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要求
慕容音癡癡地看著薛簡,薛簡注意到了,卻還是平靜掠過她盈滿春水的眸光。 “……盈歌,有紙筆么?” “有。”紙筆是慕容音時常帶著的,即使是身處荒山廢園也不例外,長夜漫漫時,她便靠著寫寫畫畫來消磨時間。 “薛哥哥,你要寫信?” 薛簡點點頭“封州的事,該早些讓朝中知道,這邊信早些到雍京,也可讓睿王爺不為難?!?/br> “我去給你研墨!”一聽到可以讓睿王不為難,慕容音馬上便跑回屋中,小灰狼和厲鷂還好好坐著,看她像一陣風般跑進來,心中都是驚疑這剛剛還不勝嬌弱,只會往人家懷里倒的人,怎么現(xiàn)在又恢復本性了? 薛簡提筆懸腕,輕蘸濃墨,小灰狼看他是要寫信,拉著厲鷂便去到院中,厲鷂不明白他是想避開,還愣乎乎地問了句為什么,結果又挨了小灰狼一腦瓢…… 慕容音站在薛簡身旁研著墨,淺笑著看向遠去的二人,心道“阿灰處江湖之遠,卻是極通透的一個人,他若能入廟堂,定然也是一位能臣?!?/br> “薛哥哥,”慕容音眼底凝出一絲羞怯,“你說我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像不像你爹爹和娘親?” 他在寫字,她在研墨,若時不時再談詩論才兩句,這樣的場景,豈不就像是夫婦一體,珠聯(lián)璧合么? 薛簡沒聽清楚她說了什么,手上落筆不斷,隨口輕輕“嗯”了一聲,慕容音心下大喜,嬌羞地垂下頭去。 她只以為薛簡對自己有意,其實薛簡心中卻不勝煩憂,封州刺史夏其章在朝中的靠山不是別人,恰巧是薛簡的父親薛宰輔,甚至當年安南侯夏其章成功當上封州刺史,也與薛宰輔關系甚深。 如今……要查處夏其章,要是往朝中深挖,豈不就會觸及到薛宰輔? 這些年來,薛家在朝中的勢力漸漸坐大,薛宰輔穩(wěn)坐文官第一把交椅,薛家年輕一輩也人才輩出,深得帝心的皇后姓薛,嫡出的寧王身上,也流著薛氏的血……燕帝難道會允許這種情況持續(xù)下去么? 薛家威勢漸盛,底下的人胡作非為,惡名卻要扣到家主頭上,封州刺史的所作所為,難道就真的沒有人察覺么? 恐怕不見得…… 若再不收斂,燕帝遲早會向薛氏一族舉起屠刀,他既能給薛氏一族無上榮耀,也能讓薛家重重跌落……一蹶不振! 薛簡現(xiàn)在想做的,就是幫薛家挖去沉疴,讓那些趨炎附勢的官員知道,薛家不可能再為他們庇護,只有作出持正的姿態(tài),燕帝才會放心…… 薛家……也才能讓門楣延續(xù)下去…… 薛簡決定,就從這個封州刺史下手! 給懷王的信寫完后,薛簡又給家中去了一封信,他相信父親會理解他的這番做法,若是那些和薛家另有牽扯的官員要怪,也只怪他薛簡一個人。 朝堂上,從來就沒有什么情誼。 薛簡寫了半個時辰,慕容音也就磨了半個時辰的墨,到后來,手腕酸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薛哥哥……” “嗯?” 慕容音想了想,怯生生道“你能不能,別把我在這的事情告訴懷王?” 薛簡本以為她又在動什么歪腦筋,誰知一開口,卻是這么個請求,實在是出乎意料“這是為何?” 慕容音無奈地嘆息道“懷王要是知道我在這,肯定要讓人來抓我回去,可我還不能回去……” “為何是不能?”薛簡面帶疑色,“你離京近兩月,難道不想回去看看?” 慕容音眉宇頓時籠罩一層輕愁“才出來的時候吧,我是不想回去,可現(xiàn)在……我是不敢回去……你想,我可是從行宮跑出來的,還頂撞了陛下,回去他該如何罰我?” 原來她是怕受罰…… 薛簡笑問“難道你晚些回去,就逃得掉了么?” 慕容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嘛……反正我現(xiàn)在是不回去,你要不嫌我,那我樂意和你偷偷在一塊兒。你若是嫌我,大不了封州的事一結束,我就到別的地方去,誰也找不著我。” 慕容音幽怨地瞪了薛簡一眼,心道你若是敢嫌我,我就……我就……可惜她心中“我就”了半天,還是對薛簡莞爾而望。 她話說到這個份上,薛簡怎么敢說不要她? 若是惹得她一個不開心,馬上又遠走高飛,那自己,可就真的成罪人了,橫豎先把她安撫下來再說。 “好吧,你若不愿回去,那就先在這耽著,可是不許再亂跑?!?/br> 慕容音點頭如搗,薛簡肯讓她留下,那她就有的是時間和他培養(yǎng)感情,說不定培養(yǎng)著,就把前世的緣分給續(xù)上了呢? 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 她是一臉溫順,薛簡卻是暗暗頭疼,將這么個人帶在身邊,說不定又要生出多少麻煩。 罷了罷了,先給她吃顆定心丸,等時候差不多,大不了我連哄帶騙把她送回雍京去,她要怨我恨我,也由得她怨恨。 薛簡抬頭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負手道“我們今日要趕回封州去,天色不早,郡主收拾收拾,準備啟程吧?!?/br> 慕容音輕輕點頭“若是夏其章問你為何離開,你如何回答?” 薛簡答得極有自信“皇家衛(wèi)率,本就非他一個刺史能隨意調動,我當日就是不出一卒,也在法理之中?!?/br> 慕容音輕輕舒出一口氣,在這廢園中不過兩天,直到此時,她才將心中一塊石頭放下。 ………… 廢園的門被推開。 薛簡進去時是一個人,再出來時,卻是六個。慕容音一臉笑意地跟在他身后,小灰狼和春雪相攜而出,厲鷂就可憐了,他單身漢一只,唯有肩負起看押周無厭的任務。 周無厭像條破麻袋似的被厲鷂攥住領口,周無厭吃足了肖素衣的苦頭,厲鷂來帶他時,還以為是自己的大限到了,此時看門外盡是官軍,又以為是夏家派來救他的! 顧不得自己還在厲鷂手中,馬上又叫囂道“快救我!你們都是封州的官軍,要是惹惱了我們老爺,你們頭領也別想好過!還不快來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