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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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他是在奴隸堆里長大的,親生父親不肯認(rèn)他,十二歲才被祖父帶回皇宮。 他十四歲出戰(zhàn)夏國,帶領(lǐng)兩千人奇襲夏國都城,擄走夏國國君,逼迫夏君簽署割讓三城的條約,至今夏國提起他,都恨得咬牙切齒。 他是殺了五個哥哥,才登上的王位。 登上王位后,又將反對他的朝廷重臣全部抓入死牢,迅速將自己的心腹安插在重要的職位,令齊國重新洗牌。 總之,大家提起這位國君,只有兩個字:暴戾。 據(jù)說他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連鬧脾氣的小孩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嚇得不敢大聲哭。 殷華儂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皺眉問:“又怎么了?” 冉輕輕敢抬頭直視,只低著頭,小聲說:“我想下馬車?!?/br> 馬車停下。 她捂緊黑色的風(fēng)氅,迫不及待跳了下去。 殷華儂掀開簾子,看見了父女重逢的感人一幕,剛才還想帶她回宮的那顆心,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打了個滾。 失望嗎?還是生氣?說不清。 他這是平生第一次,涌起一種想要細(xì)心呵護(hù)別人的沖動。 可是,她騙了他,他最討厭被人欺騙! 一番父女相認(rèn)之后,楚國國君冉青昀將女兒護(hù)在身后,質(zhì)問殷華儂,“齊王,請您給我一個解釋!” 堂堂齊王,竟然微服輕車來到楚國,并且還擄走了他心愛的女兒,居心何在? 冉青昀氣得發(fā)抖。 冉輕輕扯了扯父君的衣袖,解釋道:“女兒差點被賊人活埋,是齊王救了我?!?/br> 冉青昀聽了女兒的話,才知道自己是誤會了殷華儂,連忙拱手道歉。 “多謝齊王救小女歸來!” 楚君冉青昀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和他女兒一樣虛偽,殷華儂覺得厭煩,放下了馬車的簾子,命令馬車離去。 道路上的塵土再次揚起一陣輕灰,馬車逐漸遠(yuǎn)去。 冉輕輕沒由來的感到心慌,他就這樣走了嗎?他們還會再見面嗎? 于是,在眾目睽睽下,冉輕輕裹緊了風(fēng)氅,赤腳去追那輛馬車。 “主公,楚國公主追來了?!?/br> “停車!” 冉輕輕氣喘吁吁爬上馬車,紅著臉:“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殷華儂面上辨不出喜怒,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命人停下馬車,允許她上來。 他沉默的看著冉輕輕,那黑金色的眼眸無意中綻放出攝人地光華,即便是長著一臉大胡子,也遮不住他的俊美。 冉輕輕暗自紅了臉,不敢再看他,于是便又低下了頭。 她想,他留著長胡子,也許就是為了遮掩他本身的容貌。這樣一來,她對他本來的容貌,更感興趣了。 冉輕輕不知道,她面前的這個人,正在極力忍著殺人的沖動。 她跪坐著,頭低下去,露出一截粉嫩纖細(xì)的脖子。 脖子下是削瘦的肩,盈盈不堪一握。 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殷華儂出聲,便又大著膽子抬頭看他。 少女的眼眸,透著清澈和純粹,殷華儂又想起了他七歲那年養(yǎng)過的小羊羔子。 “不會了!”殷華儂閉上眼睛。 他聲音沙啞冷淡,透出徹心徹骨的凉。 不能再多看她一眼,多看一眼,就想要掐死她。 她才不像那只小羊羔,她喜歡撒謊騙人。就像是長在懸崖上美麗花朵,令人目眩神迷,心馳向往,忘記自己身處危險當(dāng)中。 越是靠近,便越容易從懸崖上跌落。 “謝謝你救了我!希望再見面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報答你救命之恩的機(jī)會。” 冉輕輕朝殷華儂深深拜下,行了一記大禮。 “出去!”他要趕她走。 冉輕輕歪頭瞧他,不明白,為什么剛才兩個人還好端端地說著話,現(xiàn)在卻這么生氣? 她杵在那里沒動,似乎沒想明白之前,不準(zhǔn)備走。 他黑金色的眼眸又有了變化,眼底多了幾分陰鷙,怪嚇人的。 嚇得她忍不住哆嗦,逃下了馬車。 不多久,這一份失落很快被重逢的喜悅所淹沒。 冉青昀今年四十歲,自從冉輕輕的母親病逝后,他一直單身未娶,一心一意守著女兒長大。 昨夜侍衛(wèi)稟報,公主不見了的時候,他還沒放在心上。他還以為女兒跟自己鬧脾氣,躲在某個角落里故意要讓他著急。 冉青昀笑著對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交代,找到公主的時候先不要聲張,先回來稟報。 女兒鬧脾氣的時候,別人都哄不好,這有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才知道該怎么哄。 然而,過了一個時辰,侍衛(wèi)還沒有找到公主在哪里,他就開始著急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楚王宮的所有侍衛(wèi),幾乎將宮內(nèi)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公主的蹤跡,冉青昀差點急瘋了。 是誰綁走了他的女兒? 那個人目的是什么? 如果對方只是抓了女兒來威脅他,他反而沒那么著急。就怕對方是為了尋仇。 他在宮里等了一夜,等著對方來給他送消息。 這一夜太過漫長,他不停的在看時間。寢殿東北角的沙漏走動得太緩慢,他聽著沙漏的聲音,將所有可能綁走他女兒的人在心里過濾了一遍,最后懷疑將女兒綁走的人是齊王殷華儂。 夏國剛派了使者過來,想要與楚國結(jié)盟。齊國一直忌憚楚國與夏國結(jié)盟,他沒有料到,堂堂齊王,竟然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冉青昀一邊擔(dān)憂,一邊生氣,悲怒焦急之下,竟在一夜之間白了滿頭青絲。 冉輕輕看著父君那熟悉的白發(fā),抽了抽鼻子,找到了一股熟悉的親切感。只是她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來了。 是一場夢嗎?就算是夢,她也愿意。 “父君!” “小花?!比角嚓老乱庾R的想要抱住女兒,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女兒都這么大了,再不似小時候那樣,可以將她摟在懷里,用胡須扎她。 他忍著失落,扶住女兒的肩膀,將她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遍,見她沒受什么傷,才徹底放心,“感謝上蒼,讓我的心肝寶貝平安歸來!” 心肝寶貝失而復(fù)得,冉青昀高興之余,卻還心有余悸。 無論誰敢動他的女兒,他都要拿他們的鮮血、人頭來泄心頭之恨。為了給女兒積德,他愿意做個好人。但蒼天若不肯庇佑他的女兒,他也不介意自己成為嗜血之人。 “小花兒,抓走你的賊,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嗎?” 如果不是殷華儂綁走了女兒,那究竟是誰? 冉輕輕搖頭:“不記得?!?/br> 太過遙遠(yuǎn)的事,她是真不記得了。 上一世,也是在這個節(jié)點,她曾被人擄出宮,最后被齊王所救。 她只記得,綁架的人意圖玷污她的清白,在最后最緊要的關(guān)頭,那些惡人全被齊王所殺。 重新再回來,事情的大方向沒有發(fā)生變化,細(xì)節(jié)卻有了不同。 這一次,擄走她的人選擇直接將她活埋? 那人與她之間究竟有怎樣的深仇大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會兒,對冉輕輕來說,最重要的人只有父君。 她只想和父君呆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聽他嘮嘮叨叨的說話,也覺得全身暖融融的,像是泡在溫?zé)崾孢m的泉水里。 冉青昀剛才有顧忌,不敢完完全全將女兒摟入懷中。冉輕輕卻是不管不顧的,她好不容易和父君在一起,只想好好抱住他,記住這一刻的溫暖。 冉青昀收緊了雙臂,拍拍女兒的背,眼底鋒芒漸漸斂熄。 不急,他可以慢慢查。 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 “叔父,馬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冉輕輕看向說話之人—— 她的堂兄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秀,一身鎧甲更顯得他英姿颯爽,威風(fēng)凜凜。 下一個瞬間,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前世堂兄死在了亂箭之下的畫面。那時候她被姨母囚禁,堂兄為了救她,領(lǐng)兵殺入宮中,被姨母以反賊的罪名射殺在楚王宮內(nèi)。 “兄長?” 一連串的幸運接踵而來,冉輕輕更加懷疑自己在做夢。她不要這一切都只是夢,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冉輕輕走上前,拉起堂兄的手,在他長滿厚厚繭子的虎口處用力咬了一下。 疼! 冉輕輕眉頭擰成一團(tuán),眼淚汪汪的。 楚國世子冉敬無奈地?fù)u搖頭,“小花兒咬我做什么?” 冉敬雖是楚君的侄子,今年卻有三十五歲,看冉輕輕就像看自己的侄女。 “我是懷疑自己在做夢!” 冉敬忍笑問道:“現(xiàn)在呢?還覺得是夢嗎?” “不是做夢啦,牙好疼!”冉輕輕有點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