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初抵南境
早來的康州城外,白霜簌簌紛飛,一陣風過,紅葉也隨之飄零。 巍峨的城門外,一個不少地站著康州所有文武官員,又等了一柱香時間,官道盡頭才揚起一陣滾滾的灰塵。 馬車停在康州城門前,下來一個嬌俏的女子,環(huán)睇了那些官員一周,示意他們起來,又輕盈地跳上車去。 有官員疑惑,這難道就是睿親王世子?卻被身側的同僚白了一眼,“這不過是個丫鬟,睿王世子根本沒下來……” 慕容音安然自得地靠坐在軟墊上,跋涉了近一個月時間,她總算是到了康州。 一路越往南走,風景便越旖旎。 脫離雍京那一成不變的天,南境的風光,比她想象中更溫柔。 目光觸及之內沒有肅殺的氣息,康州背靠青山,面迎淥水……即使中秋將臨,這兒的太陽還是暖洋洋的。 進城接見了康州官員,令慕容音稍感詫異的是,今年年初,在貢院中揭露高晏門生舞弊一案的那個張釋,竟然到康州來做了刺史。 慕容音對這個張釋倒還算得上印象不錯,暗想有他在康州,自己明面上也可輕松些。 見過一眾官員,慕容音便去了府邸,這座睿王府顯見是今日內才修繕過的,只等著她來掛匾,慕容音四下里看了一圈,別的都還好,只是寢堂外少了些風雅…… 不過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日她畫了圖紙,讓工匠來改建就是。 “主子,來……用盞茶?!?/br> 宛兒托著一個梨花木的托盤走了過來,面上一抹笑,這么些天了,她見慕容音難得有似今日般輕松的時候,唇角也隨著自然而然地溢出了笑容。 一盞guntang的金駿眉放在了她面前,茶煙裊裊漫漫,漂浮著浸染上她的眼眸。 “這康州……倒也還不錯,”慕容音端起茶盞,吹散茶煙,小心地抿了一口,又咂了咂嘴,“來之前,我還以為南境定然全都是蠻荒之地,不想康州卻這般繁華?!?/br> 宛兒也笑著替她理好垂在額前的那一絲亂發(fā),與雍京相比,康州自然是不能及,但這樣一座立在邊關數百年的城池,風骨之余,也自有其融樂之處…… 反正就當來康州養(yǎng)養(yǎng)身子,養(yǎng)養(yǎng)心性。 “也不知康州有什么好去處……” 慕容音雙手十指交疊著放在腮下,眼眸瞥到園子一角的玉蘭樹,語聲忽而有些懨懨。 宛兒豈能不知她是睹物思起了人,淡笑一聲,忙把話茬接過來“奴婢倒是看見城南有一個大湖,若乘一葉輕舟在其間,倒也不失為一樣好消遣?!?/br> 慕容音將視線投到天際,幾只孤皋鶴凌煙而去,天朗氣清,遠處連綿的山際纏繞著縷縷云霧。 “也好……時辰尚早,若是就留在府中,也太乏味了些。你去準備些點心,讓子歌去準備馬匹,半個時辰后我們就走?!?/br> ………… 蹄音如雨,風塵惡。 馬蹄深深淺淺地踏在半黃的秋草上,遠處一片荻花叢,緊實地圍著一方大湖,眼神飄忽間,只看見粼粼湖面上,蕩著一葉扁舟。 “那是你準備的船么?” 慕容音頭一個跳下馬來,撥開那攔在身前的荻花,一步步行至湖邊。 奇怪……小舟上似是有了人,看船尾撐船的,好像還是一個女子,可是坐在船篷里喝茶的,倒是個男人。 慕容音也不著急登舟,而是就著漫漫草地坐下來,看那一男一女,泛舟在湖光山色間,如詩如畫。 倏然間,輕舟上的男人朝著湖中甩出一根釣竿,慕容音悠然笑了,索性托腮看起來。 “主子,這人倒真是有閑情,”宛兒也在她身邊就著荒草坐下,打開塞得滿滿當當的食盒,“您若看得眼饞,不妨將人邀約過來,您混他一頓魚吃,他也混您一盒點心?!?/br> “才不要,都是不相干的人,叫過來做什么?” 音剛落,小舟卻忽而調轉方向,朝著她慢慢劃了過來。 慕容音略帶嗔怪地深瞅了宛兒一眼“瞧,你說的話讓人家聽見了,現在人家要過來找麻煩,你說該怎么辦吧?” 宛兒悠閑自得地咬了一口糕點,輕哼了一聲道“您是小王爺,他就是過來找了麻煩,咱們也不怕?!?/br> “……再說了,奴婢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 “什么忠人之事?” 慕容音納罕地回過眸去,小舟越劃越近,舟中人的輪廓也愈發(fā)清晰起來。 通身清雋疏朗,眉宇間英華隱隱,再有那一見到她就會露出壞笑的眼眸,這人若不是許家的五公子,又還能是誰? 還有船尾撐船的那個女子,不是肖素衣又是誰! “好你個宛兒,竟敢伙同他來欺騙本王!” 正要伸手去捏宛兒的臉,小舟卻已到了跟前。 許慕寬笑著從舟上悠然步下,目不轉睛地凝著她含羞帶怒的小臉“宛兒姑娘好不容易幫我做一次事,你可不許怪她?!?/br> 慕容音筆直地回望過他的眼睛,嘟噥著道“宛兒是我的人,你卻收買了她,我可是生氣了……” “好好好,是在下的錯。”許慕寬朝她淺淺一拱手,隨即側身相讓,“可既然見了面,你可愿隨在下一同,泛舟山水間?” 慕容音略帶矯情地輕哼一聲“我都來了,還能便宜你不成?反正這頓魚,我是吃定了!” 許慕寬郎笑數聲,跟在她身后回了舟中,肖素衣則留在了岸上,一雙水眸中隱含擔憂。 就知道勸不住…… 當日一聽慕容音離康州越來越近,他耐不住性子,布置好大魏云中郡那頭的事務就跑了過來,更是親自寫信拜托宛兒,請她為之引見。 小舟上,慕容音很自然地坐了下來,眼珠子一掃,驚覺他如此有閑情,除了烹茶的小爐外,竟是將白絹繡屏都給搬了上來,甚至還有一桿棋秤…… “你在這等我多久了?” 慕容音扭頭向船尾,肖素衣一下去,得委屈他來親自掌舟。 許慕寬縱目望著青黛似的遠山,有意避過她征詢而來的眼眸,“半個多月……” 慕容音心中恍然一動,察覺到他輕描淡寫之下的絲絲柔情,卻依舊諷他“你也真是笨得可以,知道我來,掐著日子來也就是了,何必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