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強(qiáng)干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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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嘯轉(zhuǎn)頭望向右舷,在那海天一色、一望無際的海水盡頭,就是瓊州(今海南島)了。 “閣老,瓊州府,目前還在咱們手中吧?” 林嘯微微側(cè)首,望了望同樣站立于船舷的瞿式耜,低聲問道。 “是的,瓊州府全島,還在我大明手中,目前的守將是……江寧伯杜際泰?!宾氖今晔洲垲M下短須,點頭應(yīng)道。 “杜際泰……杜永和么?”林嘯若有所思道。 記得在老陳那本有關(guān)中國航海史的書上,他看到過關(guān)于海南島的記載,明末歷史上,海南有個叫杜永和的守將是投降了清軍的,莫非就是此人? “正是,杜永和,字際泰,原是李成棟的副將,隨李成棟反正后,曾在老夫之前,任過兵部尚書,兼授兩廣總督……那時,老夫還是禮部侍郎,兼任桂林留守?!?/br> 一聽林嘯竟然知道此人,瞿式耜轉(zhuǎn)過頭,略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沉吟著道,“此公勇武且善機(jī)略,去年桂林失陷前數(shù)月,皇上從端州(今肇慶市,作者注)巡狩梧州(其實就是逃跑,作者注),最后滯留南寧,他曾在廣州獨力抵御尚可喜、耿繼茂所部韃子圍攻長達(dá)十個月之久,直至城破后才渡海退往瓊州,自此與朝廷幾無聯(lián)絡(luò)……” 說到此處,瞿式耜頓了頓,胡須略略顫動,黯然道:“此后,尚賊可喜入城,就在你前往桂林營救老夫的那段時間……為報復(fù)我軍民不降,即在廣州屠城,死難者……據(jù)聞達(dá)十余萬。” “……”林嘯聞言,眼望著大海,默然無語。 韃子屠城之暴行,聽得太多了,林嘯都有些麻木了,尤其是孔有德、尚可喜、耿繼茂、吳三桂之流,動不動就屠城,殺起自己的同胞來竟比真韃子還兇惡,實在是罪大惡極! 好在如今,這四大漢jian已誅其二,還是他林嘯親自出手干掉的,剩下的那兩個,也已如喪家之犬,早晚都得讓他們血債血償! 林嘯定了定心神,緩聲說道:“這么說,這個杜際泰,還算是忠勇?” “正是,若處置得當(dāng),應(yīng)為可用之輩……”瞿式耜瞇眼望著林嘯,意味深長的道。 瞿式耜當(dāng)然不會知道,真實的歷史上,就在不久的將來,大約還有一年時間,他口中的忠勇之輩杜永和,還是率軍投降了。 林嘯也看了看瞿式耜,嘴角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 他清楚得很,真實的歷史上,局勢發(fā)展到此時,瞿式耜、張同敞、李元胤、焦璉等人早已命喪黃泉,永歷小朝廷完全已是窮途末路,既無恢復(fù)中原之能,又無偏安一隅之策,更無馭臣之本事,朝堂之上黨爭不斷,聯(lián)明抗清的大西軍孫可望,又熱衷于與李定國明爭暗斗,反復(fù)掣肘…… 如此糜爛的無望局面下,再忠心的臣子,也難免失去斗志,像李定國那種真正的孤膽英雄,畢竟少之又少。 …… 沉默良久,林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猶豫道:“閣老,若是派人去與杜際泰聯(lián)絡(luò),讓他幫忙在瓊州種植橡膠……是否可行?” 橡膠是熱帶作物,如果能在海南大面積種植橡膠,那么,要比在廣西和云南等地更為合適,無論長勢還是產(chǎn)量,都會好上不少。 “這個……除非由皇上下達(dá)圣旨,或是,大軍直接登陸,以兵威相逼,強(qiáng)行令其執(zhí)行……畢竟,此番雙木將軍揮師反攻,軍威之盛,天下震動……”瞿式耜猶豫著道。 林嘯聞言,心頭微動,瞿式耜話中的意思,他有些不太確定。 瞿式耜這是,在反復(fù)暗示著什么?莫非,他也對小朝廷失去信心了? 現(xiàn)階段,對于這些或割據(jù)一方,或在敵后獨力抗清的文武臣子,中央朝廷的號令,事實上已經(jīng)不太管用。 除非皇帝親自下圣旨,以示皇恩浩蕩,或許還能以個人感情打動他們;或者干脆以討虜軍的軍威,將其強(qiáng)行吞并,或招至麾下? 不過,這第二種方式,出自瞿式耜之口,令林嘯很意外,這,說明了什么? 難道,他也敢承擔(dān)僭越、甚至謀反之嫌? 這,不大可能吧? 永歷帝不是他一手擁立的嗎? “閣老……” “唉……” 瞿式耜輕嘆一口氣,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大海,黯然道,“老夫老啦,沒幾天能活的啦,驅(qū)除韃虜,還我朗朗乾坤,此等重任,只能靠你們啦……” “閣老,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雙木無需多言,”林嘯正不知道說些什么,瞿式耜伸手打斷他的話,隨即眸色幽深,緩緩說道: “你們在欽州之所為,老夫都看在眼里……大勢所趨,也只能如此啦……你放心,老夫在世一天,當(dāng)會助你一臂之力的?!?/br> “閣老……放心,我等定勵精圖治,立法度,安民心,不達(dá)中興目的,誓不罷休!” “勿忘初心,如此就好,” 瞿式耜回頭,點頭道,“朝堂眾生,老夫是無能為力啦,至于那些散落各地的抗清力量,雖說實力都已不強(qiáng),但領(lǐng)頭的人都不簡單,這都是人心哪……如何處理為好,老夫送你四個字罷……” “但聞閣老賜教。” “強(qiáng)干弱枝!” “強(qiáng)干弱枝……此話怎講?” “老夫算是看出來了,區(qū)區(qū)數(shù)十萬滿洲韃子,其實根本不在你眼里,你雙木……志在高遠(yuǎn)哪!” 瞿式耜轉(zhuǎn)過身來,沉聲道,“既如此,如今你兵威既盛,正好整合各路勢力為我所用,然而,這些人,誰都不是吃素的,一旦放縱,難免陷入藩鎮(zhèn)割據(jù),驅(qū)虎引狼的困境……” 瞿式耜頓了頓,再次長嘆道: “因而,以史為鑒,老夫以為……唯有以我為主,恩威并施,用而不縱……此即強(qiáng)干弱枝,才是當(dāng)前最妥當(dāng)?shù)牟呗园??!?/br> “閣老,林嘯受教了……” 林嘯聞言凝滯半晌后,才抱拳執(zhí)禮,至此,林嘯終于明白了這位老人的心思。 古人,科技知識雖落后,或許思想也比較僵化,但你若是以為他們傻,那你才是真傻! 他們,不僅一點都不傻,像瞿式耜這種沉浮宦海幾十年的,都人老成精了,不說數(shù)次出入欽州所見所聞對他的觸動,就是平時林嘯他們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要是沒有一點感觸和想法,怎么可能? 看來,今天,這位老人,是要和林嘯攤牌了…… 不過,看情形,是好事! 林嘯心頭一松,臉上卻一副大義凜然之態(tài),抱拳道:“閣老放心,林嘯必不忘初心,一心為國,拯救黎民,斷不會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如此便好,” 瞿式耜瞇了瞇眼,也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老夫唯一的要求,便是望你等善待當(dāng)今皇上……畢竟,我大明皇室,乃是華夏正統(tǒng)啊……除此之外,雙木認(rèn)為該做的,盡管去做吧,老夫絕不多言。” “林嘯明白了!”林嘯一正臉色,沉聲應(yīng)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