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節(jié)節(jié)抵抗
第四九零章節(jié)節(jié)抵抗 淮安府城本身的安危,陳錦自然更不敢松懈。 為了防備明賊可能不走旱路而改走海路直接北上,他在黃河兩岸的沿海各城鎮(zhèn)加派了不少兵丁——這絕不是杞人憂天,要知道,當初攻打福州的時候,那伙人便已與鄭森合流,而他鄭家,可是南中國海的霸主,調(diào)動艦隊渡海來犯絕非危言聳聽。 他的策略是:“梯次布防,節(jié)節(jié)抵抗”——將漕兵沿海分散駐防。 雖然地廣兵少,沿海每個城鎮(zhèn)、每個港口只能派駐一百多人,說是形同虛設也不為過,但總算有了個戒備的樣子,至少能及時告警不是? 正因為此,第一批用上新式磨盤炮座的紅夷大炮便安裝在了云梯關,雖然匆匆趕制的第一批大炮僅有寥寥數(shù)門,但總算是加強了土城炮臺對河面的威脅。 他還按年初在福州吃了敗仗逃回來的一個將領的建議,在炮臺旁又加派了一哨人馬保護——這伙明賊在陸地,要比在船上兇悍得多,極善聲東擊西,直撲要害。 這樣一來,小小的云梯關總共駐有兩哨人馬,四百多人守衛(wèi)。 另外,他又在船戶中臨時雇傭了三千余人,以補充運河和黃河各處的水師營——此舉總算擴充了一些水哨的員額,至于戰(zhàn)斗力,暫時顧不了那么多了。 除此之外,他還在安東城外新設了營寨,加派了一營人馬駐守,以作淮安府城的屏障。 沒想到,一切才剛剛開始,那伙人便已經(jīng)來了——來得居然這么快! 昨晚,接到報警后,陳錦大驚之下,卻又稍感欣慰。 驚的是——他們果然沿海路北上,直接抄他的老巢來了! 欣慰的是——總算事先做了些準備,不至于措手不及而唱空城計。 沒有多少猶豫,陳錦決定立即啟程,帶著張?zhí)斓撨B夜來到了安東城。 臨陣指揮談不上,至少親臨前線做個樣子,給將士們打打氣也是極好的,淮安能守住最好,即便力戰(zhàn)不支,以后對朝廷也多少有個交待。 他毅然決定迎敵而上,事實上還有一個更重要,卻不可告人的考慮——與府城山陽不同,安東縣城地處黃河北岸,萬一明賊兵勢過兇,水陸并進,逃起命來更方便。 根據(jù)塘報,在蛤蜊港聚集的明賊不過五千人上下,大小船只也不到一百。 “他們再貪心,也不過是想飲馬黃河吧?” 陳錦揣度,僅憑這點人,明賊再兇,大概也不敢直接過河,孤軍深入中原腹地。 果真如此的話,自己最差的結局,還能保有大半個淮安府。 屆時,還能將總督府遷至邳州,或者海州去——看在產(chǎn)鹽區(qū)沒有全丟的份上,朝廷總不至于問他的死罪…… 然而,到達安東后,了解到的軍情卻讓陳錦的勇氣一下子xiele大半——他投入不少錢糧重建起來的黃河口的武備,幾乎完全無用。 駐守各城鎮(zhèn)的漕兵一路望風而逃,不但蛤蜊港炮臺一炮未放,連附近的廟灣、喻口、馬邏各鎮(zhèn)也是眨眼淪陷。 他辛辛苦苦親自督辦的,安東練兵游擊屬下的一千多新兵,竟然直接作鳥獸散,練兵游擊只帶了十幾個親兵家丁跑回了安東城。 陳錦心中暗暗懊悔,自己的所謂“梯次布防,節(jié)節(jié)抵抗”謀略,竟成了畫餅! 早知如此,還不如將兵馬全部集結在河防上,以圖全力一搏! 不過,此刻再悔也已無用,海防既已丟失,黃河沿岸,便成了必守之地。 形勢,已經(jīng)容不得他從容應對——事實證明,他對討虜軍進軍速度的估計,同樣有誤。 討虜軍攻下蛤蜊港等地之后,幾乎未做任何停歇,既未“休整數(shù)日”,也沒有“大掠三日”,居然馬不停蹄,第二天便沿河而上,直奔淮安而來。 然而,淮安府的兵力并不多,倉猝之間,也來不及再向廬州的洪大人求援,眼下成建制的,除了他自己的“漕標”營,只有河防水師營,以及一個新兵編練營了。 即便加上從杭州等地逃來的軍將官員們的親兵家丁……七拼八湊全加起來,府城周邊也才不到六千人。 相比之下,明賊的兵力雖也只有數(shù)千,戰(zhàn)船也不過百,但其中好幾艘巍峨大船,上面都安有“巨炮”,顯然,在河面上讓水師營去正面迎戰(zhàn),必敗無疑。 于是,“火攻”這個主意,便成為了清軍將帥的共識。 計議定當后,陳錦便命人連夜四出,搜集民間商船和漁船,并吩咐張?zhí)斓搨渥愀刹瘛⑼┯秃突鹚?,一早便開至云梯關上游,交由那個叫范師載的守關千總調(diào)度。 得知火攻船隊終于出發(fā)了,陳錦不由得輕吁一口氣,淮安能否守住,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水師營的船隊,依照他的命令一分為二。 云梯關的那幾條破船,尾隨火攻船隊,一旦火攻船將明賊艦隊沖垮,就趁機順流掩殺下去,擴大戰(zhàn)果。 而河防營主力的四十多條船,則全部在安東城前的江面上列陣,一旦火攻船不能破敵,便作為最后的江面防線。 “制臺大人,這些水師船留在江面亦是無用,” 總兵張?zhí)斓摰吐曔M諫道,“若是火攻船不能破敵,這些船便如土雞瓦犬一般,不堪一擊……何不全軍壓上,趁著火攻船的勢頭,順流一搏,或有幾分勝機……” 按理來說,陳錦如今的職務是漕運總督,部屬應該尊稱他為“漕臺大人”,可張?zhí)斓撌撬睦喜肯?,仍依之前的習慣稱呼他。 張?zhí)斓撝溃@樣顯得更親熱一些,同時,也在眾人面前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陳錦聞言,只捻須微笑,并不言語。 張?zhí)斓摬幻靼姿囊馑?,只好吶吶退到一旁?/br> 只有陳錦的中軍參將才知道其中的奧妙——這些船是為了給總督大人逃命爭取時間的。 一旦明賊兵臨城下,他立刻棄城而走,上船退往淮安。 然而,備下的劃子雖然預備了三班精壯的槳手輪流替換,終究是溯流上行,行動不免緩慢,若無水師戰(zhàn)船阻擋那么一下,怕是跑不了多遠便要被明賊活捉了去。 其實,就連中軍參將都不知道的是,萬不得已時,陳錦甚至打算直接棄城北逃,只不過,節(jié)節(jié)抵抗的架子,還是要擺出來的…… …… “發(fā)現(xiàn)敵船!” 前面數(shù)里就是云梯關,都能隱隱望見城頭了,“欽州號”上的瞭望哨卻大聲報告。 其實就是他不報告,艦長姜大栓也已經(jīng)在望遠鏡中,看到了上游拐彎處出現(xiàn)的桅桿。 “還真出來打了!” 他喃喃自語,如同每次要進入戰(zhàn)斗前那樣,身子頓時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