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沈行止上前兩步扶住他，關切地問。

    陸岑偎在他懷里，無聲地搖了搖頭，他該怎么說？他能怎么說？

    四年前的事，他就是兇手。

    “?！笔鞘謾C鈴聲打破了沉默。

    “外公?！标戅拷悠痣娫挼臅r候正坐在出租車上，“怎么了？”

    那一頭陸以澤嘆了口氣，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快點回來吧，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來了。”

    陸蘅掛了電話，煩躁地按了按眉心，陸發(fā)財透過貓包的那個開口巴巴地望著她，她心下一軟，隔著軟布點了點他翹翹的鼻尖：“小胖子，剛剛是為我出氣嗎？”

    陸發(fā)財嗲嗲地叫了兩聲，她心中郁氣散了一點。算了，該來的還得來。

    陸蘅到老宅的時候，人已經(jīng)坐齊了，她懶得看那些人或是傲慢或是衰敗的臉色，快步走到了外公旁邊。

    “劇院里事已經(jīng)結(jié)了？”她在陸以澤旁邊的位子上坐下，擺出親昵的姿態(tài)。

    陸以澤明知她要作怪，卻也寵她，慈愛地笑著：“可早著呢，后頭幾天都要去?！?/br>
    “那你給我?guī)┎芍S的糖回來，或者稻香村的糕點，多買些，我?guī)Щ厝ニ腿?。”陸蘅撒嬌說。

    “好?！?/br>
    兩人親親熱熱地說著話，下邊的人被晾著，有人到底是忍不住了。

    “陸蘅你倒是會挑，最好的位子被你坐了。”一個女聲陰陽怪氣地冒出來。

    陸蘅眉梢一挑，看向自己的好表姐：“我母親年紀最大，如今她已經(jīng)去世，我還不能代表她坐在最上首？”

    陸葇眉眼間皆是刻薄，她父親雖比陸蘅母親小，她卻比陸蘅要大兩歲，只是陸家人大多面容俊美，不說陸蘅，就是陸岑的臉，放在娛樂圈里都是吃得開的，陸葇卻五官寡淡，說不上難看，只是對比之下，就不太夠了。

    然而卻最會嫉妒。

    陸蘅看著她憤憤的臉，心里默念，她小時候二房和三房還巴結(jié)著陸以澤，他們?nèi)齻€一同養(yǎng)在外公膝下學戲，陸蘅天賦最好，容貌也出眾，不知道被陸葇下過多少絆子。

    “一個私生子……”陸葇看著陸蘅越發(fā)冶艷的臉，恨得口不擇言，只是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她父親厲聲喝住了。

    “陸葇！”陸之楊瞪了自己女兒一眼，這種家丑還拿出來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陸葇閉了嘴，陸蘅卻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性格，她輕笑一聲：“當然比不得大舅舅一家，相敬如賓，家庭和美。”

    這幾個字說得極慢，仿佛碾在聽者的心口，陸之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這幾年他在官場上越爬越高，也越聽不得這種糟心的話，他和身邊這個女人早就貌合神離，不過維持著表面的婚姻關系，哪有什么相敬如賓，家庭和美。

    沒等他們發(fā)作，陸蘅倒是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開口問：“陸岑呢？”絕口不提在寵物診所遇見他的事。

    她的二舅舅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不見從前意氣風發(fā)的模樣：“小岑在路上了，一會兒到，一會兒就到?！?/br>
    陸葇很不耐煩地摳了摳剛做的指甲：“有他沒他不都一樣，等什么，快點開始吧?！?/br>
    這話說得不客氣，陸之楓頭上的汗冒得更快了，陸蘅好整以暇地看著，只當是一場戲。

    “今天為什么到爸爸這里來，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标懼畻铑I導發(fā)言一樣嘬了口茶水，沒料到被陸蘅打斷了。

    “我可不知道?！彼雷约罕砬槔鸷蓿戅亢薏坏酶芬稽c，她本來就是回來給他們找不痛快的，沒必要再穿著那張好臉皮。

    陸之楊卡了一下，居然也圓了回去，表情甚至還算得上和顏悅色：“你二舅舅做生意得罪了人，欠的債已經(jīng)填補不上了，現(xiàn)在我想著，不能拖累咱們一大家子，干脆，分家吧?！?/br>
    陸蘅點了點頭，像是贊同的樣子：“是這個理。”

    陸之楊滿意于她的識時務，他就說嘛，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小丫頭片子，再怎么有主意，也做不了分家的主。然而這時候陸蘅扯開嘴角，露出了獠牙：“可是大舅舅，你想分的，是什么家呢？”

    “你這是什么話？”陸之楊不滿道。

    “我就直說了吧。”陸蘅懶得跟他們打機鋒，“老人，不用你們贍養(yǎng)，我來，但是這房子，你們也別想要?！?/br>
    陸之楊其實看不上這房子，又老又舊的，位置也不好，他是知道點內(nèi)部消息的，近幾年都不會規(guī)劃到這兒，拆遷的事根本沒處指望，他想的是別的，不過嘴上卻不好就這么說出來：“小蘅你這就不對了，我跟你二舅做兒子的，怎么能不盡這個孝心？”

    陸之楓也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也有點其他想法。

    陸蘅嗤笑一聲，戳穿了他們的偽善面孔：“盡孝心？我回來的時候這兒可冷清得很?！?/br>
    這下兩個男人面上都有點掛不住，陸蘅的兩個舅母也七嘴八舌地勸，她有點頭疼，撂下臉子說：“大舅母，二舅母，咱們不是血親，你們不插話，我就撕扯不到你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