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shù)膭分節(jié)閱讀_107
書迷正在閱讀:玉奴(1v1)、被迫上進(jìn)的日子、萌夫有囍 完結(jié)+番外、在男主家里吃軟飯、我的首輔大人 完結(jié)+番外、老師,她搶我奶茶!、在森林撿到一個媳婦!、唯捆一生(骨科兄妹)、盲侍 完結(jié)+番外、歸來[快穿] 完結(jié)+番外
那歌聲就仿佛一道活水,一點燭光,引著面前朦朧地亮起來:一個如玉點漆的女孩兒和一個泥里滾打的男孩兒的身影,在一片焦黑的視野中顯得尤為扎眼。玉兒抬起頭看過來,她頭上的黑發(fā)散落如瀑,遮掩了大半姣好面容,卻也不費力扎起,只是在鬢邊別了小小一顆青玉珠子,便似畫龍點睛,猛地將這混沌的景象中所有亂糟糟的一切都?xì)w束起來了。喻余青突然感覺像被從云端摜回這具軀殼之內(nèi),一瞬間所有的疼痛前呼后擁,排山倒海地向他壓來。 玉兒叫道:“你醒了!”奔到他腿邊;不久那石猴兒也撲地奔來,他手里還提著一串山雞,笑道:“可算醒了!玉兒,手腳快些,再取些水來……”又舉了舉手中的獵物,“今日的飯有啦,我去做來!”這孩子當(dāng)真機(jī)伶如猴兒,一霎眼不見了,再來時端著一盆山果,泉水下洗的清凌凌的。遠(yuǎn)處石坳子里烤著雞,有點煙火的炙味傳來,喻余青便猛地咳嗽起來。 從肺腔里撕扯著全身經(jīng)脈,嘴里吐出真實的還活著的氣息。“我……在哪兒?”但他接著便看見身旁的鐵鏈,那四處焦朽斷瓦殘垣,他們居然還身在樓中! 那火早已熄了,但偌大的高樓,原本極盡富麗堂皇,氣勢澎湃,以顯得他十二家的武學(xué)淵藪,如今便燒成這樣,居然也剩下嶙峋框架,看上去便如朽木盤根,死而不僵。玉兒手里拖著一根小臂般粗的鐵索,顯得她身形分外嬌小,道:“再一會兒就好了。你渴不渴?”說話間閃轉(zhuǎn)騰挪,輕易便抽動鐵索,仿佛拆線團(tuán)一般,繞上絞盤。喻余青陡然坐起,發(fā)現(xiàn)身上還繞著兩三道鐵鏈,但已拆得差不多松爽,衣服邊緣燒得破爛,但被鐵索遮掩的部分卻是完好的;雙手因為裸露在外,皮膚已然變得焦黑,他看著自己幾乎不似人形的指節(jié),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突然叫道:“玉兒……我渴,”說罷便扶住喉嚨,那里頭出來的聲音沙啞得不似人聲。臉頰兩側(cè)垂下來的發(fā)尾焦黃,仿佛枯藤盤結(jié)。 玉兒沒有機(jī)心,只道是他當(dāng)真渴了,放下鐵鏈,去捧一碗水過來送到嘴邊?!澳愕纫簧挝冶隳苋鹜炅?,”她聲音像唱歌一般快活,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什么煩心事發(fā)生,這好端端一座樓燒了,于她來說也許比沒燒前還更好看些。喻余青卻沒有喝,只眼睜睜瞧著水里的倒影,大叫一聲,突然猛一掙動,打翻水碗,落下淚來。 玉兒驚了一跳,問他:“你怎么啦?”全然不能明白他為什么突然發(fā)難。 喻余青對自己容顏自負(fù),甚至更甚于武功;可如今那水中倒影出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連自己也不忍多看一眼,哪還有半分平日里倜儻風(fēng)流的模樣?這一雙手,卻也變成了這副形狀,還不知以后能持劍不能,一時間只覺得萬念俱灰,心想:“我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不讓我去死?這火燒樓閣,神仙也插翅難逃,為什么我卻不死?!這般模樣,在世上活著,還有什么興味?”他這樣想著,撿起地上摔碎的碗片,往自己脖頸插去。 玉兒,立即將他手腕一板,點他腕內(nèi)曲澤xue。他重傷之下,手腕乏力,這一下手指拿捏不住,那碎片掉在地上。玉兒沒料到一下得手,她記得喻余青原先和她拆招時的本領(lǐng),于是點完xue道后沒待他反應(yīng)便猱身竄上,絆住他雙臂。喻余青失了勁力,暗道自己現(xiàn)在連個小孩子也打不過,還有什么用途?但玉兒的身子緊貼在他手臂上,心跳脈搏一并勃勃傳來,裹著一股鮮活的勁力,卻又讓人不由得眷念起‘活’的意味來,那股求死的蠻勁一下子便懈了。只聽玉兒道:“你又哭啦。你為什么哭?”伸出羊脂玉般的小手,在他臉上擦拭。 喻余青低聲道:“玉兒,你讓我死了吧。” 女娃娃歪了半邊腦袋,奇道:“我怎么會讓你死?火燒了好久啊,那么大。我和哥哥好容易將你救下來。這些鐵鏈拆得手都酸了,你是不是肚餓?” 喻余青這才想到關(guān)鍵:“是你們救了我?火勢如荼,你們怎么上來?” “我們從山頂繞下來的?!迸⒄f,這時候石猴兒也進(jìn)來了,他端著烤來噴香的山雞rou,湊到跟前,煙炙火味勾引饞蟲,身體里的本能便叫囂著要活下去。他故意將烤山雞放在離喻余青極近的地方,然后動手和玉兒一起盤拆那剩下幾根鐵鏈。只見他們仿佛拼拆某種機(jī)關(guān)一般,橫豎長短,又似六爻卜卦,但看那縱跳聲音,卻更像是兒童嬉戲,拼搭籌子。石猴兒道:“青哥兒,你甫才剛醒轉(zhuǎn),葷腥還要少。你先嘗些水果潤潤喉唇再吃rou。這些山果可好了,擠出汁水來,在嘴上抿一會兒,回甘生津?!闭f話間,又扯開他腰間一道鐵索,笑道:“就快了!” 喻余青肚里有無數(shù)個問題輪轉(zhuǎn),最想問他們?nèi)绾文軓倪@張臉上,認(rèn)出自己?可話出口時,卻終不敢問,轉(zhuǎn)而道:“你們會拆這鐵鏈!”眼睛瞧著石猴兒,要聽他怎么答話。 石猴兒道:“喻大哥,我們先前的確瞞著你,可那有苦衷。這鐵鏈我們橫豎拆慣了的,這樓也是我們上慣了的;但我們是從這樓里逃出去的,所以說不了實話,怕人把我們再抓回來?!?/br> 喻余青奇道:“……那……你們知道這樓里有個使鐵索的老人?” 石猴兒道:“是。我和玉兒就是奉命不得不伺候那老不死的,隔一段時間,便要上來給他帶食帶水,端屎端尿。不然他在這住著,如何生活?不是早叫人發(fā)現(xiàn)了?他一人力薄,也無法將如此之多的鐵索歸位,所以我和玉兒便背熟了這鐵索的陣法?!彼壑榱锪锏乜粗饔嗲?,討好笑道:“你歇歇吧。我慢慢來說。能活下來是您命大,卻也是因禍得福:這鐵索據(jù)說是玄鐵所做,尋常凡火是不侵的?!彼麄儗㈣F索全部除下了,喻余青幾乎脫力,只得慢慢倚靠墻壁,緩緩坐下。 那石猴小子道:“我們原本奉了師父的令,要看管這千面叟,不能讓他死了。我們平日里從后山鳥道繞上,再走登云梯上道頂層,神不知鬼不覺……”喻余青啊了一聲,問:“那山壁上的石頭腳蹬?”石猴兒點點頭,道:“我平日里和玉兒上下時都用泥塞住,旁人看不出來。這次見到有腳印,便猜想有人上去了?!庇饔嗲嗟溃骸澳銈冚p身功夫這樣好!倒是沒看出來。”石猴兒搖頭道:“我那能憑輕身功夫上去?每每那老頭垂下一根鐵索來,我們才能借力攀上。今次鐵索總也不下來,玉兒便要試試攀援,她也是真的厲害,居然攀上去了;再放繩子下來接我。我們到了頂上,里面那么多號人打來打去,我們也不敢進(jìn)去。只好伏在山頂?shù)牟輩怖?,朝底下查看動靜。后來樓燒起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好在山頂四面透風(fēng),頂上的塔尖又倒下去,燒不著我們。但四下火起,我們也哪里去不成,只好等火勢小了,再下來看有沒有人,就見到了你!”他說完,問玉兒道:“是不是?”玉兒點點頭,邊將漿果榨了汁,用手帕沾了,替喻余青潤了嘴唇。那漿果的確罕見,想是這山中的特產(chǎn),一入口中,唇舌生津,清涼宜人,只覺得靈臺一清,肺腑里的火氣都除了大半。 喻余青仍然最終是忍不住問:“你們怎么能認(rèn)得出來是我?”他聲音里帶幾分嘲弄,撫上自己半邊枯樹一般的臉皮,“連我自己也認(rèn)不出來這張臉是誰!” 石猴兒道:“玉兒,師父是怎么說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