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一 用事實說話
與科茲莫的相遇是一個意外。 考伯克沒有任何遮掩、顧忌的從身后拔出寬刃厚脊的重劍,拖拽在地上,一步一步的逼近面前這位依舊不改從容優(yōu)雅的金發(fā)貴公子,視線在他左手的草繩圈上微微停駐,而后問道:“你和猶大在一起?” “沒錯?!?/br> 肯定的答復,科茲莫朝他點頭致意:“猶大就在我身后這片區(qū)域,跟我來吧,不要讓他久等?!?/br> 然而,矮個子的少年并沒有挪動腳下的步伐。 “但你的身后真的有人嗎?”他毫不遮掩的將自己的不信任擺在了臉上,“非常抱歉,我并不信任你——也別試圖解釋,因為我同樣不信任科茲莫?!?/br> “因為我們曾經是敵人?”金發(fā)的貴公子問道,“這就未免有些太不講道理了吧?考伯克,現(xiàn)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那個怪物之所以會變換成我們同伴的樣貌,不正是為了讓我們相互懷疑,相互提防,陷入不信任的深淵?” 短暫的沉默。 “讓猶大過來如何?”考伯克并未因此動搖,說話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還是那句話,我不信任你?!?/br> “真是的……拿你沒辦法。” 出乎預料的碰了釘子的科茲莫嘆了口氣:“本來不想搞那么麻煩,但現(xiàn)在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br> “什么意思?” 不知是不是錯覺,氛圍一瞬間就險惡了起來。 “當然是……” 略顯微妙的停頓,金發(fā)貴公子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怎么看怎么詭異的笑容:“一個小小的驚喜。”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少年的視界被鮮血浸染成一片鮮紅。 “你——” 考伯克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在傷害自己! 一劍,又一劍,每一劍都砍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傷口深可見骨。 自殘? 完全理解不能。 但……很明顯,科茲莫,這一個科茲莫并不正常。 他有很大的可能是怪物。 既然是怪物,既然是敵人,那就有必要阻止他的行動——盡管這可能會在觀上對他產生有利的結果。 于是,矮個子的少年展開了行動。 并非拯救。 阻止一個人、一只怪物自殘、獻祭,最好的辦法不是其它,而是……殺死他。 生與死的界限從來涇渭分明,自古以來能夠跨越它的人少之又少,至少據(jù)考伯克所知,有且只有一人。 ——那位在死后七日展現(xiàn)復活神跡的地上之神。 所以,只要殺死了他,殺死了它,殺死了那只怪物,無論它到底有什么謀算,都將化作虛無,都將隨著它一道沉入名為死亡的深淵。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再一次的出乎了他的預料。 怪物、頂著科茲莫模樣的怪物并未抵抗,只是用拙劣的方式躲閃著他的攻擊,任由它身上不斷累積著新的傷痕。 等等、傷痕? 考伯克隱約察覺到了問題的關鍵,可他來不及往深處想,便看見面前的怪物嘴角微微翹起,朝他露出了一個飽含譏諷的笑容。 “希望這份驚喜你能喜歡?!?/br> 他說,然后拽了拽手腕上的艾草繩。 這是……什么意思? 矮個子的少年不由停下手中的攻勢,心中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猶大?!?/br> 說出了自另一個空間造訪的訪的名字,考伯克的神色難看至極,可還不等他開口解釋,耳畔便傳來了科茲莫的聲音。 “猶大——” 怪物以科茲莫的聲線說道,聲音說不出的凄苦:“我們來遲了一步。” 來遲了一步…… 站在不遠處,矮個子的少年咬了咬牙。 徹徹底底被擺了一道啊。 先前的自殘是在制造證據(jù),而之后他的攻擊雖然打斷了這一行為,但也留下了更多且更為自然的傷口。 連反駁的理由一時都找不到,是實打實的百口莫辯。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甘心就此淪為怪物利用的對象,即便明知道說服猶大、徹底打消他疑慮的可能微乎及微,他仍然開口說道:“他在撒謊?!?/br> 簡單直接的指明了這一點。 而后,他給出了證據(jù)。 “你們第一次相遇,是你從霜巨人手中救下了我?!彼蛔忠活D的說道,“而在之后,我們遇見了愛娜和漢森,再之后……在打退了科茲莫他們后,我們來到了營地,是尼爾接待的我們。” 矮個子的少年敲了敲自己的腦門:“這些,我都記得?!?/br> 然后……是長久的沉默。 “我知道了,”猶大——以猶大身份參與這場試煉的榮光者低聲說道,視線在兩人之間掃視一周,沒有表態(tài),只是問道,“那么……誰來告訴我,你們兩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爆發(fā)沖突的?!?/br> “他想殺我?!?/br> 偽裝成科茲莫的怪物率先為這件事件定了性:“我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只是問了他我們第一次遭遇的幾個細節(jié),他都答出來了,我也就放松了警惕,準備帶他來見你,但是——” 話音一轉:“他對我動手了,我根本沒來及反應,就被一劍貫穿了小肚,然后在我身上留下了各式各樣的劍傷?!?/br> “你說謊!” 考伯克大聲喊道,對方那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真是刷新了他的認知:“明明是我小心謹慎沒有靠近你,然后你開始自殘……”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怪物粗暴的打斷了。 “自殘?”科茲莫的冷笑聲蓋過了少年的辯護,“用手指著身上還在淌血的創(chuàng)口,后背、兩肋的側rou、后腰子,我自殘能砍得到這幾個地方?你也太高估了人類的身體柔韌性了吧!” “不是這樣的?!笨疾朔裾J道,“突然當著我的面自殘,然后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怎么想正常人都不會這么干吧?所以,我認定了你是怪物,并對你出手,它身上那些個傷口就是那時留下的?!?/br> 再一次的沉默。 對峙中的兩人已把各自要說的話說完了,不約而同的注視著艾米·尤利塞斯,注視著這位最終的仲裁者。 “咳咳?!?/br> 年輕的榮光者咳嗽了兩聲,視線在各執(zhí)一詞的兩人身上環(huán)視一周。 “非常抱歉——” 他嘆了口氣,如同一個小老頭屹立在浩瀚滄桑的時光長河面前,多少有那么幾分苦澀、有那么幾分無奈:“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該相信誰,不相信誰,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又是假話——請你們拿出更多的證據(jù)?!?/br> “就讓我們用事實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