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
是對方疾步向前沖才撞上的,兩人肩膀挨肩膀猛地一撞。素予吃疼地瞇了瞇眼睛,抬頭一瞧,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高挑身材加短發(fā),看著利落大方,穿著現(xiàn)下女大學(xué)生間最為流行的喇叭裙。 姑娘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用那雙添彩的桃花眼肆無忌憚地把素予從頭到尾打量了好幾遍。素予覺得怪異,但沒把她的失禮放在心里,直接擦身走過。 “看著文文弱弱,沒什么個性,”蔣裕才看著那抹身影走遠(yuǎn),回頭跟同伴匯報,“不像沒讀過書啊?!?/br> “真的,黃包車車夫的女兒哪來的錢上學(xué)。” 蔣裕才故意問道:“周太怎么挑了她呢?” “老太太從前也是上不了臺面的農(nóng)民之女,骨子里會把自身降得很低吧。而且周孟山算什么好貨,現(xiàn)下媳婦能忍他,不哭不鬧還陪婆婆給他擦屁股,老太太做夢都要笑醒了?!?/br> 同伴想到什么,突然曖昧一笑:“裕才,你還不曉得周家媳婦有什么滔天的本事?!?/br> 宴會辦完天都快黑完了,素予又陪著周老太和她幾個密友在房里打了幾輪麻將。最后幾人終于戀戀不舍地四下散去時已經(jīng)到了深夜。她沐浴完披著半干的頭發(fā)爬上床,這棟房子原本算熱鬧的,除了她以外樓下還住著五個下人。政府上門清算財物的時候,素予把他們都遣散了,現(xiàn)在這里成了空房,靜謐中還帶著冷意。 她睡不好覺,正抱著膝蓋發(fā)呆,突然聽見耳畔傳來響亮的“啪”聲,她心里繃緊的弦像被外力猛扯了一下,顫抖著發(fā)出嗡嗡余韻。激得她直接從床上跳起來。 她看向聲源處,是離床尾五步遠(yuǎn)的窗臺外傳來的,窗戶緊閉拉著黑色窗簾,看著風(fēng)平浪靜無事發(fā)生。 剛剛好像有什么打在玻璃上了? 她不敢靠近,更不敢拉開窗簾一探究竟,滿腦子想的都是有沒有忘記給窗戶上鎖...過半響沒有第二聲,也許只是鳥或蝙蝠,或者夜里下起了冰雹? 素予被自己的猜想說服了,她松了口氣重新躺下,卻將自己裹得緊緊的盯著窗看了通宵。 第二天清早素予睜著迷朦的雙眼出門買蛋。因為沒睡好她頭腦沉沉,剛將大鐵門鎖上,突然聽見有個陌生的聲音在喊自己。 “周太太!”素予聞聲回頭,是從前給家里定期送牛奶的工人,有一段時間日日都會碰面。人叫郝志,高高壯壯的,長得憨厚老實(shí),一眼看過去就是靠譜人。 下人都不在,她也沒有知己好友,稍微遇到個熟人就好像溺水時抓住了木板,瞬間踏實(shí)了好多。 素予不疑有他,站住了跟他問好。 郝師傅可能心里惦記以前的生意,細(xì)問了她周孟山的事。素予不好明說,只含含糊糊說“有點(diǎn)希望”。 聽完郝志不知怎的對她笑了一下。 素予狐疑,張嘴正準(zhǔn)備跟他告辭,就見那人還沒跟她知會一聲,就轉(zhuǎn)了個高聲招呼遠(yuǎn)處兩個男人。 素予被他的音量嚇了一跳,心里惴惴地但不好直接走開,只能往后挪了幾步。等幾人把意圖說個清楚。 兩人哼哧哼哧跑到面前,黑皮土面的,一看就是一年四季在太陽下受暴曬的苦力工,都是長相普通。 那面相機(jī)靈的小眼男人先素予一步開口了。 “周太太,昨晚我跟你郝哥喊你,怎么不理我們???” 素予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 男人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將右手的中指一曲,做了個叩門的動作,“昨晚沒聽見敲窗戶聲兒?是我倆扔小石子,”他想了想,笑得更深,“太太睡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