了平靜。 這幾天閑來無事她便琢磨著要釀些桂花酒來。想著濕冷的冬日在暖炕小酌幾杯的意趣, 不免有些向往,于是就去后山多采摘了些桂花, 想多釀上幾壇。 酒壇子等材料短缺, 她便幾次驅車去城里采買些,密封好后埋在了地下。 這日她從馬車車板上搬下一空酒壇, 剛轉過身去,乍聞身后一陣異動,沒等她驚詫的回頭, 脖間突的一陣刺骨冰涼。 蘇傾瞳孔一縮,下意識垂眸一看,一柄寒碩逼人的鐵劍擱在了她的頸間。 “進去。”身后的人威脅。聲音蒼老,干涸,陰冷。 蘇傾忍不住抬眼往四周迅速掃了下。可下一刻她脖間一陣刺痛, 而后有液體隨之流了下來。 “快點!別耍花樣?!鄙砗笕怂平乖瓴话? 厲聲催促。 蘇傾咽了咽喉嚨, 卻也只能暫壓如雷鼓的心跳,抱緊酒壇邁進了院子。 身后人隨之進了院。卻又逼她進屋。 蘇傾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在拖著雙腿邁向屋內的時候,她腦中瘋狂運轉著思量對策。 身后之人是誰? 尋仇?不大可能。 亡命之徒?見財起意? 應該不會是見色。 畢竟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個男人。 進屋后, 蘇傾還在焦急盤算著如何從這歹人手里逃過一命,卻沒想到那人在進屋后就迫不及待的轉到她身前, 一雙精光直冒的眼睛在她臉上迅速打量一番后, 猛地連連倒抽著氣,褶皺遍布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今日在城中時,典夷還以為自己看差了, 到底心里存著一絲僥幸尾隨而來,待此刻真正瞧清此人面目,他倒是如石化般呆了眼。 這容貌,這氣度,分明就是世子爺??! 蘇傾就見他渾身劇烈顫抖起來,沒等她做出反應,卻驚見他噗通一聲跪在她身前,快速膝行至她腳邊,然后抱住她的腿大哭。 “世子啊——” 蘇傾僵硬的立在原地。 她不確定她是不是遇到了這個時代的精神病人。 唯恐刺激到他蘇傾也不敢貿然出口,只能頻頻抬眼看向門外,祈求有路人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她這里異樣,過來解救。 典夷嚎啕大哭著,卻是悲大于喜。 他放情慟哭著,恨不能哭盡平生怨與恨。 可他到底是理智的,哭過一會后就強壓心里激蕩情緒,狠狠抹了把臉就匆匆起身,拉過蘇傾就要往外走:“世子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速速離去!” 聽聞要帶她走,蘇傾一驚之下猛的用力一甩,這一下還真讓掙脫了開來,不由連連后退幾步。 蘇傾警惕的看他:“你……怕是認錯人了罷!” 典夷詫異的看她警惕的模樣,不由焦急的上前一步:“世子爺,您不認識臣了嗎?我是典夷啊,您再仔細看看,您看看?”邊說著他邊又湊近半步,指著自個焦灼的問。 蘇傾又后退數(shù)步,手握腰間短劍暗暗抽出半寸,神色警惕找不出絲毫熟悉之態(tài)。 典夷的身體僵了下。 因為少將軍之前藏身于江夏城,所以在江夏城乍然見到此少年時,他下意識的就將他當做了世子爺。沒來得及去想,或者是壓根不愿去想,昔日拔劍自刎的世子爺緣何于此處死而復生。 典夷的情緒開始有些失控,他猛地抬頭去看面前的少年,陰鷙的雙眼不經(jīng)意間瞥向墻上的一幅畫后,卻又猛地急劇收縮。 繼而面上大喜。 “你就是世子爺!”他說的斬釘截鐵。 蘇傾見他目光直直盯著墻上的那副畫,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忙出口解釋:“這畫乃旁人相贈,畫上之人也并非我?!?/br> 典夷壓根不聽她的解釋。 一把拽過蘇傾就要帶走她。 那日少將軍執(zhí)意離開,他們這些人壓根阻攔不住,亦如少將軍所說,他要走哪個也別想攔。 畢竟涼州趙子龍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少將軍一離開,他們涼州舊部的人心就有些渙散了,不少人開始對他拿下江夏城的計劃有些質疑,本來的大好局面就要功虧一簣。 這怎么能行呢。 若總是踟躕于此,他的大仇何日能報? 無論此少年是不是世子爺都不打緊,他說是,那這少年便一定會是! 蘇傾猛一抽劍就要沖那歹人砍過去,典夷身體一側,然后抬手披掌將她砍暈了過去。 顯德三年九月下旬,江陵的加急文書一封接一封的飛到金鑾殿的龍案上,封封加急,文書內容直指江夏城叛亂之禍。 兩年天災,受災兩地涼州、益州相安無事,反倒是從來富庶一方的江夏城遭了禍事。 這不是單單的災民暴動,卻是昔日福王余孽借勢起事,集結余黨趁夜攻下了江夏城,直取府衙重地。 江夏知府寡不敵眾,以身殉城。其他官員因事出突然來不及諸多防備,亦是死的死逃的逃,便是寥寥幾個逃出生天的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舉朝嘩然。 更何況那些余孽打著清君側的名號,擁護前福王世子為正統(tǒng),盤踞了江夏城不說,還挾裹上萬災民,號稱五萬大軍,欲取整個江陵! 這分明是要造/反??! 新皇氣急攻心,恨不得將這些余孽碎尸萬段。 又有御史彈劾江陵總督瀆職之罪。叛軍余孽盤踞江夏而不知,此為一罪;安置災民不當致使災民□□,此為二罪;涼州魏家幼子魏期藏匿江夏數(shù)年卻不察,龜玉毀櫝此為三罪。三罪并罰,江陵總督按罪當誅。 魏家軍還有人活著! 朝臣嘩然。昔日朝中多少大將皆折在魏家老賊的手中,又有多少將士死在魏家軍的鐵騎之下。 當年那一戰(zhàn),京中人家不說十之□□,便也有十之五六的人家戶戶掛白幡,家家停棺木。 因而當年福王戰(zhàn)敗之后,先皇下的第二道令便是圍捕魏家軍,誅盡,以平民憤。 誰能料想,時隔多年,竟然還冒出了魏家的人,還是那魏賊的幼子? 新皇怒及,當即下旨押解江陵總督入京。 “宋制憲?!毙禄兽D而盯向宋毅:“當日平?jīng)鲋菖褋y,你不說是親眼所見福王世子拔劍自刎了嗎?如今江夏城冒出來的福王世子,你作何解釋?” 宋毅出列,道:“昔日涼州城破時,不止微臣,同去的眾多將士均見福王世子身隕城臺。吳提督當日亦在,是由他親自去驗明的正身,眾位將士皆可以作證?!?/br> 吳越山一驚,暗恨那宋毅jian猾,卻也只能趕忙出列解釋:“圣上,那尸身確是福王世子本人?!?/br> 新皇火氣消了些:“那這么說,那伙亂賊擁護的,是個冒名頂替的了?” “圣上英明?!?/br> 新皇轉而看向眾朝臣:“眾位愛卿對于此次平亂人選,可有何高見?” 宋毅后退一步,重新歸位。 有官員悄悄往宋毅的方向瞧了眼。 江陵西臨涼州東靠兩江,若要兵貴神速,那最好的戰(zhàn)略莫過于從兩江出兵。再遲些,只怕那號稱五萬大軍的賊子就要浩浩蕩蕩的席卷江陵了。 宋毅持笏而立,仿若未察其他人若有似無的窺探。 有大臣上前一步秉道:“回圣上,所謂兵貴神速,遲則生變。遂微臣舉薦兩江綠營軍都司莫程巖,由他率領綠營軍西渡江陵,定能將叛亂賊子一網(wǎng)打盡?!?/br> 新皇滯了下。 兩江綠營軍都司莫程巖是那宋毅的嫡系。 新皇心有不甘,如今宋黨日益壯大,此番若再令他得勢,只怕日后朝堂上的平衡會被打破。 新皇轉而看向文官之首的右相:“巫愛卿覺得如何?” 話落一會沒有見右相出列,新皇不悅的又提高了聲音:“巫相?” 右相猛地回神,忙出列:“臣……竊以為兩江綠營軍都司莫程巖擔任主將,再合適不過?!?/br> 新皇盯著右相看了會,而后便就定下此次平亂主將,暗含怒氣的道了聲散朝,拂袖而去。 散朝之后,宋毅抬眼朝右相的方向看了眼,而后淡淡收回。 今日的右相大人,貌似有些心不在焉。 短短不過半月光景,江陵的捷報便傳入京中,那號稱五萬大軍的賊子被一網(wǎng)打盡,賊首被悉數(shù)活捉,不日將押往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