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曼。

    艾米對這位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主考官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清掃者大隊的大隊長，是教團中了不起的大人物，是有資格角逐最強之名的大持劍者。

    如果有可能，身份并不清白的他，不打算與教團上層有太多交集。

    但現(xiàn)在——

    他有必要確定這一位的立場。

    太巧了。

    絕密級別的文件不是不存在泄露的風(fēng)險，但為什么被泄露的人偏偏是他，偏偏是能力測驗并不理想，正處于風(fēng)口浪尖中的他？

    巧合的有點刻意。

    所以，他才會選擇在此時此刻前來拜訪懷曼，確定一下他的態(tài)度，以及立場。

    “猶大是吧?！敝心甑某謩φ吆苁亲匀坏慕谐隽怂拿?，似乎對他的到來早有所料，一臉平靜淡漠的在他對面落座，“你的事情，我一直都有關(guān)注，我必須為我們在工作上的失誤向你表示誠摯的歉意?！?/br>
    “感謝您的體恤，”年輕的榮光者對官話套話并不感興趣，他在適當(dāng)?shù)某@位位高權(quán)重者表達了感謝后，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出了他的意見，“但是懷曼大人，我希望這次這件事情能到此為止——因為資料的泄密，給我，以及我身邊很多人都造成了相當(dāng)惡劣的影響，所以我希望，您能代表官方平息這場因謠言引發(fā)的混亂?！?/br>
    “真的是謠言嗎？”懷曼的嘴角微微勾起。

    “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經(jīng)由錯誤之人之口說出的話語，”艾米說道，微微瞇起了眼，“就是謠言。”

    “這話說的不錯，”執(zhí)掌者清掃者大隊的大持劍者點頭，“但是，猶大你弄錯了兩件事，其一是教團的立場，其二是這次培訓(xùn)的實質(zhì)?！?/br>
    沒有給榮光者說話的機會，他只是稍作停頓，便再次開口，解釋道：“首先，是教團的立場問題，教團永遠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則，不會偏袒某個人，也不會公開站在某個人或某一方這邊；其次，這次培訓(xùn)的實質(zhì)，你應(yīng)該有所察覺吧——是考驗，也是試煉——由我、由我們進行觀察、進行審閱、進行考核，并最終認(rèn)定你們的資格。”

    “您的意思是？”艾米挑了挑眉。

    “我們將會對引發(fā)事端的罪魁禍?zhǔn)走M行嚴(yán)懲，包括我在內(nèi)的責(zé)任相關(guān)人員也會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罰。”懷曼說道，自始至終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起伏波瀾，“只是你的要求我們不能盡數(shù)滿足——教團不會特意為關(guān)于某個人的謠言進行澄清，而經(jīng)過考官團隊的一致確定，我們認(rèn)為眼下的情況仍可被視為試煉的一部分，不會為你提供任何幫助，你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br>
    “這樣是么?！睒s光者低聲自語。

    “抱歉，”位于教團頂端的大持劍者說道，“作為本次泄密事件的直接責(zé)任人，我有必要向你致歉，但……受限于這個敏感的時期，我所能為你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只能替你嚴(yán)懲泄露情報的罪魁禍?zhǔn)??！?/br>
    “嚴(yán)懲罪魁禍?zhǔn)祝俊卑字貜?fù)道。

    “沒錯，五個小時前，布倫特向我們揭發(fā)了斯派克的泄露教團絕密資料的罪行，并提供了相應(yīng)的證據(jù)?！睉崖纳裆珱]有太多的起伏波動，平靜就像風(fēng)暴來臨前的海平面一般，讓人總是會覺得，在那平靜的面容之下孕育著某種令人感到畏怖的瘋狂，“在確定了材料的真實性后，我們在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信理部?！?/br>
    “宗教裁判所?！蹦贻p的榮光者桌面之下的手不禁攥緊了拳頭。

    “他會得到他應(yīng)有的懲罰，如果他身后還有別人，在信理部的審問之下，他也會交代的清清楚楚?！鼻鍜哒叽箨牭拇箨犻L，這位教團真正的實權(quán)人物，對宗教裁判所的那些手段自然心知肚明，“從時間上來說……那孩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宗教裁判所的裁決官逮捕了，具體的審問報告會在三到五天后出爐，到時候我會給你一份?！?/br>
    “麻煩您了?！卑椎纳裆珱]有太多的變化，他的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得體的、禮節(jié)性的微笑，“非常感謝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處理我的問題，既然事情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那么我這邊就不多做打擾了?！?/br>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懷曼嘆了口氣，“這是我工作的失誤，卻要你來承擔(dān)苦果……”

    “哪里的事。”艾米搖了搖頭，湛藍的眸光在面前這位教團大人物的臉上微微停駐，然后理所當(dāng)然的一無所獲——轉(zhuǎn)而說道，“這同樣是考驗的一部分，不是嗎？”

    “沒錯?！?/br>
    于此，二人的對話落幕。

    榮光者起身離開，辦公室的大門在他身后閉合，將兩人從空間上徹底隔絕。

    “呼——”

    吐出一口一直被壓抑著的濁氣，艾米·尤利塞斯邁開腳步。

    同樣開動的還有思緒。

    ——不對勁。

    明明語言和邏輯找不出什么問題，給出的理由也合乎情理，但年輕的榮光者偏偏就是覺得這一切并不正常，并不合理。

    仿佛被木偶師cao縱著的小人一般翩翩起舞，越是深入思考，他就越是能感受到，在暗中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cao縱著他所經(jīng)歷的這一切。

    布倫特告發(fā)斯派克？

    艾米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在離開時，他已注意到了那家伙滿滿的憤慨與怨憎。

    但為什么會這么巧。

    五個小時前，基本可以看做他前腳剛走，后腳那家伙就開始了行動——那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真的具備這般的決斷力？

    榮光者表示懷疑。

    但更讓他感到不對勁的，還是這次考核的話事人，那位名為懷曼的男人的態(tài)度。

    倒不是說有什么不對，而是他的應(yīng)對實在是太及時，太合理，也太游刃有余了——以至于他產(chǎn)生了這樣一種錯覺——他對他的到來早有所料，并且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這種感覺挺沒道理的。

    可艾米·尤利塞斯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忽視自己直覺帶來的信息。

    所以。

    “有必要。”

    年輕的榮光者下達了最后的論斷。

    有必要懷疑懷曼，懷疑負責(zé)這次招錄工作的主考官，懷疑這位清掃者大隊的大隊長，懷疑這位即便在教團總部都是無可爭議的大人物的大持劍者。

    有必要懷疑他，有必要懷疑他是隱于幕后，cao縱著舞臺上的人偶的那只無形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