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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大明天下(第四卷)在線閱讀 - 【大明天下】(354-355)

【大明天下】(354-355)

    29年11月28日

    第三百五十四章·用心良苦

    宜春院。

    “mama,您要發(fā)賣了女兒?!”雪里梅花容失色。

    “什么發(fā)賣?這孩子口沒遮攔的,是‘從良’,院里的女兒天天都盼著這一天吶?!币怀咏鸺m正道。

    “不,mama,女兒舍不得您,愿意在院子里伺候您一輩子?!毖├锩饭蛟诘厣峡嗫喟?。

    “可憐的女兒哦,mama我也舍不得你呀?!币怀咏鹣闩聊ㄖ蹨I,一副哀婉欲絕的傷心模樣,“這不是沒法子么,錦衣衛(wèi)和國公府咱們哪個也得罪不起啊,這兩家無論是誰動動手指頭,這宜春院就得房倒屋塌,你便為著院子里這般姐妹的生計著想,應下了吧。”

    “我……”雪里梅啞口無言,捂面低泣。

    “而今這番也未必不是好事,那國公府深似海般,進了去也是為奴為婢,大宅門里的家法又嚴,上面若頂著個善妒的主母,怕不也是挨死挨活的熬日子,若真是如此,不啻往娘的心口上戳刀子呀!”

    掩去腮邊淚水,一秤金又道:“幸得那錦衣衛(wèi)又摻了一腳進來,不說那丁壽與你也算舊識,比起保國公那土埋了半截的老頭子年輕力壯,便是那內宅中也還少個主事的,你就小著性子,施展些手段,若是肚皮爭氣,有個一兒半女的,這日前安逸,日后出身,怕還少得了你的,mama這一番苦心,你可要體會才是??!”

    “女兒我……這兩家我都不愿?!毖├锩芬е鴻汛剑淖阌職庹f了出來。

    一秤金梨花帶雨的粉面上瞬間便冷了下來,“這也不愿,那也不愿,你還想讓老娘把你當觀音菩薩供上一輩子啊,今兒有了這機緣算是你的造化,要不然等你身子長成的時候,讓哪個舍得出錢的豪客土財主把你給梳攏了……”

    纖長的食指輕挑起雪里梅尖尖的雪白下巴,一秤金冷笑道:“多好的白菜若是被豬給拱了,就再也賣不上好價錢,瞧瞧帶走蘇三那丫頭的老趕,你可滿意?”

    雪里梅怯懦地向后一縮,無力地低聲道:“一切全憑mama做主。”

    “這才是mama的乖女兒,快起來,mama教人給你熬碗?yún)㈦u湯,好好補補身子?!币怀咏鹈蓟ㄑ坌Φ爻隽宋葑?。

    心喪若死的雪里梅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任由珠淚不斷由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滾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進屋送飯的小丫鬟看她這副模樣,輕輕一嘆,上前攙扶道:“雪jiejie,這都是命啊,你就認了吧?!?/br>
    “不,我不認。”雪里梅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向這丫鬟跪下,“墜兒,念著昔日三姐的情分,幫幫我吧,求你了?。 ?/br>
    *?。。?/br>
    “舵主,您真就舍得把雪里梅這丫頭給賣了?”

    蘇淮立在一秤金身后,捶背揉肩忙個不停。

    一秤金享受著蘇淮的服侍,懶洋洋地說道:“舍不得又如何,這道坎過不去啊?!?/br>
    “聽聞唐一仙那小娘而今可是魔尊的入室弟子了,她與雪里梅這倆丫頭的情分可是不淺,要是找起后賬來……”蘇淮將心中忐忑說出。

    “現(xiàn)在知道怕了,當初你出主意發(fā)賣蘇三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一秤金橫眉冷笑。

    當時不是老子氣暈了頭么,蘇淮沒敢說出心底話,諂笑道:“屬下當時沒想那許多,而今么,真是有些后怕?!?/br>
    “八百年前結拜的姐妹,難不成因為她的面子便養(yǎng)兩個活祖宗,魔門中可沒這許多情義可講,況且……”一秤金‘嗤’地一聲譏笑,“有搖魂蕩魄二位使者在,也輪不到她說話?!?/br>
    “唯一可惜的是,這幾棵搖錢樹便這般都沒了,還不知要耗多少心血才能調教出新人來,這一次咱們可得撈足了本錢。”一秤金粉拳一攥,狠狠說道。

    蘇淮覺得牙床有些腫痛,“這兩家有權有勢的,會出大價錢么?”

    “所以啊,我才安排個好日子公開競價,他們這些大門大戶的,活的不就是個臉面么,一個人起了頭,另一個能落下這面子。”一秤金得意笑道:“咱們就等著賺個盆滿缽滿吧。”

    “舵主您將這梳攏和贖身兩好合一好,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呀。”蘇淮嘿嘿jian笑,挑起拇指道:“妙啊!”

    “咱們宜春院連洞房都給cao持妥了,這幾位爺還不該好好打賞一番?!?/br>
    取笑一番,一秤金輕浮的笑容逐漸凝重,沉聲道:“南邊傳信來,魔尊出關在即,咱們這邊也該費心思置辦一份大禮?!?/br>
    *?。。?/br>
    丁府書房。

    “玉堂春被人贖走了?”丁壽問道。

    “是?!背体⒋故置C立在案前,恭謹回復,“贖人的是一個山西的馬販子,花了一萬兩銀子?!?/br>
    “雪里梅還要競價決其歸屬?”

    “小的無能,差事沒有辦好?!背体⒏┦渍J罪。

    “與你沒什么干系,能在國公府手中把人留下,沒丟下爺?shù)拿孀?,也該記你一功?!倍鄞蠖鹊財[手道。

    “老爺寬宏大量,小人之福,小人必定鞠躬盡瘁,報答老爺大恩。”程澧急表忠心。

    “這事你接著辦,下去吧?!?/br>
    打發(fā)走了程澧,丁壽便在自己的紫檀雕螭書案上支起了下巴,王順卿啊王順卿,還想著讓你這對苦命鴛鴦來個千里相聚,結果天各一方,實非二爺本愿,活該你戴綠帽子。

    雪里梅么,還不到十五,小娘皮歲數(shù)小了些,身段算是出落得楚楚動人了,難得那身細皮白rou,嘖嘖,調教一番該是不錯,再被王三給搶了先,二爺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秤金背后的又是什么人呢?先是丟了好大一筆銀子,又被挖斷了兩棵搖錢樹,還逼不出你的馬腳來么。

    鋪平紙張,丁壽信手從筆架上拾起一管羊毫,邊蘸墨邊思忖,提筆書下了一行行名字。

    “孟垂楊、葉芳叢,”丁壽在這二人名字下重重劃了一道,“日月雙使?天魔宮中一人之下,老家伙若有了不測,順理成章便是這二人接掌魔門,當年投書江湖,布局陰山的人會不會是他們?”

    丁壽又蹙眉搖頭,“事后他們都隱匿無蹤,這天大的好處未免放棄得太快了,憑這二人的資歷,接掌魔門也不會有人異議,何必藏頭露尾在教坊之中。”

    “刀劍儒醫(yī)工,琴棋畫戲童,”丁壽輕輕點擊這十個字,“護教十魔,首推魔刀,呸!”

    丁壽提筆就把七殺刀魔姜斷岳的名字給勾了,老瘋子幾十年窩在蓬萊客棧,也沒那個心眼能搞出這么多事來。

    隨即丁壽又將‘無雙劍魔杜若飛’、‘不語棋魔方亭侯’盡數(shù)劃去,人死如燈滅,陽間的事情就不勞他二人費心了,最多他將來有空去尋尋刀劍二圣的晦氣,替兩位師兄出口氣就是。

    “冷面魔儒白壑暝神龍見首不見尾,五彩戲魔黃海公游戲風塵,丹青畫魔吳道非寄情山水,這三人黑木崖之戰(zhàn)便未參與,天知道如今死到哪兒去了。”

    “巧手魔工鐘神秀、瞽目琴魔鄺子野、千面魔童谷才,這幾個大戰(zhàn)之后生死未卜,江湖中再未聞名,怕是也兇多吉少。”

    “四靈當?shù)?,陰后謝晚晴?”二爺直接在這名字后打了個問號,這位大師姐從未謀面,據(jù)說習練的也是天魔策中極難修煉的太素陰功,這功法到底是個什么東東,朱允炆沒同他講過,總之沒事別去招惹就是了。

    “邪隱秦九幽?”丁壽眼前浮現(xiàn)的是京郊那個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婆,當時自問沒有完勝司馬瀟的把握,徒弟修為已然如此,這做師傅的……想到這二爺不覺有些牙疼。

    “鬼靈杜問天?”這老小子看著嘻嘻哈哈,卻是心狠手辣,殺人從來都不留全尸的,天冥斬詭異莫測,誰知道在那副笑面孔下安的什么心腸。

    “魅姬莊夢璃?”丁壽擦擦手心汗水,眼前一團模糊,這位莊師姐好似行蹤極為神秘,梅退之對她也語焉不詳,只說平日不喜與人接觸,唉,又是一個琢磨不透的人物。

    數(shù)來數(shù)去還有這么多人,師父啊,您閑著沒事收這么多徒弟干嘛啊,這不是給我添堵么,這些老怪物隨便一個都是不好惹的人物,連你都能坑的人還會在乎我么,以后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睛咯。

    看著一列列人名,二爺痛苦不堪地抓揉著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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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五章·僵李代桃

    夜色降臨,宜春院內外,燈火通明,人影綽綽,群聲鼎沸。

    聽聞宜春院的雪里梅姑娘今夜‘梳攏’,明日便要從良,再也無緣得見,京城內的浮浪子弟,風流雅士得到消息如蠅逐血,紛紛趕來湊上一份熱鬧,自也不乏囊中豐厚的豪客欲來搏上一把運氣。

    整個本司胡同熱鬧得好比夜市一般,迎客的姐兒們的脂粉氣混合著各色搭棚小吃的陣陣油香,引人垂涎,自也招來了一群四處伸手討要的乞兒,這幫才出完邪火神清氣爽的大爺們通常這時都不會小氣。

    “一秤金為了這雪里梅倒是布下了好大的排場。”程澧打量著花光鋪排的院內布置,連連搖頭,“那丫頭才十四吧,這么一個還沒長開的花骨朵,不知要黑掉咱們爺多少銀子?!?/br>
    “老程,做買賣掙銀子你在行,這行院里的道道你可差遠咯?!弊诔体γ娴腻X寧咧嘴大笑。

    “請錢兄指教?!背体殄X寧斟了一杯酒,再為自己倒了一杯。

    “沒什么指教的,各行有各行的門道,老程你古玩鋪子里的物件,那是越陳越值錢,這女人堆里挑娘們,當然是越新越好啦?!?/br>
    抬眼見對面樓上紗簾后影影綽綽地窈窕身影,程澧苦笑:“真是隔行如隔山。”

    “可不就是隔著一重山么,教坊里梳攏,也講個規(guī)矩:十三歲謂之試花,因其時女孩還未長成,時候太早,或是鴇兒愛財,不顧姐兒痛苦,花錢那冤大頭也只為圖個虛名,哪得真?zhèn)€暢快取樂;到了十四歲,便謂之開花,此時女子天癸已至,男施女受,也算順天應時了;待到十五歲,便只謂之摘花了,在平常人家,或許還算年小,偏在三院教坊,已算過了當時?!?/br>
    錢寧向對面樓上一指,嘿嘿yin笑道:“像這小娘們的歲數(shù),正是花開應景,咱們爺采的正是時候。”

    “多謝錢兄指點迷津,”程澧桌前拱手,“少時若有人亂了規(guī)矩,還要請錦衣衛(wèi)的兄弟們鎮(zhèn)鎮(zhèn)場面。”

    錢寧大包大攬道:“放心,不說衛(wèi)帥那里,便是咱們弟兄平日也未少受老程你的好處,若是有人不識抬舉,哼哼……”

    程澧對錢寧拍胸脯的保證不置可否,抬首瞧向身后的二樓雅間,“佛祖保佑,在爺眼前,可別真把事情辦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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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雅間,佇立窗前的丁壽回身笑道:“維新,今日怎有暇請我等來此飲酒?”

    “我等近來埋首經(jīng)書,以備來年大考,許久未得一見,小弟一時心血來潮,便冒昧邀眾位仁兄至此燕集,多承幾位兄長賞面親臨,小弟謝過?!毕蟿ⅩQ年半真半假地打了個團揖。

    “劉維新難得作東,我等豈能不至。”焦黃中取笑道。

    “怎么未見用修?”五人組合少了一人,韓守愚奇怪問道。

    “這個……用修身子不適,不便前來?!眲ⅩQ年遮遮掩掩地回道。

    “怕是心病吧,莫不是因為丁某在場?”丁壽劍眉輕挑,笑容玩味。

    “南山兄說笑了,用修豈會如此無禮。”劉鶴年急著辯解。

    “維新,你與用修既是同鄉(xiāng),又是同窗,有些事該勸著些,這么由著性子胡鬧,怕會給家里招禍?!苯构佣袷窍喔?,脾氣漸長。

    劉鶴年喏喏連聲,表情恭順。

    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丁壽將頭別了過去,卿雖乘車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車揖,世間事哪會這般容易,眼前這幾人,怕是回不到從前了。

    身為主人的劉鶴年剛舉杯酬謝,便聽外間突然一陣嘈雜,幾人離席到了窗前。

    這處雅間位置靠中,正對著對面二樓雪里梅處紗簾,此時一身絳紫縐紗長裙的一秤金款步而出,未語先笑,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引得樓上樓下客人全都舉目望去。

    “眾位官人,今日是小女雪里梅梳攏出閣之日,幸得諸位賞面蒞臨,給我這女兒撐了場面,女兒啊,還不快過來謝過眾位君子?!?/br>
    隨著一秤金的招呼,紗簾卷起,一身翠藍色曳地撒花緞子裙的雪里梅立起身來,向著樓上樓下四周團團一福,嬌嬌糯糯地道了聲:“謝過眾君子?!?/br>
    瞧著雪里梅白里透紅的小臉蛋,眉眼之間的靈動俊俏,坐下錢寧不由張大了嘴巴,“這小妮子長得還真不賴,咱們大人眼睛可真毒啊,這一掐的小腰,怕是能累死多少耕田的牛?!?/br>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明里不見人頭落,暗地使君骨髓枯。”程澧搖頭苦笑,“把這尊神請回去,后宅那幾個姑奶奶怕是會恨上自己?!?/br>
    不理眾人丑態(tài),雪里梅施禮后便又退回了紗簾之后,一秤金掩唇嬌笑道:“我這女兒害羞,在人前久站不得,眾位官人既然見過了面,奴家也就不說閑話了,今夜梳攏,明日出閣,斷不能委屈了我這女兒,不知哪路爺愿舍出些身外之物,抱得美人歸?。俊?/br>
    “我出三百兩?!币粋€頭戴逍遙巾,穿著蟹青色直身的文士首先按捺不住。

    “窮酸。”錢寧低啐了一口,這價碼若是沒見雪里梅之前,沒準他心里還覺得出高了,而今見了真人,只能暗罵一聲自取其辱。

    果然,旁邊一個裹著海龍裘皮的漢子cao著不太利索的官話嚷道:“一千兩?!?/br>
    一下翻了幾倍,讓本有意追加的文士乖乖地坐在了凳子上。

    “老程,你不出價?”聽著價格一路上漲,程澧則老神在在靜坐飲酒,錢寧納悶問道,暗思這位是不是忘了原來目的。

    “還不到時候。”程澧搖頭。

    “這還挑什么時候,出的比他們高不就完了?!卞X寧道。

    “再等等。”程澧笑答。

    五千兩以后,喊價的人只剩寥寥數(shù)人了,彼此間咬得很緊,但加價不多,你二百,我三百的逐漸上升。

    錢寧此時也靜下心來了,只當程澧要等最后無人加價時再出手,不想程澧突然出聲,“一萬兩。”

    宜春院內頓時靜了下來,爭相叫價的幾人也面面相覷,不知是否要繼續(xù)下去。

    程澧冷笑,這些人眼前色令智昏,自己若是跟著他們緩緩出價,以這態(tài)勢如果高出眼前價位不多,這些人必然尾隨而上,最后成交未必不是天價,如今這一張嘴便是將近一番,既震懾了全場,也可以讓他們醒醒腦子,掂量一番為了個青樓女子值不值花如許多的銀子。

    眼見無人跟著出價,可急壞了一秤金,打心里說她是真心希望雪里梅能進丁府,不為別的,將來走動探聽消息也便利些,可而今這一萬兩的價位與心理預期差的太多,若是成交,這買賣可真蝕了本錢。

    就在一秤金抓耳撓腮心急火燎時,又聽樓下角落里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一萬五千兩?!?/br>
    全場嘩然,一秤金定睛看去,朱瀛胖胖的身軀安靜地坐在一張桌子旁,正舉著粗短的手掌,顯然適才出言的是他。

    不管往日多恨這家伙,此時一秤金恨不得抱著那肥臉親上一口,這可解了老娘的大圍了。

    被打亂計劃的程澧驟然變色,猶豫了一番,還是舉手道:“一萬六千兩?!?/br>
    “一萬七?!敝戾坪踹B話都不想多說。

    “一萬八千兩?!背体⑿闹屑{悶,前番朱瀛只是說要為保國公府尋一歌姬,竟然舍得下如此大的本錢,不由向錢寧使了個眼色。

    錢寧點頭,幾步走到朱瀛面前,“爺們,借個地方說話?!闭f話間故意露出了外袍下的飛魚服。

    “老子沒空?!泵鎸瓷駩荷钒愕腻X寧,朱瀛面無表情,再度舉手,“一萬九?!?/br>
    “嗯?”錢寧本待發(fā)火,可他發(fā)覺朱瀛舉手前會向樓上瞥一眼,不由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影在一間雅軒的窗口一閃而沒。

    錢寧頓時色變,急匆匆扭身上樓。

    場中變化出乎丁壽預料,不過他也沒想干涉,不是不心疼錢,只是照顧程澧的感受,用人不疑的道理二爺自問還是懂的。

    “大人,有些不對?!卞X寧在眾人驚訝之中走進雅軒,貼著丁壽耳朵一陣低語。

    “沒看錯?”丁壽擰眉問道。

    得到肯定答復的丁壽回身向劉鶴年等人施了一禮,“諸位兄臺,小弟有急事要辦,告罪?!?/br>
    在錢寧的指引下,丁壽快步來到另一處雅軒門前,整襟肅立,恭敬道:“下官錦衣衛(wèi)指揮使丁壽,拜見保國公?!?/br>
    “緹帥請進。”清朗聲音從房內傳出。

    推門而入,丁壽抬眼見一位精神矍鑠的華服老者據(jù)案端坐,見了丁壽微微一笑,一指對面空位,“緹帥請坐?!?/br>
    丁壽依言入座,“下官不知國公爺也好這風月之事,遲來拜見,還請寬宥失禮之罪?!?/br>
    “老夫老了,歡場的事已提不起興趣,若再年輕個幾十年,當和緹帥醉臥紅塵,笑游花叢?!北鞎熕室恍?。

    側耳傾聽外間動靜,丁壽哂笑道:“一個歌姬都能一擲萬金,若是國公爺對某事感了興趣,豈不要連城之價?!?/br>
    “不必聽了,緹帥既至,朱瀛便不會出價了?!敝鞎煂⒆郎弦粋€木匣推了過來,“累得緹帥破費,些許心意聊作補償。”

    打開匣蓋,只見寶光四射,晃人眼目,丁壽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如此厚贈,下官如何擔當?shù)闷稹!?/br>
    “若是認了老夫這個忘年交,緹帥還有何受不得的?!敝鞎熾p目炯炯,直視丁壽。

    * *?。?/br>
    揣著一大疊銀票的一秤金眉花眼笑,急急跑來道謝,“今日承了丁大人的情,奴家定當記得,來日必有重報。”

    “怎么報?把銀子還我么?”丁壽反詰。

    看著瞠目結舌的一秤金,丁壽噗嗤一笑,“玩笑話,蘇mama不必當真?!?/br>
    一秤金臉變得也快,“喲,奴家就知道丁大人是取笑我們娘幾個呢,哪會當真啊,只等今夜之后,明兒一早少不得還要向大人您討個喜錢呢?!?/br>
    “不用那么麻煩了,人我直接帶走,你這兒的洞房留給旁人用吧?!闭垓v了半宿,丁二暫時也沒這個心思。

    “丁大人不妨好好考量一番,奴家的布置可有幾番妙用的?!币怀咏鸢涯秦S滿嬌軀靠近了丁壽肩膀緩緩廝磨。

    兩團軟rou蹭得丁壽心中癢癢,忍不住在軟綿多rou處狠掏了一把,壞笑道:“有多妙啊?”

    一秤金拋了個媚眼,“您試過便知?!被仡^吩咐道:“快把雪丫頭送入房間,咱們新姐夫可要等不及呢。”

    丁壽順著她的目光向下一看自己的衣袍隆起,頓時笑容多了幾分尷尬。

    “不好了,出大事了?!碧K淮急火火地跑了過來。

    “胡叫喚個什么,天塌下來了?!”一秤金不滿嬌叱,這蘇淮永遠也上不得臺面。

    蘇淮急得跺腳,附耳低語了數(shù)聲。

    一秤金頓時色變,強笑道:“奴家有些瑣事要辦,先行告退了。”

    “蘇mama自便,不要誤了二爺吉時即可?!倍蹮o所謂道。

    *?。。?/br>
    宜春院布置的新房外間,一身翠藍撒花緞子裙的墜兒被一巴掌抽倒在地上,一秤金柳眉倒豎,氣勢洶洶道:“好你個賤婢,串通雪丫頭給老娘玩李代桃僵,不想活了是不是?”

    “墜兒不敢,實在是……實在是雪jiejie太可憐了……”墜兒哭訴道。

    “她可憐,她如今不知和哪個野男人遠走高飛了,可憐可憐你自己吧!”一秤金打完那一巴掌猶不解恨,“蘇淮,去把皮鞭子拿過來,我今天非活活打死這奴才不可?!?/br>
    “打死了她能找回雪里梅么?”

    一秤金二人驚覺回身,見丁壽倚著門框吊兒郎當?shù)乜粗麄儭?/br>
    “大人,您怎么來了?”蘇淮滿臉堆笑。

    “這不是給爺預備的新房么,我為何不能來?”丁壽笑容中滲出刻骨寒意,激得蘇淮不禁打了個寒顫。

    “什么時候換的人?”丁壽冷冷地瞧著臉頰紅腫的小丫鬟。

    墜兒此時不敢隱瞞,“mama才離開,雪jiejie便借著登東之際與奴婢換了衣服,三姐夫擴建的后院留有小門,從那里……”

    “來人!”丁壽懶得再聽。

    “屬下在?!遍T后閃出錢寧。

    丁壽扶著額頭,“帶著你的人,給我追?!?/br>
    錢寧領命而去,丁壽笑吟吟地看著一秤金,“蘇mama,你說我的事該如何是好呢?”

    “所有銀票敝院如數(shù)奉還,還請大人您高抬貴手?!币怀咏鹑〕鲢y票,心疼地呈了上去。

    丁壽并不急著去接,“爺?shù)你y子并不好拿,想這么就褶過去,怕是不易吧。”

    一秤金惡狠狠地看著跪地低泣的墜兒,“這幫兇丫頭模樣也算周正,難得年紀小還是個雛兒,便送與大人了,隨您處置發(fā)落,若是她命賤受不住,破席筒一卷扔到亂墳崗了事。”

    “不,mama,大人,求您饒了我,婢子知錯了,婢子會服侍人,求您別殺奴婢?!眽媰簢樀妹鏌o人色,連連叩頭,將額頭磕得一片青紫。

    “爺又不是那些老棺材瓤子,為讓自己覺得還有幾分人氣,專找水靈丫頭給他捂腳暖床的,這嫩桃兒再水靈,也是青得澀牙,我用不上。”

    丁壽尋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大剌剌地說道。

    “大人想要個什么樣的,只要院子里有,隨您挑揀。”一秤金咬牙道。

    “爺想找個既懂得服侍,又能陪房,歲數(shù)長點,活兒熟點的,不要什么規(guī)矩都得爺教的人——”丁壽撣撣袍子,乜著眼道:“聽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大人您是個會玩樂,懂享受的,小的這便去尋幾個過氣的紅倌來讓您挑揀……哎呦!”

    蘇淮話沒說完,便挨了一個脆生生的大耳刮子,抽完這個不會說人話的廢物,一秤金便陪笑道:“大人的心思奴家曉得了,這便為您預備,請稍待?!?/br>
    “不必麻煩了吧,我看蘇mama年歲說老不老,說嫩不嫩,風韻猶存,難得還知情識趣,就你吧?!?/br>
    “我?大人不會拿奴家說笑吧?”一秤金確實沒想到。

    “你們已經(jīng)拿二爺耍笑了半晚上了,這后半夜還要爺們孤衾獨曉么?”

    “如此說來,奴家只有掃榻以待咯?!币怀咏鹈难廴缃z,瞟了丁壽一眼,向里間走去。

    “如此最好?!倍燮鹕恚瑢Υ羧裟倦u的蘇淮道:“蘇老板,你還要觀摩一番不成?”

    “小的不敢,小的告退?!碧K淮拽著哭哭啼啼的墜兒便出了房門。

    進了里間的丁壽果真被房內布置驚了一下,烏木大床上茵褥枕席齊備,地板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去如踩云端,房間四壁繪滿了各色惹火春宮,姿態(tài)各異,惟妙惟肖,一旁木架上更是掛滿了床笫間的助興器具,從形狀各異的角先生到掛著馬尾松的木塞,奇形怪狀,妙用不一。

    “丁大人,對這房間的布置可還滿意?”隨著一聲媚骨嬌笑,紗幔之后轉出了半裸的一秤金。

    的的確確是‘半裸’,一半嬌軀衣裙齊整,另一半則雪膚玉肌畢露,一只豐滿的rufang隨著她的走動顫顫巍巍跳動不已,一雙雪白修長的玉腿款步輕移之間,胯間窄縫處的烏黑茸毛也是半遮半露,勾人遐思。

    這番打扮比之一絲不掛還要誘人心神,便是丁壽這花叢老手也不免眼熱心跳,面上浮起幾分迫切,“蘇mama好手段,當?shù)闷鹨怀咏鹬?。?/br>
    “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誰還肯花那一秤之金來光顧奴家這人老珠黃的生意?!币怀咏鹧G的笑靨上,浮顯出一片霞紅yin媚,貝齒輕咬朱唇,似笑非笑,水汪汪的媚眼內,仿佛即將溢出水來。

    “爺這兒沒有一秤之金,珠子么倒有一顆,不知可否抵得。”

    丁壽從懷中捻出一顆大如龍眼的夜明珠,晶瑩透亮,華彩縈繞。

    一秤金美目頓時一亮,迫不及待地將珠子拿到手中,細細摩挲一番,媚眼流波,素手輕推,將整個豐滿圓潤的身姿展現(xiàn)在男人眼前。

    “大人如此厚愛,奴家今夜定當粉身以報?!?/br>
    “區(qū)區(qū)一個玩物,蘇mama言重了?!倍斦f的云淡風輕,很是享受用錢砸人的過程。

    “玩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堂堂‘滄海珠’在大人您眼里竟不值一提,還真是大手筆呢!”一秤金檀口大張,滿面驚訝。

    不是吧,朱暉老家伙送的珠子這么大來頭,老梆子怎么不早說,今夜二爺賠大發(f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