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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染山河 完結+番外_分節(jié)閱讀_70

    我就知道你是害羞。

    西垣和陸離這兩人,即便相殺相分,他們再見了也還是一如初見的調笑如常。但對嬴政和蕭默珩,縱使能再遇縱使能相伴,他們之間卻好像也只有卸不下化不開的沉重和傷痛。

    嬴政不禁懷疑,他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他這到底是弱懦還是害怕呢?自己居然就是沒有辦法用‘嬴政’的身份來面對景臻,面對一個變得如此不同的景臻。

    “你真的不用擔心?!闭Z聲一過,那人寒涼的食指便貼上了嬴政的眼瞼。蕭默珩指尖輕擦,居然拭到了幾滴來不及落下的眼淚,他說:“我真的沒事。”

    嬴政一把握緊了他的手指,將其緊緊貼在自己的側臉:“都是我太自信了,我又一次犯了這樣的錯才讓你受傷,對不起。”

    這個人?一股強烈的觸動再次侵襲蕭默珩的心中,他甚至都忘記了傷處的疼痛,而只是一味望著眼前的男子。為什么自己越來越覺得,他可能會是嬴政呢?不對不對!趙玦……這人怎么可能是嬴政……如果他真是嬴政,又怎么可能和自己一塊反秦呢?

    可最終蕭默珩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是誰?”

    嬴政的身體僵了僵,不敢去望蕭默珩那雙灼灼的杏眼,他抬起頭說:“我當然是趙玦,一個在四處漂泊的邊境客商。你為什么這樣問?”

    蕭默珩眸子里的光芒瞬間黯去:“沒什么,只是覺得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故人?那個人,他對你很重要嗎?”

    蕭默珩搖搖頭,臉上只有不變的淡然:“過去相識罷了。多年不見,其實,我已經(jīng)連他的樣貌都記不太清了。我只是覺得你處事的感覺作風和他有點相似而已。”

    果真記不清楚樣貌了嗎?

    “一時錯認,還請見諒?!?/br>
    聽著那人溫文有禮的聲音,嬴政不禁一個苦笑的吸了口氣:“現(xiàn)在不說這些,我們得先把箭拔出來,你能忍一下嗎?”

    見蕭默珩笑著點頭,嬴政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在他的衣物上劃出一條口子的撕開了前胸的一大塊。看來插得很深,箭頭完全陷在了皮膚里,看來至少足足沒入了將近三寸。況且秦國的箭鏃都經(jīng)過了特殊改良,一旦插進身體之中就會緊緊勾住血rou,要拔出來的確是一件風險極大的事。

    看著嬴政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蕭默珩自己說道:“這箭陷得很深,你先把傷口松一松?!?/br>
    “松一松?”

    “嗯,你不用擔心,我會忍住的?!?/br>
    嬴政應聲后拿出袖中的絹帕,蘸了些清水的將傷口處的血污都清理干凈了。等準備工作都做完之際,他握著匕首的右手還是有些發(fā)抖。

    蕭默珩握住了他的手腕,聲音如同往日一樣溫和:“沒關系,你只管把箭拔出來就好?!?/br>
    嬴政也不再說話,一手按住了傷處周圍的肌膚,示意蕭默珩閉上眼睛后便永寧匕首利落的將傷口往兩邊劃開了一些。見那人并無半分異常,嬴政試著用手握住了箭柄的往外拉了拉。不過才使了一點力,蕭默珩便呼吸急促的繃緊了全身。

    “放松一些,接下來……會很疼?!?/br>
    兒時被趙軍追捕的嬴政也受過箭傷,他知道那是一種怎么錐心的疼痛。但這一次這人身中的聞名天下的秦國的箭矢,只怕比當時自己所受的疼痛還要更甚許多。

    “不如說說你以前的事,或者你在齊國的日子?!?/br>
    “齊國……”蕭默珩心知他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寬心的講了起來:“之前也沒有對你明說,我其實是儒家臥岫莊的弟子。那里的生活不過是讀書學藝,雖然平淡無波但也過得自在安寧。東邊的即墨城,那就像是一個獨立于這亂世硝煙的地方?!?/br>
    即墨城?臥岫莊?聽說,李斯也曾在那里求學過,那這樣說來他們還是同門?可為什么景臻會輾轉到最東邊的齊國?一想起孔子的那些言論,嬴政向來都是嗤之以鼻不屑一讀的。

    嬴政見他呼吸漸緩,似是有些動容的問道:“那你,在那里過得快樂嗎?只有自己一個人?是不是會覺得很難過?”

    “難過?不,那些日子很好……”蕭默珩點點頭,也許那樣的日子,也是快樂的。他的聲音有些懷念:“有師兄和師弟在身邊,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笔捘衲X中漸漸浮現(xiàn)出了洛銘和張良的身影,心想不知道子房是不是又被師兄罰跪了。

    沒有注意到嬴政臉上漸變的神情,蕭默珩不禁想到了張良前些日子寫來的書信,淺笑盈盈的這人也說得越來越沉醉:“大師兄他是一個讓人敬重更可以讓人依賴的兄長,在我曾經(jīng)最艱難的那一段時間,也是大師兄一步一步的陪著我走過來的?!?/br>
    大師兄?

    “而子房,他雖然經(jīng)常調皮搗亂,可我就是拿這個師弟沒辦法就是想要護著他。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狠狠咬了我一口,就是現(xiàn)在在右腕上還有這家伙的牙印呢!但是我看得出來,子房他是一個心系天下的人,不像我……”

    可恨……這些年,自己究竟都錯過了些什么!

    嬴政的心越來越?jīng)?,而握在斷箭處的左手卻越握越緊。看著蕭默珩幾近忘我的神情,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人原來和自己相隔這么遠。這個人,好像已經(jīng)把嬴政這人從他的生命中剔除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上天居然如此不公!到底是為什么,難道這六年來,只有他自己是活在這追魂噬骨的痛苦和愧疚之中嗎?而景臻說自己是快樂的,原來沒了自己,這個人也是可以過得很快樂的。

    “啊……”忽覺右胸一陣入骨噬心的劇痛,蕭默珩不禁蜷縮著叫出聲來。

    嬴政趕緊按住了開始流血的傷口,稍作清理后便將備好的草藥敷在了傷處。

    嬴政將蕭默珩輕輕拉起的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他一邊纏著紗布一邊寬慰的說:“沒事了,不用擔心,試著讓呼吸慢慢下來?!?/br>
    “嗯,謝……謝謝你……”

    “剛才很疼嗎?”嬴政的鼻尖正巧碰到了這人被汗水浸濕的耳垂,蕭默珩聞聲的一個回頭,顫動的羽睫劃過他的上眼瞼。嬴政心中微癢的眨了眨眼睛,聲音也變得格外柔軟:“在齊國,在你最艱難的那一段時間,會比現(xiàn)在還要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