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無力再爭
燕帝雙拳緊緊地握著,即使內心已經暴怒地想要將南書房中的一切東西都砸個稀爛,卻還是在臣子面前竭力維護著自己的帝王風度。 慕容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她本應該為寧王即將倒臺而振奮,可看著燕帝這孤獨的身影,她心中卻又那么不忍。 此時她不想再待在這,可又不敢告退……她怕自己一走,皇上更是會覺得他身邊再無可親之人…… 窗外一卷冷風吹來,像是譏諷這位老皇從前的慈愛之心,他再三給寧王機會,可換來的卻是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忤逆,最后竟是謀害…… 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那尊白石里的秘密,或許便會永久的藏在那里…… 就像臣子們面上從來對他的恭敬那樣,面上是潔璧無暇,內里……卻藏著令人膽寒的陰詭毒計。 “來人,”燕帝疲倦地吩咐下去,“將太醫(yī)令孫盛捉拿到此,朕要親自問話?!?/br> 片刻時間,侍衛(wèi)去而復返,帶來孫盛早已不在宮中的消息,這個結果早在燕帝預料之中,又讓人去太醫(yī)令家中抓人,得到的卻是一樣的回稟…… 如此掩耳盜鈴之舉,就是不查,燕帝也知道,劉晏說的沒有錯…… 而孫盛,孫盛是什么人? 太醫(yī)署中,他是第一把圣手,皇后身子不舒服,從來都是傳的孫盛,他那般隱瞞……不用別人多說一個字,燕帝心中早已有數(shù),孫盛想殺劉晏滅口,還不是為了皇后,為了寧王…… 一場極大的風暴在燕帝心頭醞釀著,眸中閃動的不再是悲哀和失望,而是狠辣。 “傳禁軍統(tǒng)領袁善才,著他帶兵馬上封禁寧王府,將寧王府一干人完全羈押起來,帶寧王到此!余朝恩,你親自走一趟正陽宮,將皇后幽閉!” 燕帝重重地嘆息一聲,方才本想讓余朝恩直接收了皇后綬印,移宮幽閉,可話到嘴邊,卻又只讓人將她幽禁在正陽宮…… 或許是自從多年前杜夫人去后,對于一直伴在自己身邊的人,燕帝總存了一份慈心,人老多情,皇后又是國母,處置了她,自己面上也難看。 “好了……事情先不要聲張,待朕問過寧王,再對皇后另行處置?!?/br> “奴才領旨!” 慕容音也趁此機會告退,一路回希宜閣,她都忘不了燕帝那幽深哀涼的目光。 這件事情發(fā)生得如鬧劇般,陰謀還未完全鋪開便匆匆收場,慕容音回到希宜閣的時候,自己都還在怔忪。 “宛兒……”慕容音張開因緊張而干澀的口,揉了揉眉心,“天一亮,你就到毓貴妃宮中去一趟,就說要出宮探懷王妃,問她求一下腰牌。此事……不能讓外人知道,而且一定要瞞過皇上身邊的人,尤其是余公公?!?/br> “怎么了?”宛兒很敏感地察覺到她有心事,輕聲問。 “沒什么,不過是天要變了?!蹦饺菀粲H眼目睹了那一樁樁一件件是如何發(fā)生的,只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報應,頭一次,寧王用碧淵蕓蘿,卻被自己識破。 誰想他第二次用毒計,卻是直接被人撞破…… 這毒……最后卻是毒倒了他自己。 “這……到底怎么了?” 慕容音默然垂眸,半晌,才悄聲將今日發(fā)生在南書房中的事說了出來。 宛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懷王最大的對手,竟然會以一種如飛蛾撲火的方式,一頭撞進最鋒利的刀網(wǎng)中。 “……但是你記住,這件事情,懷王兄還是不必輕舉妄動的好,橫豎現(xiàn)在寧王已經爭不過他了,這時候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反倒是最好的選擇。” 宛兒輕輕頷首“奴婢明白,皇上既然下令先封鎖此事,懷王爺自然不能先動,奴婢明日將話帶到就是。奴婢想……王爺他自然更是明白的?!?/br> “去吧去吧……”慕容音軟軟地揮了揮手,“我乏了,想先睡,待會兒寧王還會被叫進宮來,你約束好希宜閣的下人,讓他們不要出去走動了,以免聽見什么嚇著……” “是,奴婢會去吩咐。” 慕容音輕輕“嗯”了一聲,簡單梳洗后便躺到了大床上。 明明是很溫軟的衾被,自己也明明很乏了,可一閉起眼,便是那尊白石瑞獸摔碎時的樣子,還有燕帝那失望的語聲…… 慕容音不由裹緊了被子,卻覺得身上一點兒也不暖…… 滿腦子都想著南書房中,寧王會受到怎樣的處置? 今夜無星無月,燕帝心中的失望便像是今夜黑暗的天一樣,甚至比這更加黑暗冰冷。 當寧王被人帶到他面前的時候,這位打扮濟楚的王爺,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燕帝靜靜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寧王,看他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一頭霧水的樣子,眼中一瞬間的心痛過后,便只有無邊無際的冷厲。 “都退下……” 面對這寒夜中吹來的冰風一般的語聲,殿中所有人都求之不得地想趕緊退開,只聽關門聲輕輕一響,寧王忽而覺得自己心中也顫了一顫。 “抬起頭來。” 慕容昭趕緊抬起頭,視線馬上被燕帝的雙眸鎖住,隨即頭頂便飄來他冷凜的語聲“你知不知道,朕為何要你現(xiàn)在來見朕?” “請父皇明示?!睂幫跞栽谝活^霧水之中,他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何禁軍統(tǒng)領袁善才便帶人來從王府中請走了他。 這在從前是從沒有過的…… “明示?”燕帝竟然呵呵地冷笑了兩聲,站起身來,一指自己身后的位子,“這個位置,你是不是很想坐?” “兒臣不敢!”寧王馬上便將頭磕下去,可換來的卻是燕帝又一個譏諷的眼神。 “朕問你想不想,而不是問你敢不敢,你若這么想坐這個位置,朕現(xiàn)在便可以讓你坐一坐,但你必須要知道,這個位置,只能是朕讓你坐,你才可以坐,朕若是不許,你連看都不能看它一眼!” 寧王趕緊垂下眼去,急忙道“兒臣向來唯君命是從,不敢有一絲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