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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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經(jīng)是盛夏,宮里都換了輕薄的紙窗,此刻被連著砸了兩件東西出來,窗紙帶著木格,都破了好大一個洞。 從破洞里,隱隱約約聽到一個人的聲音響起:“敢對她動手,我看你們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慕明棠也吃驚了,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這時候謝玄辰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慢慢走向門口:“明棠,讓開。” 慕明棠趕緊讓開,等她離開門口后,謝玄辰忽然一腳踹到門上。慕明棠親眼看到門框都震了震,他只是踹了幾腳,堅固厚重的殿門從門框脫落,帶著門把手上明晃晃的精鐵硬鎖,轟然一聲墜倒在地。 對謝玄辰來說,鎖門有什么用。反正在他眼里,所有東西都是紙糊的。 殿門砸到地上發(fā)出極大的聲響,蕩起許多灰塵。慕明棠算是知道謝玄辰為什么讓她讓開了,她捂著鼻子,用力扇了扇空氣中的浮塵,等眼睛能看清視線后,立刻抬頭看向謝玄辰。 謝玄辰站在門口,周圍是紛紛揚揚的塵土。他眼睛通紅,臉色白的近乎透明。 看情況雖不至于失控,但是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慕明棠一看就心疼了,謝玄辰雖然在府里也接受治療,可是那時候全程有人盯著,每增加一丁點用量,每延長一丁點時間,都由他們算了又算,才慎而重之實行。哪像這次,皇帝為了萬無一失,必然直接在熏香里加了非常多烏羽飛。 謝玄辰現(xiàn)在確實已經(jīng)在理智的邊緣,下一瞬間可能徹底失控,也可能恢復(fù)正常,已然非常危險。慕明棠一看著就知道謝玄辰不太好,平時治療的時候,謝玄辰結(jié)束后雖然累,但是絕不是這種緊繃感和脆弱感。 現(xiàn)在有點像謝玄濟(jì)和蔣明薇大婚那次,謝玄辰意外失控,又生生忍住的樣子。 慕明棠不敢讓他再待在有熏香屋子里,趕緊拉著他出來。她跨過門板的時候,都險些被門框拌了一跤。 謝玄辰看著不太對勁,但是扶住慕明棠卻十分迅速。他碰到慕明棠后立刻緊緊握住她,慕明棠其實有些疼,謝玄辰的力道,比平時要大多了。 可見他現(xiàn)在情況真的不太好,連力道都控制不好。 慕明棠忍著沒說,低聲問:“你怎么樣了?” 謝玄辰搖頭,只能說現(xiàn)在是不幸中的萬幸。幸好他早就開始治療,已經(jīng)可以適應(yīng)少部分的烏羽飛,然而皇帝陷阱里的這個濃度,還是太大了。 他無意多說,低聲道:“我們回家。” “好?!蹦矫魈囊膊幌朐谶@座惡心人的宮殿里待了。她立刻扶著謝玄辰往外走,剛才的那些太監(jiān)早就跑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地上兩具身體,和身后損壞的大門。 剛才被謝玄辰扔出來那套香爐,多半便是加了料的那件了。謝玄辰本來在里面一邊忍著頭疼一邊尋找刺激源,沒想到中途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更沒想到外面那些雜碎敢對慕明棠動手。 正好這時候謝玄辰找到了,就直接順手扔了出來。 他們剛剛走到門口,忽然間許多禁衛(wèi)軍圍了上來,個個全副武裝,真刀實槍。慕明棠看到這些人,心里驟然通亮。 報信那個太監(jiān)都沒跑出去便被謝玄辰砸死了,禁衛(wèi)軍從哪里接到了消息,知道謝玄辰發(fā)病了,而且在沒有人帶路的情況下,如此準(zhǔn)確地找到了位置。 可想而知,從一開始,這些士兵,這些刀槍劍戟,就埋伏在偏殿外面了吧。 皇帝今日,不僅僅是要讓謝玄辰在眾人面前失控,徹底毀掉謝玄辰的名聲,還要一并讓謝玄辰這個人在世界上消失。 謝玄辰失控,在宮闈中濫殺無辜,禁衛(wèi)軍在制服謝玄辰的同時不小心失手,誤殺了謝玄辰,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是嗎? 怪不得剛才那些太監(jiān)敢直接上手掐慕明棠,因為在他們的計劃里,謝玄辰今日必死無疑,慕明棠,多半也是走不出宮廷的。 對付一個將死之人,還顧忌什么身份地位。 慕明棠和謝玄辰看到禁衛(wèi)軍臉色都不好,禁衛(wèi)軍看到謝玄辰好端端從宮殿里面走了出來,也驚疑不定。 這是什么情況?為何謝玄辰看著精神不好,卻并不是發(fā)瘋的樣子?現(xiàn)在謝玄辰?jīng)]有主動攻擊,那他們要怎么辦? 禁衛(wèi)軍被計劃外的變故打亂陣腳,一時間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該進(jìn)該退。謝玄辰看到他們冷冷笑了一聲,正眼都懶得施舍一個,直接和慕明棠往外走去。 謝玄辰主動向包圍圈走來,站在前排的禁衛(wèi)軍不由往后退。前后士兵刀甲相撞,軍心立馬渙散。首領(lǐng)見勢不對,猛地喝道:“站??!陛下有令,今日中秋戒嚴(yán),任何人不經(jīng)審查,不得通行?!?/br> 謝玄辰聽到,終于抬眼看向禁衛(wèi)軍首領(lǐng),薄唇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他此刻眼睛通紅,唇色蒼白,有一種脆弱又危險的美感。禁衛(wèi)軍首領(lǐng)被那雙眼睛注視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涼了,一時都不敢動彈。等他反應(yīng)過來,謝玄辰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其余禁衛(wèi)軍也是類似反應(yīng),他們本是奉命來捉拿,以及格殺謝玄辰。然而如今他們的目標(biāo)對象就站在眼前,謝玄辰也沒有說任何威脅的話,只是一個眼神,就沒人敢伸手?jǐn)r他。一層層兵甲像漣漪一樣,沉默而壓抑地給謝玄辰和慕明棠讓開路,就這樣目送兩人遠(yuǎn)去。 謝玄辰走后,副官湊近禁衛(wèi)軍首領(lǐng),略帶著些擔(dān)憂道:“將軍,安王走了。圣上明明有令……” 禁衛(wèi)軍首領(lǐng)低低嘆了口氣:“不要輕舉妄動,不要攔他,也什么都別做。先去稟報圣上,事情有變吧?!?/br> 皇帝看到慕明棠突然從席位上跑出去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大概有變。但是皇帝那時候還勝券在握,因為他知道,致勝的關(guān)鍵從來不是別人,而是謝玄辰。 所以慕明棠發(fā)現(xiàn)了也沒關(guān)系,就算他們明知道有詐又怎么樣,謝玄辰即便明知不對,也沒法抵抗藥物的cao縱。 從一開始,皇帝就是穩(wěn)贏的,區(qū)別只是在于贏得漂亮不漂亮而已。慕明棠離席的時候,皇帝只是覺得今日收場恐怕不能完美,除此之外,并沒有多做擔(dān)憂。 他不覺得慕明棠能對結(jié)果產(chǎn)生什么影響,所以壓根也沒派人去抓慕明棠回來。 皇帝等了一會,忽然見門外有人躊躇。不消皇帝說,御前大太監(jiān)便已經(jīng)悄悄走過去了。然而等回來時,御前太監(jiān)的表情明顯不好了。 皇帝心里生出些防備,等聽完御前太監(jiān)的稟報后,皇帝的臉色也徹底陰了下來。 眾人只見御前大紅人公公往外走了一趟,回來后在皇帝身邊附耳說了什么,皇帝的臉色便變了。皇帝的變化太過明顯,不光后宮之人,就是下面的臣子也看出來。 大殿中歌舞聲一時停頓,先是安王妃突兀離席,后來皇帝臉色也不太好,此時便是傻子都能想出來,恐怕是安王那里發(fā)生什么變故了。 皇帝勉強(qiáng)笑了笑,站起身說道:“中秋佳節(jié),眾愛卿盡情玩樂,不醉不歸。朕另有要事,便先行一步了?!?/br> 皇帝說完,都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皇后等人,一甩袖子就轉(zhuǎn)身走了。 只剩下眾人,面面相覷。 怎么了? 過了一會,出去打聽消息的下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官宦圈和后妃圈逐步散播開消息,剛剛,安王和安王妃一聲招呼都沒打,直接出宮了。 聽說,禁衛(wèi)軍也被驚動了。只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竟然能引得禁衛(wèi)軍出馬。 慕明棠回府后,才剛一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就立刻一疊聲吩咐丫鬟:“快備水,開窗通風(fēng)。來人,立即請?zhí)t(yī)來。 第93章 心意 慕明棠說到這里,微微遲疑了一下。她也知道,此刻最好是請小道士過來,然而這個風(fēng)口浪尖,如果他們叫了小道士,外面人立刻便能知道解毒的關(guān)鍵是小道士了。 謝玄辰一眼就看明白了慕明棠的顧慮,他此刻臉色依舊蒼白,可是已經(jīng)比在宮里時好了許多,嘴唇也恢復(fù)了極淡極淡的血色:“無所謂了,直接喚李祖冬過來吧。” 反正今日之后,就算他們不暴露,皇帝也一定會查到小道士身上。真正關(guān)鍵的時期是剛解毒那個階段,如今大勢已定,沒有必要再遮著掩著了。 今日這次,謝玄辰和皇帝無疑徹底撕破了臉。以前皇帝和謝玄辰相互防備,皇帝想讓謝玄辰死,謝玄辰也覺得是皇帝動的手腳。然而一切畢竟停留在猜測階段,兩方?jīng)]有挑開,還能彼此維持叔侄情面。 但是今天這場鴻門宴,坐實了一切猜測。 皇帝知道謝玄辰知道了,謝玄辰也知道是皇帝動的手腳。撕去叔慈子孝的表象,兩方人都露出陰森森的真面目來。 慕明棠一想也是,便改口道:“不必去叫太醫(yī)了,喚李道長過來?!?/br> 小道士已經(jīng)習(xí)慣在一些奇怪的時間點出診。他來了后很淡定地給謝玄辰把脈,按了一會,小道上臉上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 小道士的淡定一掃而空,語氣十分凝重:“怎么回事,他今日為什么突然接觸了這么大劑量的烏羽飛?不要命了嗎?” 慕明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簡簡單單回了一句:“是個意外?!?/br> 小道士此刻凝重的語氣毫不作假,謝玄辰此刻的脈象可謂十分兇險,小道士知道這種治療方法就是懸崖上走鋼絲,所以一直很小心地把握著用量,突然加大劑量,會很危險的。 但是小道士也知道慕明棠和謝玄辰不是沒輕沒重拿命作死的人,再看這兩人此刻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小道士略一多想,就記起來今日中秋,慕明棠和謝玄辰入宮赴宴了。 小道士無聲“哦”了一聲,不敢再多問了。他重新?lián)Q了個姿勢診脈,一邊診,一邊在草紙上寫寫畫畫。 慕明棠小心翼翼地問:“小道長,他如今情況怎么樣?” “十分兇險,但是熬過來了,也不是沒有好處?!毙〉朗空f道,“我一直不敢冒險,每次增加劑量都十分小心,這樣治下去,拖的時間長,后期效果也未必好。如今一下子把上限拔高,我知道了他現(xiàn)在最高可以忍多少,之后再安排治療就方便多了?!?/br> 說到這里,小道士由衷感嘆:“我一直不敢嘗試,沒想到你們一上手就加這么多。動手還是你們自己人狠?!?/br> 這話說出來慕明棠和謝玄辰都不想接。外人尚且會瞻前顧后,于心不忍,自家人捅起刀子來,那是直奔著死xue,一點都不客氣。 不過小道士的話雖不討喜,但他前面透露出來的轉(zhuǎn)機(jī)還是非常有用的?;实圻@一手陰毒無比,但是誤打誤撞,也加快了謝玄辰解毒。 至少,這個劑量的烏羽飛,已經(jīng)對謝玄辰效果不大了。 小道士刷刷刷運筆如飛,寫下了好幾張藥方。知道了接下來該怎么治,那其他的就簡單多了。 小道士可以確定,這種前無僅有,后面恐怕也少有來者的解毒方法是有效的,以現(xiàn)在看,大體已經(jīng)成功,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用藥調(diào)理,加不斷鞏固。 小道士開完藥之后,又囑咐了幾句,就拍拍袖子回去了。他倒是心大,小道士即將出門之前,謝玄辰難得良心發(fā)現(xiàn),提醒了一句:“這幾天,你自己多注意些,不要走夜路了?!?/br> “嗯?” “雖然他們動手也已經(jīng)太晚了,但是保不準(zhǔn),萬一呢。” 小道士呆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謝玄辰在說什么,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謝玄辰說完了就不管了,揮手趕小道士離開。等人走后,丫鬟也被慕明棠打發(fā)下去熬藥。 在玉麟堂伺候的丫鬟已經(jīng)非常有眼力勁兒了,很快就自覺散去,將室內(nèi)空間讓給慕明棠和謝玄辰。慕明棠站起身,到窗戶跟前仔細(xì)看了看有沒有人,才一扇扇合住。 謝玄辰問:“你在看什么?” “我怕外面藏著人,我們在里面說話,一不小心全被他們聽走了?!?/br> 謝玄辰對此只是無所謂地應(yīng)了一聲:“無妨了?!?/br> “什么?” “有沒有人偷聽都沒差別,反正明天,這些人都不會留著?!?/br> 慕明棠被謝玄辰的話嚇了一跳:“你說什么?” “事到如今,我和他之間已經(jīng)沒有情面可言,府里也沒必要留著他派來的眼線了。明日,這些人要么死,要么滾,總得選一個。” 王府里人員成分十分復(fù)雜,里面不知道混了多少家眼線,這段時間有改投謝玄辰的,有明哲保身的,也有忠心耿耿依然效忠自己主子的。從前謝玄辰一直讓各方勢力維持在一個平衡狀態(tài),水足夠渾,才適合漁翁得利。但是現(xiàn)在,謝玄辰連平衡都不想維持了。 那些來路不明的人,留著做面子情的人,以及各家的眼線,從現(xiàn)在開始全部滾。 慕明棠驚訝,謝玄辰這是要和皇帝公開宣戰(zhàn)?把人趕走,無疑于宣告全城,謝玄辰和皇帝徹底鬧掰了。 慕明棠想過接下來他們和宮里會冷戰(zhàn),但是沒想到,一切來得如此迅猛兇險。慕明棠悠悠嘆了口氣,坐到謝玄辰身邊,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他:“頭還疼嗎?” 謝玄辰想都不想搖頭:“沒事了?!?/br>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他病歪歪地嚷嚷自己頭疼的時候,必然活蹦亂跳健康得不行,但如果他說自己沒事,那就是情況很不好了。 慕明棠在心里嘆氣,沒有拆穿他,而是柔聲道:“沒事就好。那我給你揉揉額頭吧。” 謝玄辰下意識想推辭,話到嘴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不是傻。他最終半推半就,靠在塌上,感受到慕明棠跪坐在身邊,輕輕為他揉捏頭上各個xue位。 經(jīng)歷了今日這一出,謝玄辰其實是非常累的,仿佛整個人氣血被掏空??墒谴丝棠矫魈牡氖州p輕壓在他額頭上,謝玄辰又覺得遭再多罪都值得。 其實謝玄辰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脫敏,對烏羽飛的香味已經(jīng)可以很輕松地分辨了。當(dāng)時香料一燃,他就察覺到不對。 可惜明知道又如何,還是一樣無計可施。謝玄辰當(dāng)時頭疼欲裂,眼前所有線條都在扭曲旋轉(zhuǎn),只覺得渾身暴虐,心里有著發(fā)泄不完的黑暗。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他曾無數(shù)次被這種念頭把控,生生毀了自己的生活??墒悄菚r他剛意識這種感覺又來了的時候,產(chǎn)生的第一念頭,不是憤怒,不是恨,竟然是害怕。 他害怕自己折在這里,往后余生,再也無法參與慕明棠的生活。他甚至還沒有帶她回襄陽,沒有帶她去謝毅和殷夫人的墓前,沒有陪她喝完后院的十七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