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番外3 實亡于萬歷
在明朝面臨即將危亡的時刻,上天其實給了朱家王朝一次機會,把一個叫張居正的人推上了政治舞臺。 嘉靖年間,宦官勢力受到一定的抑制,開啟了“權相”時代,內閣大學士開始有首輔、次輔和群輔的區(qū)別,首輔位極人臣,一切朝政都歸其調度。 有道是“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交椅輪流坐,今日到咱家”,為了爭奪首輔的權位,大學士們用盡各種權術計謀打敗競爭對手。 嘉靖、隆慶年間,短短六年,徐階扳倒嚴嵩,高拱又推倒徐階,張居正又把高拱擠走,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甚荒唐,都為他人作嫁衣。 張居正,進士出生,和其前任高拱一樣,是明朝的權相時代受益人,作為一代名相,論道德品格,他比不上王安石;論武功成就,他比不上曹cao;論文化修養(yǎng),他比不上張九齡;論計謀百出,他不如蕭何、張良。 他愛美女、尚奢華,他不拘小節(jié),父喪居然不丁憂,而是頂著洶洶非議選擇了“奪情”,甚至御史上疏彈劾他時還打了人家板子,看上去,全然沒有名士的氣節(jié)。 然而,事實上,他一生的事跡可圈可點。 他重用名將戚繼光、李成梁,加強了北方的邊防;他在邊疆實行互市,又使邊疆在政治經濟上保持了長久的穩(wěn)定;他用潘季馴治水,黃淮治水成效顯著;他以一人的堅持,進行了一場幾乎不可能成功的改革,把一個行將腐爛的王朝,打理出一番中興氣象 其中,張居正一生的輝煌與功勛,首推“一條鞭法”。 自明中葉以來,皇親國戚、文武勛臣大量兼并土地,而這些人往往享有賦役的優(yōu)免,欽賜的土地又免稅。 那些沒有優(yōu)免的縉紳地主,又把自己的土地偽托于上述權勢之家,以至于到張居正時代,國家控制的納糧當差的土地急劇減少,和明朝開國時期相比,“額田已減強半”。 有數(shù)據表明,在明初,官府登記在冊耕地有八億五千萬畝之多,到萬歷六年,僅僅只有五億一千萬畝,整整蒸發(fā)掉了三億多畝良田。 這說明,全國將近四成的土地,已經落入皇親貴戚、豪門富戶,以及貪贓自肥的官吏手中。 而且家有良田千畝者,往往無須納糧當差,家徒四壁者卻次次不落空,一些小戶力薄難撐,只得舉家逃亡。 張居正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大權在握后,他立刻施行霹靂手段施行改革,全國各地在觀望一陣后,陸續(xù)動了真章。 改革共分兩步,第一步,便是推行“清丈”。 即使按照今天的觀念來看,張居正當時的辦法,已經很先進很有效了,首先要求有田產者進行自查申報;然后是鄉(xiāng)、里組織丈量、造冊,這個冊,就叫做“魚鱗冊”;第三步,便是交叉檢查,從各鄉(xiāng)、各里抽出“素行端謹”人士,進行交叉復查,復查和造冊數(shù)相同的過關,不同的就追究責任人。 通過這幾個步驟,大部分的縣都做到了“丈無遺地”,經過兩年多的清丈,官府記錄在冊的土地,比清丈前多出了一億八千多萬畝。.. 作為當朝權貴之一,張居正自己也是享有優(yōu)免的,自然也是清丈的對象,張大人果然居正,主動按照清丈要求,清查自家隱匿的田畝。 清查的結果,很有代表性,張家的田產大約為糧七十余石,但在縣衙的賦役清冊里面,卻翻了幾個跟頭:“內閣張,優(yōu)免六百四十余石”,多出的五百七十多石糧跟著“內閣張”一起優(yōu)免了。 那五百七十多石,有張居正族人借家族名號“一體優(yōu)免”的,也有張家僮仆的私田混進張家田畝的,更多的居然是張家人不認識的,仔細深查,卻是一些地主賄賂稅吏,竄名掛靠進來,意圖規(guī)避納稅的。 張居正得知自家情況后的憤怒可想而知,在給兒子的信中,他要求立刻把托名于自家的五百七十石糧悉數(shù)上交,就連政府給自家的優(yōu)惠政策他也不要了,“盡數(shù)與小民一體當差”。 對于明王朝來說,張居正確實是難得的治國之才,他早在內閣混斗、自己政治生命岌岌不保的時候,就寫過一偈:“愿以深心奉塵剎,不予自身求利益”,事后看來,他的確是做到了。 萬歷清丈的成果,使得國庫迅速得到充盈,據史書記載,到萬歷十年,太仆寺存銀多達四百萬兩,加上太倉存銀,總數(shù)約達七八百萬兩,太倉的存糧也可支十年之用,自正德、嘉靖以來,“最稱富庶”。 在萬歷清丈的同時,張居正已在考慮改革的第二步,這個改革注定要載入史冊,那就是“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說白了就是把田稅、丁稅、雜稅合一,按田畝的多少征收,并用銀兩交納,使賦稅開始由實物地租向貨幣地租轉化,把原來繁雜的名目統(tǒng)一到一個條目下,所以叫一條鞭。 這樣作的好處很多,一些好處現(xiàn)在看來覺得沒什么,但在當時,其對社會發(fā)展促進不小。 首先,它規(guī)定稅款征收的是“銀”,而不是其他物資和徭役,銀子作為貨幣流通,有了法律依據,促進了貨幣的發(fā)展; 其次,短時間內,明政府的財力大增,民間的大量銀子,終于有相當一部分回流到政府手中,政府有了一定的平抑物價能力; 第三,一條鞭法按畝征收的特質,使財政負擔的大部分從農民身上轉移到了大地主身上,大地主成為了賦稅的主要來源,農民的負擔減少,自然推動了生產力; 第四,按土地征稅,一些無田者,包括商人、小手工業(yè)者,除了商稅外,不再履行徭役義務,使稅收由人頭稅開始向財產稅過渡,稅負趨于合理。 一條鞭法的施行,改變了當時極端混亂、嚴重不均的賦役制度,它減輕了農民的不合理賦役負擔,限制了胥吏的舞弊,特別是取消了苛重的力差,使農民有較多時間從事農業(yè)生產。 但是,一條鞭法所實行的賦役沒有征收總額的規(guī)定,這給各級胥吏橫征暴斂留下了可乘之機,這是它的主要不足。 “一條鞭法”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顯赫,在稅收史上更是一種劃時代的稅收體制,通過一條鞭法的實施,明朝在短時間內國庫充盈,財政狀況一度大為改善。 然而,所謂“寧給好漢牽馬墜鐙,不給無賴當祖宗”,張居正的可悲之處,在于他沒有遇上一個明主。 張居正的改革,勢必得罪一大票特權階層,張居正生前,他們敢怒而不敢言,至萬歷十年,張居正病逝后尸骨未寒,彈劾疏就像雪片一樣飛向萬歷的龍案。 張居正盡心輔佐的萬歷皇帝,算是一個聰明人,卻也是整個明朝最懶惰、最貪婪的皇帝。 張居正輔國的十年,萬歷還小,每次見到他的老師張居正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內心之惶恐難以名狀,可如今,天天管著他的人終于死了,他終于可以出口惡氣了。 物極必反,幾個月后,萬歷就憤憤下令抄家,并削盡其官秩,迫奪生前所賜璽書、四代誥命,甚至張居正本人都險遭開棺鞭尸,家屬或餓死或流放。 明神宗萬歷,不僅能幾十年不上朝甘做宅男,還特別愛錢,他喜歡銀子,他最大的樂趣,便是天天盤坐在炕頭數(shù)銀子玩。 皇上取天下的金錢,最方便的辦法莫過于加稅,不過加稅的收入,卻不能入國庫,而要進入萬歷的私人小金庫,當時叫“內庫”。 萬歷看到采礦冶煉獲利頗豐,就在原來礦稅的基礎上做起了文章,他完全拋開征稅體制,派出太監(jiān)為“礦稅稅使”,作為皇帝的私人征稅代表,替他收私房錢。 說是征收礦稅,其實這些太監(jiān)出來,基本上等同于明火執(zhí)仗的搶劫,只要他們指定哪塊土地下有礦藏,地產所有人就必須繳納礦稅。 礦稅斂財?shù)奈:κ菤缧缘模切┑V監(jiān)毫無顧忌地在全國橫行,斂財?shù)氖侄螏捉偪瘢瑔卧谌f歷二十七年的五天之內,就搜括了礦稅商稅二百萬兩,效率之高,令人驚奇,這還是繳入皇帝內庫的數(shù)目,那些太監(jiān)和隨從吞沒的錢財,卻是無法計量了。 礦監(jiān)成為當時最大的禍害,這次不僅僅是農民,許多士人、官宦、商人的利益也大受侵害,一些家中稍有資財?shù)拇髴?,在礦監(jiān)面前,紛紛敗下陣來,家破人亡者不計其數(shù)。 于是,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張居正的所有努力,全部化為烏有,明王朝的命運,重又回到了加速墜落的軌道。 后來,萬歷三大征后,張居正給攢的錢也造完了,可北方崛起了一個后金,時時sao擾犯邊,內地,農民起義從來就沒有消停過。 朝廷陷入兩面作戰(zhàn),北拒后金,內鎮(zhèn)義軍,國庫沒有錢,大臣們請萬歷動用私房錢湊軍餉,他卻說:“不行,這打的是國仗,為啥讓我掏錢,我不掏,沒錢你們去加稅?!?/br> 大臣:“可江山是皇上你的啊” 他說:“別忽悠我,江山我沒有看見,銀子實實在在是我的?!?/br> 好玩不?這個皇帝,就這格局。 沒辦法,自此后,朝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對田賦加派賦銀,主要分為遼餉、剿餉、練餉,統(tǒng)稱“三餉”。 “三餉”的加派,讓農民重又不堪重負,礦稅的斂財手段,更讓士人和富家寒心,并最終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史學家稱,明朝的亡國,不在崇禎,而實亡于萬歷! 至此,明王朝的覆滅,只是時間問題了。 終于,他的孫子崇禎,和煤山上的歪脖子樹進行了最后的親密接觸,朱家皇上,永遠的告別了歷史舞臺 (提問:大明戶籍,主要分為哪幾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