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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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3-06 第二百四十九章分而治之 小時雍坊,灰廠小巷,李閣老胡同。 太子太傅加柱國李東陽李閣老在府中有些神思不屬,長吁短嘆。 一名老家人神色慌張地跑了進(jìn)來,氣喘吁吁地稟報道:「老……老爺,劉… …」 未等他說完,便聽到一陣尖銳嘶啞的笑聲,「咱家不請自來,冒昧叩謁,若 有滋擾之處,伏望閣老海涵?!?/br> 「劉公公與丁緹帥紆尊降貴,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怎敢有不敬之意?!?/br> 李東陽拱手為禮。 穿著便裝的劉瑾微笑還禮,款步而入,身后的丁壽將拎著兩個大食盒擺在了 幾案上。 「劉公公這是何意?」李東陽有些不解。 「久聞李相為官清廉,兩袖清風(fēng),每逢客至,常以墨寶請尊夫人沽酒待客, 今日咱家唐突而至,怎好再赧顏勞煩賢伉儷?!?/br> 丁壽暗地撇了撇嘴,兩袖清風(fēng),呸,李東陽的三女兒嫁給了現(xiàn)任衍圣公孔聞 韶,因為嫌棄老孔家地方小,有不滿之意,累得孔圣人這位六十二代孫重修擴建 孔府,李東陽更是以宰輔之尊親自設(shè)計監(jiān)工孔府花園,哪家的清官能養(yǎng)出這樣 「公舉病」的閨女來。 這話在心里吐槽,面上丁二爺可是和顏悅色地隨同老太監(jiān)被李閣老迎入了偏 廳。 酒宴布置整齊,三人入座。 劉瑾舉起一杯酒,道:「這杯酒是咱家所敬,謝閣老仗義援手,將王岳 等人不臣逆謀直言相告,救命之恩,瑾當(dāng)銘肌鏤骨,永志不忘?!乖挳呉伙嫸M。 嗯?陪坐的丁壽打量了一番這位當(dāng)朝閣老,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李閣老這般 濃眉大眼的也當(dāng)了叛徒,劉健等人身邊一直藏著這么一位二五仔,那真是活該被 劉瑾給收拾了。 李東陽陪飲后,輕輕一嘆,神態(tài)疏懶,「劉晦庵等人所為有悖人臣圭臬,老 夫勸之無用,只得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者,保全綱紀(jì)國法?!?/br> 「閣老英明?!箘㈣⑽⒁恍Γ终鍧M一杯酒舉起,「閣老多年以來公忠體 國,口碑載道,為民宣勞,造福黎庶,這第二杯么,咱家代黎民百姓謝閣老?!?/br> 「為官一任,尚知造福一方,老夫位居閣揆,此乃分內(nèi)之事,況且劉、謝二 公朝乾夕惕,夙興夜寐,其中居功甚偉,老夫不敢貪天之功獨有?!估顤|陽舉杯 鄭重說道:「此局劉公公已獲全勝,只請高抬貴手,網(wǎng)開一面?!?/br> 劉瑾把玩酒盞,若有所思,抿唇不語。 「公公……」看著酒宴冷場,丁壽提醒了一聲。 劉瑾收回神思,仰脖飲盡,自顧斟了第三杯酒,「這杯酒咱家代陛下而敬, 閣老腹有鴻猷,有經(jīng)緯之才,今后位居首揆,當(dāng)一展所學(xué),為國紓難,為君上分 憂。」 「劉公公,老夫已遞疏請辭……」李東陽面色一變,急急說道。 「李相,內(nèi)閣三公俱是顧命輔政,若一體請辭,置陛下于何地?」劉瑾悠悠 問道。 「既如此,陛下可下旨慰留?」 劉瑾不屑一笑,「劉晦庵那倔脾氣豈會見好就收,難不成還要咱家的人頭去 留?」 「此番聲勢太大,希賢那里也是騎虎難下,老夫可以從中說和?!?/br> 劉瑾哈地一聲,「等他緩過勁來,再給陛下來這么一出?」 「這個……」李東陽語塞。 「君子愛人以德,小人愛人以姑息,劉、謝二人目無君上,已是敗了綱紀(jì), 亂了國法,圣上寬宏不予追究,彼等不知感念天恩,反屢以請辭脅迫君王,可還 有人臣之禮?陛下若對此等不臣之行再以姑息,君威何在?君儀何存?」 &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劉瑾厲聲質(zhì)問。 李東陽喟然一嘆,「如此,便請全了老夫與劉、謝二公多年相交的情分,容 老夫辭官歸寧……」 劉瑾面無表情,緩緩道:「弘治十七年,閣老上言民情:天津一帶,適遇大 旱,夏麥枯死,秋田未種,客船稀少,纖夫身夫完衣,百姓面有菜色,極目四望, 令人寒心。臨清、安平等處盜賊縱橫,奪人劫財者處處都是。傳聞青州劫奪更甚, 賊盜百十成群,白晝公然出行,出沒無忌,官府捕之不盡。南來人言淮揚諸府, 或掘食死人,或賤賣親人,流移搶掠,各自逃生……」 李東陽雙眼微閉,兩手輕輕顫抖。 「當(dāng)今大明官場文恬武嬉,尸位素餐,袞袞諸公鮮衣怒馬,峨冠博帶,卻只 知良田美宅,子女玉帛,置國家安危于腦后,這大明天下看似鮮花似錦,烈火烹 油,實則厝火積薪,處處驚心,李相就此歸里可會心安高枕?」 「老夫……」李東陽囁喏幾聲,未有下文。 「李相與劉、謝二公之交,小義也,為主分憂,造福蒼生,大節(jié)也,二者孰 重孰輕,請閣老細(xì)細(xì)思量?!?/br> 劉瑾起身告辭,李東陽獨坐不語。 出廳之際,劉瑾冷笑一聲,「官場之中不乏落井下石之人,李相致仕,幾位 貴婿怕會成為眾矢之的,閣老小心為上。」 李東陽身子一震,面色凄惶。 ************ 皇城,司禮監(jiān)。 新任司禮監(jiān)掌印劉瑾劉公公滿面笑意地接待另一位司禮太監(jiān)。 「蕭公公,此番晚輩絕境逢生,全賴您老居中策應(yīng),遣人報信,劉瑾在這謝 過了。」 面容枯槁的蕭敬連道不敢當(dāng),「劉公公廠衛(wèi)張目,耳聰目明,咱家不過錦上 添花,不敢當(dāng)劉公公盛情?!?/br> 劉健和王岳敗得不冤,司禮監(jiān)和內(nèi)閣都成了篩子,被人滲得通透,估計連晚 上穿什么顏色內(nèi)褲劉瑾都知道了,你們怎么和劉瑾玩,丁壽在心中狂吐槽。 「蕭老公客氣,您老是宮中前輩,小子們以后少不得還要您老多加指教,若 是不棄,屈就秉筆一職如何?」 「年老力衰,怕是當(dāng)不得大用,劉公公美意,咱家不敢愧受,只求悠游泉林, 青燈黃卷,終了殘生,伏求劉公公允準(zhǔn)?!?/br> 劉瑾再三挽留,蕭敬只是推辭,最終劉瑾提出將張雄提拔為司禮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 蕭敬感恩拜謝。 看著滿懷感激的蕭敬告辭而去,劉瑾笑對丁壽道:「壽哥兒,看到了么,蕭 老公以退為進(jìn),有了這份天大的人情,這張雄咱家今后唯有大力提攜,才能不落 個寡恩之名?!?/br> 「您老對李西涯恩威并施,內(nèi)閣三公分而治之,這手腕當(dāng)更勝一籌?!苟?/br> 恭維道。 劉瑾看著丁壽笑而不語。 「卑職可是說錯了?」丁壽莫名其妙。 「這些話小川就不會說出來?!箘㈣灰恍Α?/br> ************ 書房之內(nèi),一燈如豆。 白少川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枚頭戴烏紗的不倒翁,取出放在桌上,用指一戳, 那不倒翁官兒搖搖晃晃,憨態(tài)可掬。 白三爺?shù)ご捷p抿,打開手邊的金絲楠木百寶嵌官皮箱,箱內(nèi)擺放著數(shù)個形狀 樣貌各不相同的娃娃,瓷胎泥塑,惟妙惟肖,看著箱內(nèi)的諸多玩意,白少川清澈 的眼神中多了幾分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