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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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拉薩回來沒幾天,唐堯就開著那輛招搖的路虎到了樓下,說要“舊地重游”帶她去吃譚家菜。 卓靜言正巧趕完改編調整的大綱,空出大半天的時間閑在家里無事可干,接了電話欣然下樓。十三歲去日本之前,她和唐堯薛嫣是北京飯店的常客。其實她不太喜歡譚家菜那種慢火細烹的軟爛口感,只是薛嫣貪吃,尤其鐘愛那道佛跳墻。少時三人經常結伴前去,漸漸地卓靜言便也習慣了那口味,甚至成了記憶里經久不散的味道。 二人到了北京飯店C座七樓譚家廳的小包間坐下,唐堯如從前一樣負責點菜,駕輕就熟要了佛跳墻、黃燜魚翅、干貝芥菜和南瓜羹四個菜,又叫了兩杯溫水,便揮手讓服務員關門出去。 卓靜言看他手撐下巴,歪著頭翻菜牌子,一晃神如同看到了十年前的唐堯。當初他們三人總一起來這里吃飯,唐堯也總是這般動作點菜,薛嫣和她就在一旁嘰嘰喳喳聊些小女孩的話題。待菜上齊,唐堯會先為她倆各盛一碗湯,然后三人一邊吃飯,一邊天南海北瞎扯。 那么久遠的曾經,還當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唐堯點完菜看她那神情,只一眼便知道她想什么。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叫魂兒一樣:“回——神——啊——!” 卓靜言嚇了一跳,佯怒道:“能不能穩(wěn)重點兒啊,干嘛又動手動腳!” 唐堯雙手往腦后一捧,大喇喇靠著椅背:“看你那呆子樣,過去事兒就別想了。既然回了,以后就沒人能把你怎么樣。就算那兩個沒心肝兒的不管你,還有我呢,再不濟,那不還有我爸呢。你就放寬了心好好弄你那點工作,愛干嘛干嘛。能不回日本就不回,要我說,走遍世界還是咱自己祖國好哇。” 卓靜言心里一沉,瞪他一眼,半晌才說:“我可不敢勞駕你唐大少來護著,你先別瞎攪和了。我敢回來自然有我的道理,再說,我早知道當年的事情已經平息了。只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習慣了外面,不肯回來。又不關他們的事兒?!?/br> 唐堯臉上有些僵硬,只過片刻又無謂地笑起來:“好,只要你覺得沒關系,那就一定沒關系。你沒恨他們,我當然順著你的意思……這樣的話,不如你就真別再去日本了。小嫣還在上海出差,等她回來我再帶上你倆一起過來。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們你回來了?我看其實很難瞞……” 卓靜言忽地站起來:“這房間太熱,悶得人出汗,我去一下外面透透氣。”說完便自丟下唐堯走出去了。 她自然知道唐堯說的是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時間總是能溫柔抹掉所有痛苦難堪的過往,撫平所有深入骨髓的傷口。在日本停留的頭四年中,年少的她深居古寺,每天青燈石佛為伴,同僧侶們一道誦經坐禪。山中歲月被拉得格外緩慢,四年恍如四十年一樣在生命中沉淀下來,那樣的靜寂因為太過凝滯漫長,足以將她被怨憤浸透的心拂盡塵埃,清洗干凈,再磨去棱角。 用四年的時間平復心情之后,她曾經悄悄回到北京和舊友相聚。再從北京返回京都的當天,她和老住持秉夜長談至天明時分,然后帶著衣物用品和幾卷經書離開了古寺,嘗試重新開始一個十七歲女孩應該擁有的正常生活。 前塵往事在這一刻又開啟了塵封,涌入腦海。卓靜言慶幸自己如今能夠心平氣和地回來,雖然暫時未和那兩個人見面,自己心中倒是真的早沒了芥蒂。 她站在洗手間鏡子前,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澆些涼水,終于覺得舒服了些。正拿了紙擦手,突然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里側隔間傳來。 “Maggie啊,我跟你說哦,我今兒可算是倒血霉了啊——”那聲音長長拖著調子,有些嬌滴滴的意味,“你知道的啦,這種投資商參加的飯局簡直是老色鬼聚會。不過我入行這么久,從來沒見過今兒這樣的,老色鬼爹帶著小色鬼女兒一起來。那鄒老板一個勁兒要灌我酒,碰個杯還動手動腳。他女兒,那叫什么娜娜的,也忒不要臉,我們組就倆男演員過來,她一來就要坐到那倆中間,恨不得要左摟右抱。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又不是我們女藝人吃著這碗飯必須抱大腿,好不好這樣饑渴的啦——” 卓靜言停了手上動作,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張白凈的臉上黏了幾縷濕發(fā),慢慢浮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里面的女人又抱怨幾句,便掛了電話擰門鎖。卓靜言閃身進了最近的隔間關上門,聽高跟鞋“嗒嗒”走到水池前的位置,洗了手,又“嗒嗒”地往門外去了。 她放輕腳步跟在那女人后面,未走多遠便看到她轉過墻角進了個包間。卓靜言大大方方上前去,對門口服務員笑瞇瞇道:“我來吃飯的,楊小姐的朋友,來晚了,等下進去逗逗他們。你先別吱聲,我打個埋伏。” 那服務員見她一臉坦然,只看了她兩眼就退到一邊去了。 卓靜言輕輕伏在門上,側耳聽里面動靜。只聽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喜滋滋道:“喲,楊小姐回來啦,過來坐坐坐。我們正講故事呢,楊小姐去了這么久,錯過了好多精彩節(jié)目。” 那嬌滴滴的女聲則應道:“呀,鄒老板的故事聽個半截也是我福氣,全靠您給我長見識呀。都怪我那小姐妹,話多得電話里說也說不完,耽誤咱們喝酒。您接著說您的,我先干這一杯,再洗耳恭聽呀!” 一聲清脆的碰杯,哄笑里那中年男子又說:“嗨,咱剛說到哪兒了——就那德培集團吳總,前幾個月在拉斯維加斯玩兒太大給捅的簍子,你們做明星的小姑娘漂亮,有錢有權的平時接觸得不少。這年頭啊‘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但那有的圈子你們還是摸不著的,知道嗎?像剛我聊這吳總,那些個破事兒雖然媒體沒人敢說,其實我們早就聽人傳出來了,雖說不知真假,但是它無風不起浪啊,或多或少有幾分真的。楊小姐你如果有興趣,再干一杯,我講一樁稀奇的?!?/br> “哎呀鄒老板,討厭,”那女聲停了片刻,似乎又喝了一杯,“別賣關子啦,您快請講?!?/br> 屋內其他人一片附和,被稱作“鄒老板”的男人聲音里不無賣弄:“你們這些大明星,平時傍大款的可不少吧,凡是有點兒錢的都能主動往人身上貼。但這一個呢,你們平時肯定注意不到的。這個人生意不大,財產不少,名氣不大,本事不小,為人行事透著股邪性。” 大概是前一句點評得太直白,這一停竟沒人接話,出現(xiàn)一陣短暫的安靜。鄒老板干咳了兩聲,接道:“姓洛的那個人——你們這一桌都是混娛樂圈兒的,肯定很少聽說吧。” 席間果然沒人吭聲。鄒老板便接著說:“這姓洛的也沒干什么大買賣,說起來是家族做投資,但有人私下算過賬,那點生意賬面上的利潤沒多少,要我說,沒準兒還不如我鄒國明有錢??蛇@么多年來這公司就既不擴張,又沒破產,一直維持著個不大不小的規(guī)模……” 他賣個關子,停頓片刻又壓低聲音:“這沒什么稀奇的,奇就奇在,不知道哪兒來的消息,說這洛家在黑白兩道很吃得開……我就覺得奇怪啊,說他黑吧,人家明面兒上就規(guī)規(guī)矩矩做著小生意,即使沒有大起色,即使作風鋪張浪費點,也沒硬證據(jù)說他干什么黑心勾當;說他不黑吧,我老鄒生意做了三十多年,這傳聞少說也傳了二十年從未間斷,前些年還有好幾件頭條大事,傳聞跟他有關系。只是那‘有關系’,又是在成千上萬的消息里,其中的一丁點而已?!?/br> 鄒老板說著說著,自己也越發(fā)疑惑起來:“那幾件轟動的事情,一百條傳聞里只得一條提了他,這不奇怪,若說它們都和姓洛的不沾邊兒,為什么回回都有那么一條要提到他?” 說到這兒,另一個略為渾厚的中年男聲好奇問道:“這一說確實奇怪,我還真沒注意過這么個洛家,到底——是個什么人?” “這就更有意思了,”鄒老板大笑道,“你們猜怎么著,現(xiàn)在打理洛家上下的是一對兄妹,年紀都小得很,哥哥現(xiàn)在二十七八歲,據(jù)說是從十八歲開始接手管家。當年還搞了個什么晚宴聚會,邀請不少人參加。這些年雖然洛家明面上生意一般,但是據(jù)和洛家有過些接觸的人來說,這兩兄妹的排場看起來可一點兒也不寒酸?!?/br> 那楊小姐“咯咯”笑道:“這可越聽越不靠譜,要真有多大能耐,無論是有錢也好有勢也好,這個時代,咱這個圈子怎么也有耳聞才對呀。肯定是個普通小老板,只是人多嘴雜,越傳越玄乎。你說是不是啊維鈞?”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應道:“恩,妍兮姐說得挺有道理的?!?/br> “也未必,”鄒老板卻又接了一句,“洛家那點傳聞的確也不會引起太多關注,但十年前洛老板那場晚宴上發(fā)生過一件怪事,這兄妹倆還有一個比他們小幾歲的堂妹,meimei和這堂妹長得像,感情好,常常把小姑娘帶在身邊。那年的晚宴這小姑娘也參加了,但是那晚過后她就突然失蹤了,聽說是半途離開宴會的,之后再沒有人見過她,后來啊,就都說這姑娘那晚出意外死掉了……而洛家兄妹倆卻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這真是出人命的話……” 這時有個尖細的女聲忽然打斷了鄒老板:“爸爸!別講了,這種毫無根據(jù)的事情一直說,有什么意思!” 鄒老板一時有些詫異:“娜娜,你激動什么?反正這些事兒也沒個依據(jù),就當講個笑話,你們各位是不知道,前幾天我和一個朋友吃飯時他還說呢,說最近聽說洛家那個死掉的小姑娘她又突然出現(xiàn)啦……” 那尖細女聲忽然更拔高幾個音調,聽起來簡直有些刺耳:“都叫你別說了嘛!就不能換個話題么!” 門外卓靜言的目光驟然變冷,手上用勁,推開了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