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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賜福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132

    慕情低聲道:“弟子并非沒有試過。弟子好言好語地請求門外守衛(wèi)的那位師兄了,可不知為何,那位師兄一定要與我為難,既不放我進宮去通報,也不肯幫我傳信,甚至……出言嘲笑,驅(qū)我離去。”

    頓了頓,他又道:“弟子別無他法,只好繞到四象宮另一側(cè),在窗子外向各位國師通報。弟子說完之后,隱約聽到有位國師喊了聲‘知道了,退下退下’,弟子以為這就是同意了殿下的主意,于是便回去了。”

    國師們緘口不言。

    這打牌打得如火如荼之時,哪里會去聽人家在外面說了什么???聽到什么都會隨口喊一句“知道了”,實際上,怕是連聲音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都不知道!

    謝憐蹙眉道:“居然還有這回事?哪個道童這般猖獗?對我派去的人如此無禮,膽子倒是不小?!?/br>
    雖然謝憐平日與皇極觀眾道相處都甚為親和,幾乎從來不擺架子,但他畢竟貴為天子之后,皇子之尊,此刻雖是跪在神像前,卻毫無謙卑之態(tài)。一剎嚴肅,不怒自威。眾人噤若寒蟬,而國師們的臉色,則變得有些微妙。

    謝憐道:“你昨天回來為何沒對我說這件事?”

    慕情跪著轉(zhuǎn)身,對他拜下,淡聲道:“太子殿下,請您莫要追究那位師兄。我昨天回來沒向您提及此事,便是不希望鬧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您為我出面,反倒是傷了同門和氣?!?/br>
    謝憐并不贊同,怫然道:“這是什么同門和氣?欺辱同門和用來出氣嗎?”

    聞言,一旁國師們的臉色更微妙了。

    發(fā)生這樣的事,其實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國師們不喜慕情。

    他們不喜,身邊侍奉的道童們自然也懂得他們心意,再加上慕情本身也的確不怎么討喜,于是,同門們不給他行方便,諸般刁難非議,實為常態(tài)。這個金貴徒弟當然不是故意諷刺他們,但也確實扎了他們一下。

    慕情言語中不斷后退,風信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突然道:“本來也的確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被你弄的這么復雜。如果你直接對那看門道童說你是奉太子殿下之令前來傳話的,他有膽子敢不通報嗎?還有,今日臨出發(fā)前國師問你太子殿下去了哪里,你為何故意回答得模棱兩可?你不會直接說清楚殿下就在城樓上等著隊伍出發(fā)嗎?”

    慕情立即清晰平穩(wěn)地反駁道:“我原以為國師已經(jīng)知悉此事,沒想到國師會突然發(fā)問,所以才一時愣住了??呻S后我就對國師言明,太子殿下已交代過不必擔心,一切程序照舊即可,殿下馬上便來。殿下當時是不在場,但還有許多人都聽到了,何來故意?又何來模棱兩可?”

    風信對他怒目而視。可仔細想想,當時慕情的確是這么說的,只是國師心急火燎,根本不敢貿(mào)然出發(fā),真要挑,倒也挑不出大錯,能證明他居心叵測。這時,謝憐道:“好啦,好啦。陰錯陽差,誤會一場,算是運氣不好,都別爭了吧?!?/br>
    風信神色極不痛快,但礙于身份,不敢在神武殿內(nèi)喧嘩,再不說話。國師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畢竟,真要算起來,他們打牌不也誤事了?于是揮手道:“唉,再說吧!咱們合計一下,回頭想個法子,看看應(yīng)當如何補救。你們?nèi)齻€都下去,把衣服脫了,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br>
    謝憐微一欠身,當即站起。風信和慕情則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叩了一回首,這才起身,跟在謝憐身后準備退下。謝憐一腳邁出門檻,又聽國師在身后道:“太子殿下?!?/br>
    謝憐回頭。國師道:“今天國主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問了你許多。這幾天你有空,回去看看吧?!?/br>
    謝憐莞爾,道:“弟子知道了?!?/br>
    出了神武殿,三人穿過大片山峰,回到專門為太子殿下修建的道房仙樂宮之中,謝憐這才開始除去儀式所用的華服。

    頭先便說過,上元祭天游中,悅神武者的服冠形制嚴格,幾乎身上佩戴都每一樣事物都有其喻意,不可亂一節(jié)。如,外服為白色,喻“純圣”;中服為紅色,喻“正統(tǒng)”;金冠束發(fā),喻“王權(quán)”與“財富”;懷中藏白羽,“插翅通天”;袖挽飄帶,則是意喻“攜眾生”。種種種種。

    可想而知,這一身行頭,無論是穿著還是脫身,必將無比繁瑣復雜。不過,謝憐貴為太子,自然用不著事事自己動手,他只消在滿屋子清涼的香薰之氣中打開雙臂,一邊和風信說話,一邊等著作為近侍的慕情幫他把這層層疊疊的悅神服脫下,這便行了。

    那悅神服的白衣,質(zhì)地極好,紋理細膩,邊緣處繡有極為精致的淺金色暗紋,華麗而不顯奢靡,和妖魔的那身黑衣武服相比,可謂是天差地別。慕情自己一身黑糊糊的武服尚未除去,手中挽著謝憐身上脫下的悅神服,指節(jié)抽了抽,幾不可察地在那白衣上撫了幾下。

    一旁,取下束發(fā)的金冠,謝憐散了長發(fā),坐到檀床邊,踢了兩下腳,甩掉了雪白的靴子,等著人給他披新衣服。等了一會兒,卻見慕情不動。他歪了歪頭,道:“怎么了?”

    慕情很快回過神來,道:“殿下,這悅神服好像有些地方臟了。”

    謝憐“啊”了一聲,道:“拿過來我看看?”

    果然,雪白的武服上,赫然印著兩個小小的黑手印。謝憐看了一眼,道:“是那天上掉下來的小朋友弄的吧?記得他當時抓著我衣服不肯放手。那小孩兒臉上還纏著繃帶,也不知是摔跤了還是怎么回事。風信,你幫他看了嗎?”

    風信正在把悅神時用的寶劍和斬馬刀包起來,郁悶道:“沒看。我?guī)隽藢m,按你說的要幫他看臉,結(jié)果他踢我膝蓋一腳,媽的還挺疼?!?/br>
    謝憐笑倒在床上,指他道:“一定是因為你兇他了。不然他怎么不踢我,就踢你?”

    風信道:“沒有!這小破孩兒鬼附身了一樣一會兒就跑沒了,不然我把他倒提著甩,嚇到他哭。”

    慕情翻了翻悅神服,道:“那小孩兒別是個乞丐,身上太臟了,抓了一下就黑成這樣。殿下,悅神服是不能弄臟的吧,聽說兆頭也不好?!?/br>
    謝憐躺倒在檀床上,隨手從床頭拿了本書,遮住下半張臉,道:“繞城三圈,名垂青史,兆頭已經(jīng)是大大的好了。臟了就臟了吧,洗洗就行了?!?/br>
    頓了頓,慕情淡淡地道:“嗯,我洗的時候會盡量小心一些的?!?/br>
    謝憐翻了翻那書,恰好翻到了繪有刀法的一頁,想起今日在華臺上的激烈過招,笑道:“慕情,你今天在臺上,打得不錯啊。”

    慕情肩頭微微一僵。

    謝憐又道:“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使這刀,比你使劍使得要好多了?!?/br>
    慕情這才神色一松,轉(zhuǎn)身,臉上竟是露出了一點笑容,道:“真的嗎?”

    謝憐道:“嗯!不過,你怕是有點急了。用刀跟用劍,是截然不同的,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