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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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漕銀現(xiàn)蹤 29-06-09 冬日朣朦,晨露未晞。 二十余條行色匆匆的身影踏著晨曦出現(xiàn)在青碧的新安江畔。 丁壽抖掉附著在斗篷上的露水,四顧莽莽群山,「龍王門是在這里把人跟丟 的?!?/br> 方未然仍是那身舊衣袍,看著江岸兩側(cè)連綿起伏的山脈,愁眉緊鎖,「峰巒 疊嶂,林木掩翳,尋起來怕是不易?!?/br> 「太不易了,再往前就到黃山了,方捕頭若是要搜山,可別怪本官敬謝不敏?!?/br> 丁壽抖抖肩膀,大搖其頭。 「緹帥,行百里者半九十,這……」 不等方未然把話說完,丁壽便搶聲道:「打住,為這案子本官出錢出力,已 經(jīng)盡了本分,再要麻煩爺們,方捕頭就該拿些真憑實據(jù)了,年根底下我們不能白 忙活吧。」 竇三寶按捺不住,上前道:「難道六扇門就不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誰不是……」 「三寶!」方未然低聲呵斥,抱拳道:「緹帥說的是,在下一定細(xì)細(xì)搜尋線 索,給諸位一個交代?!?/br> 「那就勞煩六扇門的弟兄了?!苟垡膊豢蜌猓钢喜贿h(yuǎn)處的一個村落, 道:「走,進(jìn)村歇歇腳。」 一干錦衣衛(wèi)牽了馬匹,隨著丁壽向群山環(huán)抱的村落行去,竇三寶看著眾人背 影,狠狠啐了一口,「一幫少爺兵,朝廷養(yǎng)他們有什么用!」 「有他們在,我們的確省了很多官面上的麻煩?!狗轿慈灰恍Γ呐母]三寶 肩膀,寬慰道:「好了,求人不如求己,弟兄們辛苦辛苦,回頭我請大家喝酒?!?/br> 眾捕快齊齊應(yīng)了一聲,沿著江岸開始搜尋起來。 *** *** ?。 。?/br> 沿著舒緩的江水支流,丁壽一干人很快便來到了村口。 「青山環(huán)繞,竹林簇簇,白云飄搖,炊煙裊裊,倒還真有幾分世外桃源的樣 子?!?/br> 身邊沒人接話,丁壽左顧右看,自失一笑,「還真有點懷念錢寧那小子?!?/br> 村口有一間小雜貨鋪,鋪子里面只有老板一個人,兩撇鼠須,身材瘦長,一 件洗得發(fā)白的青布短衣,一副潦倒落魄的模樣。 「老板,開門挺早啊,生意如何?」丁壽自來熟地打招呼。 「勉強(qiáng)糊口?!估习迓N翹胡子,愛答不理。 「你這番態(tài)度,難怪發(fā)不了財?!?/br> 「針頭線腦的百姓生意,不敢有那奢望?!估习宕瓜骂^,眼角余光卻在注意 丁壽的一舉一動。 「爺們給你指點一下,改做別的生意吧?!苟圩呓?。 老板收回視線,「哦,不知官人有何指點?」 「賣王法吧?!苟蹖⒁幻嫜七f到了老板手中。 老板身子一震,細(xì)細(xì)觀摩一番,連忙跪倒,雙手捧起腰牌,「錦衣衛(wèi)徽州百 戶所密探刁五斗參見衛(wèi)帥,屬下不識大人虎威,多有冒犯,還請恕罪?!?/br> &x5730;&x5740;&x53D1;&x5E03;&x9875;&xFF12;&xFF55;&xFF12;&xFF55;&xFF12;&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發(fā)布頁⒉∪⒉∪⒉∪點¢○㎡ 丁壽將人拉起,笑道:「一年多來窩在雄村這小地方,辛苦你了?!?/br> 「職責(zé)所在,不敢言苦。」刁五斗遲疑了下,「小人才剛放出信鴿半個時辰, 大人這般快便得到了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丁壽詫異道:「本官是恰巧路過?!?/br> 「那人回來了?!沟笪宥返吐暬胤A。 *** ?。 。 。?/br> 村西的一處小院,破破爛爛的幾間茅屋,一只老母雞咯咯叫著低頭覓食,不 時古怪地看著院中跪著的一個布衣少年。 少年歲數(shù)不大,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顯得堅毅果決,此時跪在院中手捧一 碗粟米飯,苦苦哀求,「娘,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您先用點飯吧,別餓壞了 身子,吃過飯要打要罵一切隨您。」 「不吃,你不說清銀子來路,我寧可活活餓死?!挂粋€面色干黃的婦人沖出 茅屋,一身粗布衣裙補(bǔ)丁連著補(bǔ)丁,可見日子過得很是辛苦。 「那銀子……是兒子掙來的?!股倌甏瓜骂^去,低聲說道。 「你還不說實話,我……我死給你看!」婦人氣苦,左右看看,一頭向門框 處撞去。 「娘——」少年連忙上前死死拽住婦人,「您這是要兒子的命??!」 「死了好,死了干凈,與其看你被開刀問斬,不如先走一步去見你爹啊……」 婦人哭天抹淚,尋死覓活。 「喲,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房門推開,丁壽帶著兩名隨從邁步而入, 好奇地張望著這一對母子。 少年正一腔郁氣無處發(fā)泄,聽著風(fēng)涼話頓時戾氣暴漲,回頭怒喝:「滾你娘 ……是你!」 經(jīng)過短暫錯愕,少年立刻興高采烈地對婦人道:「娘,這位爺就是孩兒的東 家,那銀子都是老爺賞的。」 婦人警惕地對著年紀(jì)輕輕一臉壞笑的丁壽審視一番,揮掌就給兒子腦袋一個 巴掌,「你這賊奴才,騙到你娘頭上了,從哪里尋來的狐朋狗友,陪你演這出好 戲?!?/br> 「大膽!」丁壽身后的兩名錦衣衛(wèi)同時上前怒斥,「不得無禮?!?/br> 這二位都是在北京橫行慣了的主兒,平日在丁壽眼前蔫頭耷腦低眉順眼的, 還瞧不出什么來,此時攘臂嗔目擺出錦衣衛(wèi)的官威來,把這鄉(xiāng)間婦人著實嚇了一 跳。 「你……你們要做什么?」婦人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 少年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攔在婦人身前,滿面提防之色。 丁壽揮手讓兩名錦衣校尉退下,往前踱了兩步,輕咳一聲,「這位,呃,這 位大娘,敝人確是王直的東主,不知貴母子間有何誤會,可否告知在下一二?!?/br> 丁二爺一本正經(jīng)起來,那份萬人之上的威儀體面頓時顯露,婦人也為之懾, 半信半疑道:「你真是我兒的東家?」 丁壽掃了一眼手握匕首的王直,微笑稱是,心中卻道:小狼崽子,又在爺面 前拔刀子,真是短了調(diào)教。 婦人冷笑一聲,回到屋內(nèi),取出一個藍(lán)布包裹,瞧婦人吃力的樣子,分量不 輕。 婦人將包裹重重往地上一摔,「我倒不知,我兒何時靠上了官府?」 嘩啦啦一陣脆響,亮閃閃的銀錠從包袱皮里滾了出來,丁壽拾起一個,翻看 銀錠下的銘文:正德元年廬州府內(nèi)承運庫金花銀二十五兩。 「官銀!」丁壽目光如利刃般掃向王直,王直低頭不敢直視。 「這銀子是我給的?!苟鄣嗔说嗄清V銀子,笑道:「你小子也是,賞你點 銀子怎么也不知道鉸成碎銀,這么大銀錠花不出去不說,白教你娘擔(dān)心一場,真 是該打?!?/br> 話音未落,丁壽便一腳將王直蹬了出去,在婦人驚呼中,那小子在地上滾了 幾滾,也不起身,一身泥土地跪在地上,「老爺教訓(xùn)的是,小人思慮不周?!?/br> 婦人心疼地?fù)ё鹤樱改阏媸茄瞄T里做公的?」 丁壽咧嘴一笑,「不像么?」 本來信了大半的婦人,被這小子招牌式的壞笑又引得疑慮叢生,有心質(zhì)問, 卻心疼兒子再度被打。 正當(dāng)兩邊僵住的時候,院外響起一串清脆的笑聲,「汪嬸子,聽說銓哥回來 了,家里沒什么好東西,自己腌的幾個鴨蛋讓您二位嘗嘗?!?/br> 一個臉蛋微圓的布裙少女挎著竹籃盈盈而入,見了院中情形一愣,「家中有 客人?卻是不知……」 待看清了丁壽面容,少女急惶惶跪倒于地,「大人……不,恩公在上,受民 女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