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過完，人們陸陸續(xù)續(xù)上班了，仿佛癱瘓的一切秩序又有條不紊起來。

    萬物更新。

    這天早晨，ra拎著一只意大利alette包包，穿著中長款的深色羽絨衣，戴一頂紳士風(fēng)格的帽子出了門。

    敏女士與leia寶寶坐在餐桌邊吃早飯，小家伙自己手抓意大利面條，吃的有滋有味。

    好一會兒，薇薇安才從臥室出來。

    “唉，今天ra出門很早啊，他……”敏女士欲言又止。

    “他怎么啦？”薇薇安是個慢性子，早晨起床后洗漱化妝要花很長時間。這時她坐下來，敏女士去灶上給她取早飯。

    有mama照顧就是好，不用自己起早忙早飯，可以睡個回籠覺。

    “又帥回去了?！泵襞空f得挺幽默。女婿平時在家不修邊幅。

    “啊，是呀，一個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約會?！鞭鞭卑材闷鹨恢徊鏌似鹨煌胄∶字嗪攘似饋?。

    “說笑呢？我看不像去上班?！?/br>
    “母親大人觀察細致，判斷準確，ra今天要與魯哈尼約會?！?/br>
    “魯哈尼？這是哪國人的名字？他是去班上，還是去談事情？”

    “他哪里要天天去上班？最近不要機器學(xué)習(xí)了，才去班上，要是像前一陣那樣打比賽，他天天在家上班?！?/br>
    “這可不好?！泵襞恳稽c也不知道5月份i公司裁員的事情，她知道的是ra一直都在上班，這個公司參與全球最前沿的一項造福人類的項目，很需要她女婿這樣的人才。薇薇安不會跟mama說，rian不會說，回國后一直跑醫(yī)院看病的q也不會說。

    “怎么不好啦？他們不用天天上班，像下雪天，冷天，下雨天，夏天太炎熱，公司三令五申讓不要去上班……美國人認為健康與安全是第一的，可不要說輕傷不下火線，擦破點皮不要緊的話。”

    “哦，不過，我看ra在家也是忙個不停，就沒見他從電腦前站起來過。”

    “魯哈尼今天約他是談工作的事，4月份ra要加盟n公司。”

    “n公司？為什么？”敏女士一邊問，一邊給leia收拾小餐桌。好家伙，餐桌上全是湯水、面條、菜汁。

    “媽，今天我開車帶你去最古老的梅西百貨買買買怎么樣？”薇薇安心情不錯。

    “真的？”說到購物，敏女士兩眼放光。

    薇薇安開車在城里好一番轉(zhuǎn)圈，最后總算在一個拐角處找到一個停車位。

    “哎喲，頭都轉(zhuǎn)的稀昏的，車位跟國內(nèi)一樣也是不好找的啦?！泵襞扛锌馈?/br>
    像在國內(nèi)一樣，母女倆個逛街逛店，只是這一回是在美國，且有了一個可愛的leia是個甜蜜的累贅。

    圣誕節(jié)后的梅西大型百貨商場，服飾堆積如山，鞋子像海洋一樣，海淘的人推著車選了物品往里面裝，往往車里也是堆積如山。

    敏女士對商場的東西有深厚的興趣，瞧，帽子，20美元，嘿，隨便一選就是國際大牌。加厚鷹牌牛仔褲，14美元。正宗美國產(chǎn)品ugg，39美元。一雙美國本土產(chǎn)單皮鞋，35美元。

    大號k包包，116美元。

    價格真是親民，像是低下身段直接到顧客口袋里掏錢的姿態(tài)。

    要是沒定性，買到頭腦發(fā)昏都止不住。

    她們又來到兒童品牌卡特服飾專柜，3折。還有03折的特價專柜。

    化妝品專區(qū)規(guī)模很大，俗稱黃油的倩碧，125毫升24美元，250毫升的39美元一瓶。雅詩蘭黛（esteeuder）專柜，營業(yè)員是個黑人美妹，會說幾十句漢語，對中國人特別熱情，跑出柜臺拉著中國消費者，狂炫漢語水平。

    購物讓女人開心，曾經(jīng)是國企高級會計師的敏女士樂得，直說美國的衣服真便宜，而且全是中國制造?；瘖y品也比國內(nèi)便宜很多。然而……

    然而，這兩個女人，一對母女，竟然最后只買了一瓶黃油。

    在物質(zhì)誘惑下，在包包誘惑下，她們淡定得出乎意料。

    薇薇安說“媽，下回我?guī)愕絫jaxx，你會淘到手軟。”

    “是嗎？是嗎？”敏女士心里樂開了花。

    從梅西百貨出來，她們沒有去取車，而是漫步街頭，拍照，與廣場上的鴿子拍照，與最高的建筑拍照，與比兩層樓都高的閃爍著燈火的圣誕樹拍照。

    開心。開心極了。

    她們找了一家餐廳坐了下來。在cao著英語的人群中快樂地就餐。

    “媽，下午我們?nèi)タ捶堪?？?/br>
    “看房子？”

    “就看看，ra不想現(xiàn)在買房?！?/br>
    “為什么，他為什么不愿意現(xiàn)在買房？”敏女士問道。

    “原因很多啦。主要是身份沒確定，工作也不是太滿意。”

    越到正午，客人越來越多，上班族、旅客陸陸續(xù)續(xù)進店午餐。

    “那，這件事你一定要征求他的建議，你們的財務(wù)情況怎樣？”敏女士問。

    “媽，這個，要是不看房，我們回去，我給你看我的鄰居她算的家庭財務(wù)賬。”薇薇安一邊吃一邊說，有些無奈的神情被她mama敏女士看在眼里。

    敏女士這次來，是想打算勸他們買房子的，錢不是問題。那問題是時機。什么時候買。

    “你的鄰居是什么人？她算的家庭賬，這個我看看很好呀。這個回去再說，你到是說說ra現(xiàn)在的工作怎么啦？”敏女士說。

    “媽，這個很復(fù)雜?！?/br>
    “復(fù)雜？你是說我懂不了？那你說中國話，我都懂的吧？”敏女士有點不耐煩。她當(dāng)然心疼女婿一個人掙錢養(yǎng)家，女婿的工作是家庭中的重中之重。

    ，作為頭一回到美國，頭一回真正意義逛店的敏女士，她為什么幾乎空手而返？她不喜歡那些中國制造的洋貨嗎？每一件她都心動不已?？墒?，她不買。她咬咬牙不買。她是來幫忙的，不是來購物的。她節(jié)約每一個dolr，為的是用在刀刃上。

    這是多么好的丈母娘啊，ra可能都不知道。

    ，敏女士作為上輩，她十分迫切地想知道ra的工作以及未來的可能性。

    leia喝了奶在車里睡著了。

    餐廳很大，人們說話聲音很小。仿佛私人聊天怕第三者偷聽似的。

    薇薇安知道母親大人遲早要問個清楚明白，干脆硬著頭皮回答mama的問題。

    “媽，你知道ra他們的項目是保密的。”

    “保密？我知道了會說給誰聽？跟我不需要保密。”

    “這，哈，這個是肯定的。ra參與的項目與生物工程有關(guān)，公司是希望通過這個項目給醫(yī)療服務(wù)，給臨床醫(yī)生最早的ca診斷……”

    “ca是什么東西？”敏女士問。

    “癌?！鞭鞭卑步又f“項目服務(wù)的依據(jù)，一是基因突變，二是通過海量ca病人的病史找出規(guī)律，這樣在面對新病人時，他的疾病特征與通過篩選的病例相似度進行比對，就能夠做出判斷?！?/br>
    “的確很難懂，反正我知道ra是進行大數(shù)據(jù)分析的?！泵襞客β斆?。

    “是呀。醫(yī)療項目科研含量高，賺錢卻慢，絕大多數(shù)公司是與經(jīng)濟生產(chǎn)、銷售有關(guān)的，是要經(jīng)濟效益的。這個項目有一定的超前，所以去年一些醫(yī)院，包括國內(nèi)的醫(yī)院撤出了，不打算繼續(xù)投資，所以i公司裁掉了一批人……”

    “裁員？”敏女士一聽這兩個字，一激靈，聲音也大了一些。

    “rian是做項目的計算機維護工作的，他不開心的是技術(shù)與數(shù)據(jù)分析聯(lián)系不密切，與他的職業(yè)規(guī)劃不相符。如果長期做下去，總有一天會影響他的職業(yè)規(guī)劃和就業(yè)，將來的就業(yè)?！?/br>
    “哦，我明白了。美國這邊跳槽現(xiàn)象很普遍，公司選人主要看一個人的能力與崗位是不是符合，ra目前雖然還在工作，但這部分工作經(jīng)驗幾乎是無效的。”

    “媽，老媽你真太聰明了，你的智商還是保持在相當(dāng)?shù)母叨?。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鞭鞭卑步K于松了口氣，她剛才其實失言了，提到了項目裁員。

    敏女士沒有覺察到，可能是以為做技術(shù)支撐的沒有裁員。

    項目都撤了，ra還需要做什么技術(shù)支撐呢？

    吃好了，休息好了，leia睜開了黑黝黝的眸子，不哭不鬧，仰著小臉看看周圍的陌生環(huán)境。

    真的一等一的乖巧。

    薇薇安她們走了一段路，找到停車點，付了費，敏女士一看，這才停了多久，16美金。她心想，這也太貴了。

    車子在高速上開。波士頓的高速路縱橫交錯，忽高忽低，沒有國內(nèi)的高速公路那樣的圍擋、護欄，不是封閉的高速區(qū)域，開車需要高度集中精力。

    leia拿著玩具牙牙學(xué)語。

    敏女士看看車窗外藍色的天空，心里惴惴地“薇啊，那ra沒有被裁員嗎？不是項目都撤了嗎？”

    薇薇安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抖，心里一緊，一會兒才說“媽，我開車呢?！?/br>
    “開車就不能說話啦？你是一個老司機了，媽不知道你開車的能耐？”

    “都說啦，項目是撤了，但i公司大呀，ra被調(diào)到別的部門了！明白嗎？”薇薇安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

    “好吧，那我就不問了，到此為止?！泵襞块]上眼睛，從這里開車到公寓二十多分鐘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