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兒愚且魯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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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抬眼望向前方的宮闕,道:“請公公引路。” 李澄雖然號稱是最受皇帝愛重的宗室,卻也同皇帝其他兒子一樣,未曾有過踏入乾元宮的殊榮。此番正是破例。他一路向內(nèi)走進去,聽引路的大珰同他說:“太子殿下政務繁忙,少時待殿下見過了陛下,再到前頭去謁見太子不遲。” 李澄點了點頭,輕笑道:“自是該然?!?/br> 乾元宮里比外頭還要更冷清,李言如今是全然不肯見人的,鎮(zhèn)日里只抱著兔子蜷在龍床上,身邊僅得樂意和胡開侍奉,黎平昨夜里守著,如今正在補眠,其余內(nèi)侍女官則都一溜地侯在外殿。 李澄正站定了腳步將乾元宮前兩列披甲的執(zhí)戟衛(wèi)士端詳了一番,來迎的大貂珰見他不走,便出聲叫他:“殿下?魯王殿下?這便是到了。您這是看什么呢?” “小王膽子小,”李澄收回了目光,低下頭去,輕聲細語地道:“眼看得刀戟森森,可真是駭人得很……這便來了?!?/br> 李澄沒想過皇帝的寢宮叫他想起的第一個詞會是空曠。一個太醫(yī)模樣很仙風道的中年人走過來,自稱是太醫(yī)胡開,同他交代了些事,他都一一應了。這才重新整了衣冠,恭敬地走到龍床前叩拜如儀。 半晌無人應聲,他便抬起頭來,就看到他的皇伯父也正在看他。 皇帝比他記憶中的消瘦蒼白許多,那種蒼白帶著病氣,同素白的單衣渾然一體,殊無血色,被那松松挽起的黑發(fā)襯得刺目。 往日里威嚴深重的天子沒了冕旒和帝袍,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憔悴的病夫罷了。李澄下意識地想著,繼而意識到這個念頭有多大逆不道。但他并未對這大逆不道稍作懺悔,他略有些沙啞地開口叫道:“皇伯父?!?/br> 李言怔怔地看著他,漆黑的眼瞳竟劇烈震顫起來;而李澄不避不逃,也用一雙漆黑的眼回望過去。氣氛一時頗有些凝滯,樂意都忍不住稍稍屏住了呼息,卻見皇帝慢慢地閉上眼,鴉黑的睫羽一顫,顫落兩行清淚來。 “阿亶,你怎么來了?!崩钛噪m然潸然,卻是用一種外人無法想象的柔軟語調(diào)溫存地叫出了這個名字。樂意和胡開都甚為訝異,跪在他旁邊的李澄則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垂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攥起來,大睜的眼里也落下淚來,面上卻無一絲表情。 樂意倒終于想起來了“阿亶”是誰——那是皇帝打小最親厚的弟弟,魯哀王李亶,李澄的父親。 大貂珰一雙厚嘴唇顫了顫,卻沒能說出話來。李亶的死一直都是皇帝的心病,如今皇帝神志不清,竟將李亶的兒子認作了他,實在是叫人忍不住大嘆冤孽。 “皇伯父,臣李澄,您不識的了么?”李澄的嗓音和他的身子一樣戰(zhàn)栗著,尾音又詭異地向上揚起來。 “李……澄……?”李言聞聲,疑惑地睜開了眼,又仔細地端詳了床前的少年一番,搖了搖頭道:“澄兒……不,你不是。你是阿亶。來,讓六哥好好看看你……” 李澄卻不為所動,他慢慢松開緊握的雙拳,語調(diào)柔和地說:“陛下,臣李澄。父王李亶早已過世了。” 李言打了個寒顫,低聲重復道:“過世……了?阿亶……死了?” “是啊,死了。”李澄低聲笑起來,盈淚而黑白分明的變得赤紅,突然厲聲叱問:“他當然死了……李言!你告訴我,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這一聲喝在空曠的宮殿里好似驚雷炸響,所有人都震驚地望著他。胡開還未及反應過來,樂意已經(jīng)尖聲叫著“陛下小心”,向龍床那邊撲過去。 可已經(jīng)遲了,李澄比他更快地從靴筒里拔出一柄短劍來,直指著皇帝潔白如瓷的眉心,拔高到幾乎變了調(diào)的少年音色甚至比宦官更尖銳:“你說?。∥腋竿跏窃趺此赖摹憧偛粫峭税?!” 應著他這一聲叱咤,外間也紛紛亂了起來,兵戈聲和喊殺聲隱隱沖進來。嚇得軟倒在地的胡開下意識側(cè)耳聽了聽,只聽得外頭的殺聲中摻雜著有人在喊:“陛下早已賓天了!太子秘不發(fā)喪!” “淮王是被人構(gòu)陷冤枉的!” “魯王也被他們騙進宮里,生死不知!” “太子弒君弒父,罪不容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喊殺聲起時殿中群臣一時驚動,執(zhí)戟郎們連忙將載德殿拱衛(wèi)起來,可等眾人聽清了,驚惶的神色又是一變。 孟惟神色凝重,謝別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李瀾,一把拽住要出班的陳勉,厲聲呵斥道:“叛黨亂軍信口雌黃,爾等竟也相信么!” 神色不定的邵可孺聽了欲言又止,甚至伸手拉了拉身邊的王漸,可王漸一把撥開他,眼神極銳利地與謝別針鋒相對:“可自從陛下重病太子監(jiān)國后,臣等除了立太子時,便再未得見過陛下龍顏。謝丞相,不知陛下圣躬安好否?” “陛下圣躬安康?!敝x別故作袖手狀,說話時候擺出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卻隔著廣袖將指掌用力按在了肋下,寸步不讓地同王尚書對視:“本相是親眼所見?!?/br> 好巧不巧,外頭的亂軍又開始呼喊jian相誤國的話。 因為禁軍暫不聽調(diào),宮中的防衛(wèi)布置得很有些外緊內(nèi)松,謝別和孟惟還在畫策要如何將禁軍爭取過來,短時間內(nèi)也只得讓楊飛率著收編的二王親衛(wèi)與宮衛(wèi)呈犄角之勢,隱隱與禁軍對峙。 這回便連陳勉也甩了手,寒聲道:“丞相口口聲聲親眼所見,可前有齊桓尸蟲出戶而不棺,后有沙丘鮑魚塞車而不喪*……無論如何我等今日定要面見陛下,倘若觸怒了陛下,事后無論怎么發(fā)落,我等認了便是!” “混賬話!”謝別將指根死死壓在肋下,面上卻一絲不敢動搖,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式來:“如今有叛軍作亂,爾等為人臣者,不以君父之憂為憂,竟先逼凌起太子來?太子殿下承詔監(jiān)國,典儀具備,即便當真圣躬不豫,又何必秘不發(fā)喪,太子殿下可不是需得篡國的幼子——殿下是當今的獨子,名正言順的正統(tǒng)!” 他這一句“正統(tǒng)”鎮(zhèn)住了滿朝,不論其他皇子是怎么死的,皇帝膝下的如今只剩了這根獨苗是不爭的事實。耿直如陳勉也不敢說出“殺兄弒父更是禽獸不如”的臆測,倘若這些都是亂黨妄語,他一人性命是輕,只恐九族都難保全。 謝別心緒稍緩,抬頭目視李瀾,正要他說兩句話穩(wěn)住人心,卻見呆若木雞的小太子臉色慘白地跳起來,提著衣擺就要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