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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爺?shù)膭分節(jié)閱讀_99

    這一下不但梅九愕然,連旁邊一直站著并未出手的羅仁炳,也大感驚訝。弇洲派是制作各類機關、打造武器神兵的一把好手,莊內自然有偃師及弟子,其中大成者能被敬為先生之號;其數(shù)已然寥寥。但能被諸人恭迎的,自然只有這里的一派之主“弇洲先生”。羅仁炳有數(shù)年未至,萬沒想到弇洲先生之位已換了個孩子來當,大為吃驚,問道:“貝老先生與霍老先生呢?”那管家道:“星主有所不知。我派久居塵世之外,許多規(guī)矩不與俗世相同。在這里并不論資排輩,亦不序尊長幼之別。在本派之中,誰的偃術第一,誰便能繼承‘弇洲先生’的名號?!?/br>
    梅九叫道:“好啊,老羅,你早就知道,卻只看著,不夠義氣?!绷_仁炳苦笑道:“這是對方地盤,早便叮囑你們不能惹事,也好教你們領教領教偃師手段。不吃些苦頭,我說你又聽嗎?”

    貝衍舟手腕一轉,那先前伸長的指甲居然錯了回去,竟然連指甲蓋也是一件機關兵刃。他客氣笑道:“羅星主,你是我?guī)熓搴糜?,我本不應該這么說,但幾位,你們要做的東西,我們這兒已不接了。愛莫能助,還請回吧。”

    幾人正要再說;突然一人朗聲笑道:“誰說不接了?到我們這兒,如今可斷沒有把客人往外頭趕的道理啊?!?/br>
    只見遠遠走來一人,身如鐵塔,音若洪鐘,大步流星,一手提著文方寄,一手托著王樵,居然將這兩小子抓住了,那雙大手捏著他倆脖頸,便如捏著兩只螞蟻一般,但要稍稍發(fā)力便一命嗚呼。

    貝衍舟見文方寄居然沒有跑掉,辜負他一片苦心,心中氣苦,朝他瞪了一眼,偏開臉不看他。文方寄滿臉通紅,咬著嘴唇,想說又沒有開口。原來他跑開一段距離,到底覺得放心不下,返身躲在一旁,卻又幫不上忙,只是偷看;誰料卻被人拿個正著。

    那巨漢居高臨下,朝貝衍舟挑起嘴角,親昵說道:“小先生,如今江湖風云詭譎之際,我弇洲派也是存亡之關,半點差池也不能有。所以如今外客可斷不能放跑了,這幾位星主也怕是要在敝莊叨擾時刻才是?!币曇巴T人面前一掃,那些原本扣著梅九和其他幾人的機關盡皆失效,將他們放了出來。他像主人見客那樣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諸位貴客,里面請吧!”越過貝衍舟,當先走在前面。那模樣仿佛他才是真正的掌門家主,絲毫也沒有把這位得了名號的“弇洲先生”放在眼里。貝衍舟往管家哪里遞了個眼神,老者輕輕搖了搖頭,又豎起一根手指。

    梅九道:“你又是誰?這兩人是我們的,喂,你還來?!?/br>
    那巨漢朗然道:“我是這里的偃師長,石燚。這兩人明明是十二家的人,你身為八教門人,怎么便是你的了?”

    梅九道:“我捉住的,便是我的?!彼钢姆郊?,“這一個是我?guī)硇⒕锤魑坏碾r兒,我們知道規(guī)矩,聽說你們開爐煉傀,需用童子生血,”再指了指王樵,“這個卻是原料模具,我要把他造成傀人?!?/br>
    石燚微微瞇眼,頭頂贅rou皺成一團,道:“那敢情好了!只是這等偃機,可所費不少?!?/br>
    羅仁炳急忙道:“長先生知曉,錢自然不是問題?!彼苁殖謿w星,自然不僅是弇洲派的好友,更是弇洲的老主顧。無論哪一種機關均耗費甚巨,若非豪富之家,自然難以長與弇洲派打交道;而這里無論童子衣冠,還是身配的長劍,全部鑲金嵌銀,珠光寶氣,就連剛才捕住梅九的大網(wǎng),也是用金絲編成,纏住貝衍舟的綠藤,細看之時,每一片葉子也都晶瑩剔透,居然是用綠瑙石雕刻而成。石燚走上山頭,走入那孤零零的一扇門廊之中,腳下一踏。那門廊突然從中分作兩半,自己仿佛活了一般拆開,一塊塊木板接銜,往前搭做一道木吊橋出來。

    幾人齊齊站在山崗之上,沿著木橋自動沿伸的方向望去;莫說其他,便是見過這景象數(shù)次的羅仁炳,也仍然要擊節(jié)贊嘆。弇洲一島實是環(huán)島,四面環(huán)山,中央?yún)s向下凹陷,露出一個大湖,弇洲的莊城便建在湖上。此時初陽微升,剛好從對面山巒隘口露出一角,照在湖面之上;原本黑夜里籠罩之下看不明晰,直到這微光一漸,湖鏡生波,一瞬間仿佛千燈競放,萬燭齊開,燦爛光華耀得人幾乎睜不開雙眼。但見寶樹銀花,金閣閬苑,倒影在湖光山色之間,人間仙境也莫過于此。難怪弇洲派明明本領通天徹地,卻總是隱姓埋名,不讓人知曉,怕是若讓人知曉,這神仙福地,被人踏也要踏成平地了。

    幾人踏步登橋,只覺身遭如騰云駕霧,眼花繚亂,直落到島內一座瞭塔上,一路所見仆役弟子,無不面目俊美,身上穿綢配玉,豪富之氣,令人瞠目。塔上有玲瓏墜板,狀如銀壺,幾人乘上之后,便乘著軌道,一路正落在莊園門前,居然不需多走一步。幾人下去之后,那墜板自動向中央合起,變作一個整壺,沿著來路順繩梯自行飛回。眾人看得呆了,都大張著口,不知該說什么話來。

    弇洲之中,湖上這水榭樓臺,正是一座大莊。一雙紅色莊門看似樸實無華,細看時卻覺瑩光流動,不知道用了什么珍奇異寶雕刻而成。石燚一馬當先,道:“請吧!”伸手去推大門,誰料居然紋絲不動。他一愣之下,心思電轉,瞧向貝衍舟道:“你本領很好啊,小先生!”

    貝衍舟笑道:“石師叔你數(shù)年未歸,洲內架設更換,這機關陣重新擺過,自然是不認你了。”他看著石燚手中拎著兩人,內心惶急,一時想自己的性命居然寄在這么個生不生、死不死的少年人身上,一時又不知石燚是否看穿了這點,故意以此利用,一時也猜不透為什么梅九定要把王樵做成傀人,但卻知道石燚這時候返身出現(xiàn)在弇洲,自然是算好了時辰,故意為之。他特地要放這幾人進來,也自然是看中梅九等人武功之高,能夠鉗制于他。于是開口道:“石師叔,這位小公子卻是我的朋友,被這位梅相公趁手拿住,要做了祭。如今既然誤會化開,大家都是朋友一場,便放開了他吧,也好一起入廳內奉茶?!?/br>
    石燚冷眼睨他,道:“沒了這童子,你拿什么開爐萃火呢?”

    貝衍舟道:“莊內童子眾多,也不差一二?!彼f話間邪氣甚重,的確不把人性命放在眼里,反而教這群邪教中人頗為安心。“再者說,梅相公和羅星主要的物件有些為難,我們原是不做的……”

    石燚放開文方寄,和貝衍舟并肩一道,附耳輕聲道:“我看你還是做了的好。你活不過幾日,何苦到頭來還把這本領帶進墳墓里去?”說著親昵握住他手,引著往那琉璃光彩的門上一推。那扇恰才還恍如重若千斤的大門,這一回卻輕輕巧巧,渾若風拂羽簾,應聲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