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有個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小春以為是要說神醫(yī)的事，神色懨懨地回了句嗯，沒想到宋煦出口的卻是一個他沒想到的話題。

    “今日北方已經(jīng)旱了快兩個月了，京城以北的許多地方情況都不樂觀，種的春小麥普遍長得不好。剛才林老爺他們說，已經(jīng)有許多大商人在屯糧，說今年再不下雨恐怕會出事?！?/br>
    小春恍惚地回想了一下最近的天氣：“是了……就我們到這兒來以后，井里水位就下降了不少，我還以為就這幾天的事……”

    “旱災(zāi)不是小事，要是糧食真的絕收，恐怕饑荒也會來臨。我們在這邊多呆些時日倒是無所謂，但我一來擔(dān)心莫大哥他們過來有危險，二來……”

    宋煦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憂天。

    “我擔(dān)心關(guān)外的游牧民族會不會有動作？雖然我不了解這個世界的外族……畢竟旱災(zāi)哪里都怕。在我們那邊的歷史里，許多游牧民族征伐之路，都始于極端天氣。干旱使得他們的牲畜大量死亡，不得不搞侵略才能活下去。”

    小春嚇到了：“那……那永城這邊會打起來嗎?。坎皇且膊话踩耍。俊?/br>
    宋煦看他真的緊張，連忙擺手：“我就瞎猜一下，現(xiàn)在還沒到夏收，各地只是隱隱有不太好的苗頭……還沒聽說哪里真的有饑荒了呢！”

    小春先是松了口氣，卻又擔(dān)憂地望著天上一輪圓月：“怎么辦，你看天上還是沒云彩，要是之后真的不下雨，不就要成真了嗎……”

    如果不是這些商人在飯桌上的談?wù)?，宋煦自己也沒想到。

    永城的生活一直很正常，甚至他們隔兩天買一個西瓜，除了有點貴以外沒發(fā)現(xiàn)不好的苗頭。

    然而他到底不是個正經(jīng)商人，沒有那么敏銳的嗅覺。

    已經(jīng)有人在屯糧了，甚至飯桌上好幾個人表示他們也在做準(zhǔn)備，還說要大干一場，大商機就要來了……

    宋煦心里毛毛的。

    “我覺得我實在不配當(dāng)個商人?！彼戊憧嘈Φ溃骸耙娏怂麄冞@些白手起家的大商人，我覺得自己只是個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的拙劣模仿者。知道一點經(jīng)濟原理，依葫蘆畫瓢一些營銷手段——短時間看來叫做有天賦，時間一長，就露餡兒了。聽到旱災(zāi)，我第一反應(yīng)是害怕……”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小春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打斷他：“怎么能這么說自己？”

    他想了想，憋出一句強有力的事實：“我們半年前，飯都吃不飽呢！”

    這倒是真的……

    “而且，”小春又道：“不能因為他們覺得要饑荒了想屯糧，就說他們是好商人。百姓們反而最討厭這樣的商人了……人都要餓死了，還想著要哄抬物價，都不是好商人。我、我聽話本這樣講過的?！?/br>
    壽州那邊不缺雨，也沒大澇過。小春長到現(xiàn)在還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鬻兒賣女、易子而食的大災(zāi)荒。

    但在他的想象和別人的描述中，那是十分可怕的場景，而其中必須有的大反派，通常都是那些趁機屯糧賣高價的壞商人和侵吞朝廷賑災(zāi)糧食的壞大臣。

    他比宋煦還沒有“發(fā)財”的意識，吃飽穿暖以外的錢財都是不必要的。

    宋煦失笑，又覺得這樣的小春可愛。

    掐了一把的他臉，宋煦又換了個話題：“行吧，我們做好商人。那關(guān)于神醫(yī)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嗎？”

    “……啊……”小春又皺起眉：“我，我也不知道。”

    明明早前已經(jīng)放棄了希望，最近甚至產(chǎn)生了領(lǐng)養(yǎng)的念頭，卻突然得知了這樣的消息。說實話，小春心動的同時也有些抗拒。

    并不是抗拒重新獲得，還是抗拒希望后的失望。

    宋煦猜到了一些關(guān)竅，輕聲說：“只要你還想要孩子，我就把人請來看看。只是看看而已，不行也不損失什么，但要是能治的話不就更好了嗎？你知道我一向是無所謂的，只要你高興，什么都可以?！?/br>
    小春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煦哥，我高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彼洁炝艘痪?，又喏喏道：“萬一能治的話……小彌怎么辦？”

    “這么喜歡他？那一起搶來就是?！?/br>
    小春吸吸鼻子，終于感到了遲來的欣喜。即便心里告訴自己無數(shù)次，神醫(yī)不一定能治得了他，但僅僅是一絲希望，都能讓人產(chǎn)生無限憧憬。

    “搶什么搶……小彌還不一定樂意吧，他親爹還在，這么多天也不過來，說不定根本不想我們呢？”

    “你覺得可能嗎？”

    小春愣了一下：“什么可不可能？難道他……你是說他不是不想來，而是不能來？”

    “也許呢?！彼戊隳竽笙掳停骸靶浺酝焯煸谕膺吇?，能不抽點時間過來看看‘老父親們’嗎？現(xiàn)在不來，說不定真的被關(guān)了。”

    小春也道：“而且常家最近出了很多事，又是生病又是找神醫(y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