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播出已近一個月，收視率和關(guān)注度只增不減。蘇佑和秦維鈞的人氣越來越高，與兩個人相關(guān)的微博話題長期占據(jù)著熱門排行榜的前三位，各方的節(jié)目通告和代言邀約也都接踵而來。

    橘子日報在《魅影》首次沖到全國收視率第一的次日，用大幅版面梳理了蘇佑出道以來的所有重要作品和事件，并在最后總結(jié)，“從《詞話》里走出的翩翩少年，曾經(jīng)歷過極致的輝煌與低谷，更一度從人們視野中消失。五年磨一劍，一步一步踏實前行的蘇佑終于在今年攜《魅影》重回巔峰。而他在這部作品中所展現(xiàn)的沉穩(wěn)演技和內(nèi)斂氣質(zhì)也絕非偶然，那是過去這些年時間在他身上打磨出的痕跡?！?/br>
    卓靜言路過小區(qū)門口報刊亭時看到頭條上碩大的“蘇佑”二字就停下了腳步，通篇掃下來，更對這家報紙吹捧蘇公子的口吻表現(xiàn)出了非常明顯的嫌棄。順手一扒拉，居然幾乎都賣光了。

    她飛快地左右一瞄，確定報道中的主角沒在附近出沒，然后立刻掏出錢包將最后兩份報紙收入囊中。

    “吶，給你增加點兒收藏品?！彼狭塑?，從包里掏出一份丟給駕駛座上的的奈奈。

    八卦小能手一如既往地對與蘇佑相關(guān)的一切事物滿懷熱情：“謝謝言言！早上我就把附近報攤都搜刮了一遍，雖然橘子日報已經(jīng)收了……畢竟這份是你買的，可太讓我感動了！”

    她扭身從后座抓過一個牛皮紙袋，將手里報紙疊得整整齊齊，和袋子里的那些娛樂雜志放到一起，然后把封口處折好又放回去。

    紙袋正面寫著標(biāo)題，工工整整的風(fēng)格像是小學(xué)生筆下的作業(yè)字體，“2019年，《魅影》相關(guān)”。

    卓靜言對此深深嘆服：“你這對他也太虔誠了吧，搞得跟自己建了個檔案庫似的?！?/br>
    奈奈得意洋洋：“資深影迷可不是誰都做得來的，蘇總的資料和新聞我倒背如流，還不全靠平時下功夫啊?！?/br>
    卓靜言汗顏道：“服了你了真是，以后有什么關(guān)于他的問題我直接問你好了。他這人有時候還挺難琢磨的?！?/br>
    “哈？”奈奈手里開著車，抽空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對他有興趣了，前些年怎么對你洗腦都沒效……難道你真要讓他演《王城》？我就說嘛我們蘇總好合適鄭修的，從長相到氣質(zhì)完完全全能hold住這種神級男主啊。嘖嘖，你太有眼光了！”

    奈奈這段時間常常打著助理工作的幌子跑到華霆晃悠，卻總是不能如預(yù)期一般“邂逅”蘇佑。誰讓他忙呢，總是飛來飛去到處跑行程，偶爾到公司也只是和歐凱林湘商議劇本和活動。從去年拍攝《舊夢》伊始，蘇佑正在一步步釋放積蓄多年的力量，而作為他的個人小熒幕代表作精心打造推出的正是這部《魅影》。不管這段時間多么辛苦他都得扛下來，因為這將成為他從偶像明星往實力演員發(fā)展的轉(zhuǎn)折點，無論如何他都要傾盡全力去完成。

    離蘇佑越近，卓靜言對真正的那個他就越加了解——從不好高騖遠，也從不急功近利，甚至非常懂得以進為退，以守為攻。即使在感情上也是如此，她后退，他也后退，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觀望著，偶爾撩撥一下。直到她受了蠱惑，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他并不是沒有野心的人，他只是——非常耐得住等待。

    而這一點，正與她筆下的鄭修極度相似。創(chuàng)作出來的人物自然也都有其來處，鄭修是《王城》三部曲所有故事最初的源頭，他的雛形出現(xiàn)在多年前的某個午后。她一直記得帶給她靈感的那個人，沒想到的是，他和他會在不同的時空里重合至此。

    多么奇妙的巧合。

    “還沒有打算要讓他演，”卓靜言一手撐在腮邊，“……我就是想先了解一下，而且我還有件事兒得跟你說，你先別激動啊?！?/br>
    正好到了紅燈，奈奈停了車轉(zhuǎn)頭看她：“怎么看起來像做了虧心事呢……”

    手機“嗡嗡”震動，卓靜言拿起來一看，還真是說誰來誰，她示意奈奈噤聲，先將手機貼到耳邊。

    “在哪里？”蘇佑的周圍人聲嘈雜，明顯是趁著工作間隙給她打來的。

    她已經(jīng)多少天沒有見到他了？五天，還是六天？

    “還不到八點，你開工這么早啊……”她偷偷瞄一眼，奈奈專心開著車，并沒注意她的小動作。

    “嗯，今天一整天都在拍《B.A.》封面和內(nèi)頁，現(xiàn)在等化妝，”他頓了一頓，壓低的聲音里帶著促狹的笑，“我走的時候你肯定睡著呢，昨天回得也晚……有六天沒見了吧？想不想我？”

    “瞎說什么，”她裝傻充愣地轉(zhuǎn)移重點，“工作場合，當(dāng)心旁邊人聽了又是事兒。”

    “那你說啊，”他放軟了聲音誘哄，“想不想？”

    她心里油然升起奇異的甜蜜來，嘴角翹起，吐出的話卻依然不動聽：“相對來說，我更想你做的鯽魚豆腐湯。”

    他聽了也不惱，反而很滿足：“看來也不是全然不想……至少我已經(jīng)有一點吸引你了?！?/br>
    沉沉的笑聲通過電話送到耳中，更多添了幾分磁性。她咬著唇正色道：“說真的，你小心點兒吧，最近紅得這樣，隨便說句話傳出去都是要上頭條的?！?/br>
    “沒什么，”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造型師剛被攝影叫走了，周圍近處也沒什么人?！?/br>
    “嗯，那你專心準(zhǔn)備吧，我還得去公司，先掛了。”她知道他時間緊，也不欲多說。

    他急忙叫住她：“等等?！?/br>
    “誒？”她停下動作。

    “晚上這邊結(jié)束得早的話，我……”蘇佑還沒講完，電話那頭嘈雜的聲音忽然大起來。似乎有人過來跟他說了些什么，他連連應(yīng)聲，然后低聲道：“抱歉，有粉絲找過來了，得先去看看。下午等我電話，早的話我來接你。”

    聽到她“嗯”了一聲，那邊就匆匆掛掉了。

    現(xiàn)在的粉絲都這么神通廣大，不管他的行程如何保密，總是有人能找到他跟過去。過去二十來天里，卓靜言只要登上微博刷一刷，總能從蘇佑的幾個粉絲頭頭發(fā)布的內(nèi)容里找見他的蹤跡。住在哪里，說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錄影間隙喝了什么牌子的牛奶這種細節(jié)，全部都一目了然。

    每每想到自己以后可能會因為蘇佑而被那么多人關(guān)注，她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選擇他，還是選擇自己喜歡的自由生活？這是兩個無法同時成立的命題。

    她想了想，給他發(fā)了信息過去——“最近你這樣不方便的，下午就不用接了，工作重要”。

    “咳，”奈奈聽她已經(jīng)掛掉電話，終于可以放心發(fā)問，“小言言啊，電話里怎么聽著好像……蘇總的聲音？”

    “你腦子里是不是有一個可以隨時探測到他的雷達？”卓靜言被奈奈的天賦異稟深深震撼了。

    “天哪，真的是他！”奈奈激動得方向盤都抓不穩(wěn)，“你們平時也經(jīng)常聯(lián)系么？我還以為你們只是工作伙伴偶爾見一下，原來已經(jīng)熟悉到可以一大早就打電話了你剛剛那個語氣……還什么魚湯，你們要一起吃飯么？帶上我！我跟你講……”

    “其實吧，”眼看不交代已經(jīng)不行了，卓靜言連忙止住她念叨的勁頭，“我接電話之前就想跟你說這事兒的……蘇佑他，就住在我隔壁。”

    奈奈一抖，車子速度猛然快了許多。卓靜言抓牢安全帶覷她一眼：“注意車速?！?/br>
    “等下，”奈奈努力平復(fù)著呼吸和情緒，“所以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喜歡他？有沒有打算讓他演《王城》？”

    怎么又來個跟薛嫣一樣沒頭沒腦的……

    卓靜言摁著額角，淡定地撒謊：“不好意思，沒有。”

    “怎么會！”奈奈很憤怒，“蘇佑多么好，你和他住得那么近，怎么會不喜歡他？”

    卓靜言“嗤”了一聲：“難道我不好么，為什么不能是他來喜歡我？”

    奈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恍然大悟：“所以你們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卓靜言正拿著保溫杯喝水，聞言嗆得直咳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撫著胸口瞪奈奈：“不好意思，哪一步都沒到?！?/br>
    罪魁禍?zhǔn)卓粗懊娴能嚻ü?，忽然笑開了花：“嘿呀，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你和蘇總看起來很搭啊，你站他旁邊的時候比跟他對手戲那些女明星看起來和諧得多?！?/br>
    卓靜言蓋好杯蓋，垂著眼道：“你什么時候看我們站一起了？不就跟著我去過后海那次么。”

    奈奈臉上滿是自豪：“就那次嘛，我還記得你們都穿白襯衣呢。原以為你除了工作不會和他太多交集的，現(xiàn)在一看，顯然‘有緣千里來相會’了，居然能住隔壁……你還一直瞞著我！”

    卓靜言反駁：“因為你一直在日本，我也忙得忘了，才沒跟你提這事兒。還有，你一外國人別亂用我們中國的俗語，整天瞎說，一不小心又要鬧笑話?！?/br>
    “我是華人，華人！”奈奈不服地辯說，“你瞞了我這么久，一定要多給我男神的福利才能安慰到我這顆深受傷害的心。”

    關(guān)乎蘇佑的事情奈奈一向在意得不得了，這下知道了卓靜言和他同住一層樓的事實，開始不依不饒地要求補償。卓靜言沒有他法，應(yīng)下了一連串幫她找機會合影簽名甚至吃飯的條件。奈奈高興得翩翩然，恨不得就此長期駐扎在國內(nèi)。

    兩個人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華霆的地下停車場。卓靜言拿了包下車去電梯口等著，奈奈還在后面把車子往停車位里挪。她閑站著無聊，掏出手機準(zhǔn)備收郵件。劃開屏幕，先入眼簾的是蘇佑發(fā)來的新信息，剛才只顧和奈奈說話，她都沒注意到手機的動靜。

    卓靜言其實很想見他，可是時時都有那么多的粉絲在提醒她，蘇佑是許多人的蘇佑，她有什么資格獨占他這個人？何況他現(xiàn)在正是發(fā)展的關(guān)鍵時刻，沒有做好準(zhǔn)備和選擇之前，她絕不想就這樣和他一起走到大眾的目光之中。

    他們可以全然不設(shè)防的世界始終限于那兩套一墻之隔的公寓里，所以她才會連他要碰面的要求的都拒絕。

    而他會怎么說呢？是堅持要來接她下班，還是考慮之后決定安心工作更好？

    她腦子里千頭萬緒的想法繞成一團，做了個深呼吸靜下心來點開短信，內(nèi)容卻是前所未有的直白簡單。

    蘇佑回了一個字，他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