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六不負所待
靈魂與**仿佛被剝離。 持劍者感受著圣痕帶來的灼熱感,艱難的睜開眼。 這里是……哪? 視線有些晃悠,身體完全使不上力,前所未有的虛弱感令她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漫漫長夜那是火種熄滅的第三年頭,生來背負榮光的榮光之裔早已流盡了最后一滴先民之血,曾經(jīng)予以光明與希望的伊格納緹伍茲大教堂也淪為了妖魔滋生的魔窟,整個納撒尼爾到處都是死者游蕩的殘骸 世界,無可避免的走入了終焉。 至少對兩個女孩來說,納撒尼爾就是她們的整個世界。 曾經(jīng)會親昵的用那張滿是胡渣子的臉龐摩挲著她們下巴的父親大人為了保護她們而死在了通向教堂的最后一段路上,而當神圣之光在漫無止盡的黑暗侵蝕下漸漸黯淡,瘋狂的妖魔們開始突入教堂后,主教大人與騎士大人們則為了保護大家,用血rou之軀硬生生的阻擋住了嗜血妖魔的第一波沖擊,更忘不了,為了令她們能從那長著三個畸形頭顱時刻從那張血盆大嘴淌落濕噠噠粘液的怪犬追捕下逃脫,從來沒有接觸過戰(zhàn)斗訓練的母親一邊推開她們,一邊轉身迎向那猙獰妖魔的那一刻。 她們逃出來了,連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從妖魔的包圍中逃了出來。 然后……生存了下去。 盡管名為生存,但其實只是jiejie在養(yǎng)活她。 直至今日,米婭都清楚的記得那份無力感眼睜睜的看著父母親人死在眼中,在jiejie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傷了風寒,發(fā)燒發(fā)到意識模糊,一直依賴著比她大不了幾歲的jiejie,理所當然的享受jiejie帶來食物、水……以及溫暖。 真是太不堪了。 真是太令人厭惡了。 持劍者的意識漸漸清晰,她掙扎的想要重新站起,但虛弱的身體卻讓她的力道多少有些不足,在短暫的撐起之后酥軟無力的倚靠在了少年的背上,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唯有圣痕所在的部分傳來驚人的灼熱感。 “怎么了?”黑發(fā)黑眸的少年回過頭。 “不,沒什么?!倍虝旱某聊螅瑏碜越虉F的少女以一貫冰冷的聲音作答,“還有,放我下來?!?/br> “沒關系么?!睒s光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隨后不知為何說道,“請放心,我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沒關系。”金發(fā)碧眸的少女回答道,然后抬起頭,翡翠綠色的瞳仁中映照出少年那漆黑的有些發(fā)亮的眸子,“放我下來?!?/br> “好?!?/br> 既然對方堅持,艾米尤利塞斯自然不會做惡人,只是出于對并肩作戰(zhàn)過的伙伴的照顧,他并沒直接松開手,而是慢慢蹲下身子,將少女從背上放下。 “謝謝。” 持劍者的臉上并沒有太多情感的流露,要說有的話,也是倔強,永不服輸?shù)木髲?,明明身體虛弱的不行,卻一次又一次掙扎著從地上站起。 “沒必要這么為難自己?!睒s光者自認不是軟弱之輩,然而看到少女顫顫巍巍站起后還沒走幾步又再次跌倒的狼狽模樣,心中的柔軟也不可思議的被觸動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用毅力與根性克服的,你需要的是靜養(yǎng)?!?/br> “沒必要?!?/br> 然而持劍者只是如此直接、簡單的予以了回絕。 明明翡翠綠色的眸子是如此的清澈、寧靜,但少年卻在她的眸中仿佛看到了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火焰,看到了那絕不退縮,絕不妥協(xié)的堅持。 于是,在微不可查的一聲嘆息中,榮光者選擇了放棄。 并非無法強硬的扭轉她的行動,也不曾對她自我傷害的行為表示贊同,更沒有理解她這么做的因由,名為艾米尤利塞斯的少年只是單純的尊重她,尊重名為米婭的少女的選擇,僅此而已。 “情況?!卑殡S著時間的流逝,持劍者的虛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退去,她一邊以警惕的目光掃視周遭的環(huán)境,一邊將注意力tou zhu于坐在位于排頭的鋼鐵巨人左肩上的小小少年,“他,怎么回事?” “這里是奧巴代亞的內部空間?!睒s光者解釋道,“你在轉移過來的第一時間陷入了昏迷,我和骰子屋的那個家伙則與迷途者之家的快速反應部隊展開了交鋒,多少有些僥幸,他奪取了奧巴代亞的部分控制權。” “然后?”相當符合持劍者作風的發(fā)言。 “像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打轉?!鄙倌曷柫寺柤?,“最高控制權依舊在伊格納緹手中,他擁有更易道路的權限,我們現(xiàn)在只能賭,賭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場入侵?!?/br> “不靠譜?!焙唵蚊髁说脑u價。 艾米攤了攤手,事實上他同樣認為這很不靠譜,但現(xiàn)在主動權掌握在將奧巴代亞奴役的使徒手中,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的情況下,不如按照對方的步調來行事。 “還有,”米婭頓了頓,“他的能力?!?/br> 沒有指明他具體指代的是誰,但在眼下的情形,其實不言而喻。 “絶対命令”少年盡可能不帶入自身的主觀判斷,骰子屋的狄克不值得信任,這一點在先前已得到了證實,“可以通過言語禁錮或壓制復數(shù)最大出力可以壓制榮光者超凡體魄的動力驅動鎧,并在達成了某種條件之后,能夠將奧巴代亞奴役?!?/br> “很可怕的能力?!背謩φ咴u價道,然后搖了搖頭,“聽著,艾米請千萬謹記,不要暴露你的真名,因為名字其存在本身,就有著力量?!?/br> “你的意思是,他必須獲取名字才能進行奴役?”榮光者意識到了這種可能。 然而少女再次搖頭。 “不能確定。” “但這里還有一個說不過去的地方,”少年皺起眉頭,米婭說的的確有一定道理,但仍然有無法解釋的地方,“在伊爾丹礦坑的時候,他為什么不對你我發(fā)動能力,讓我們自相殘殺?” “米婭,不是我的真名。”來自教團的持劍者看了他一眼,隨后說道,“而那時的你,還沒辦法成為我的對手?!?/br> “有道理?!睂τ诔謩φ叩脑捳Z,榮光者并沒有反駁,而是切切實實的給出了一種可能性,在不知道死亡先兆的情況下,的確沒有人會相信他擁有打敗少女的可能,“那有什么建議嗎?針對這項能力?!?/br> 出乎少年的意料,米婭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大約十二個呼吸后,清冷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抱歉,尤利塞斯。”翡翠綠色的瞳仁之中罕見的帶有幾分歉意,金發(fā)碧眸的少女很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我無法將后背托付予你?!?/br> “沒必要道歉。”要說心中沒有苦澀、被背叛的感覺,那是騙人的,但知道前因后果,并且明白持劍者認真性子的少年,理解她這么說的理由,“直接說出來或許也好,我應該還是能信任你吧?!?/br> 連榮光者自己也很難描繪出他此刻的五味陳雜。 “如果你還愿意,”這么說著,如同冰雪消融,又如雪地蓮花綻放,少女展顏露出笑容,“不負所待。” 不負所待啊。 艾米尤利塞斯沉默,單從這句話中,他便感受到了持劍者對他的信任。這份信任是如此的讓人感到溫暖,也是如此的讓人感到……沉重。 沒錯,沉重。 因為他做不到。 直到現(xiàn)在,他也無法完全信任面前的少女,不僅能力的本質,還是他身份的疑云,他都沒有辦法說出口,只是默默的藏于心底,不與任何人分享。 所以 對不起。 他張了張嘴,想要講這句付諸于口,然而,到了這一刻,卻怎么也沒辦法說出口。 直到道路迎來了終點。 那是一扇門,漆黑的、有著繁復花紋的大門。 而在門前,充當看門人的,是一位榮光者相當熟悉的年輕人。 情報商人威利威爾遜。 或許他的真名不叫威利,但在沒有更多情報前,將他稱呼為威利也沒毛病。 “又見面了,艾米尤利塞斯,米婭風語者,以及骰子屋的使徒狄克?!逼湔嫔砟耸茄У那閳笊倘藳]有絲毫芥蒂的與他們打著招呼,一個一個的叫出他們的名字,而后話鋒一轉,“歡迎你們來到迷途者之家?!?/br> “看上去你對我們的到來并不感到意味。”此情此景多少有些詭異,至少榮光者不認為那個狡猾的情報商人威利會自陷于如此的絕境,“是什么給了你自信呢?奧巴代亞還是伊格納緹?” “言語是無法動搖我的決心的,艾米?!痹?jīng)的情報商人搖了搖頭,在雙方的戰(zhàn)斗徹底引爆前說道,“我來這里,并非與你們?yōu)閿?,只是做一個代伊格納緹做一個邀請,邀請你前往門后一敘。” “那他們呢?”少年問道,盡管他心中已隱隱猜到了da an。 “將會成為迷途者之家的人,”威利平靜的看著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正如你所料的那樣,擁有資格的人只有一個?!?/br> “再加一個不行嗎?”榮光者試探性的問道。 “這里可不是菜市場,謝絕討價還價?!鼻閳笊倘俗旖歉‖F(xiàn)出一個笑容,而后說出了他的名字,“艾米尤利塞斯。” “看樣子協(xié)商破裂了?”黑發(fā)黑眸的少年抬了抬眉頭。 “沒錯,”威利拍了拍手,世界不,是整個空間,是奧巴代亞的身體忽然躁動了起來,大地劇烈的顫抖,墻體開始出現(xiàn)龜裂,然后被狄克控制的動力驅動鎧猛地掙脫了骰子屋使徒的奴役,反手一把將金發(fā)碧眸的美少年抓入掌中,“如果你能夠付得起決裂的代價的話?!?/br> 伴隨著他聲音的落下,大量的蒸汽從成列的鋼鐵鎧甲中排出。 一雙雙赤紅的瞳仁在灼熱的煙霧中亮起。 虎視眈眈。 莫名的,腦海中冒出了一個陌生,卻能夠將眼前情形完美概括的詞匯。 隨后,在稍顯漫長的緘默中,榮光者說出了自己的da an。 “我愿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