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一河之隔是大梁兵士。 周圍楚國士兵黏在她身上的眼睛,讓她吸一口氣都覺得惡心。 陳永正在河對岸與楚兵對峙,遠遠看見對方押過來一名女子,他皺著眉去看,只見女子被風(fēng)吹起面紗,露出了半張臉。 他一怔,伸手?jǐn)堖^身旁的小兵,語氣里有幾分咬牙切齒:“你他娘的現(xiàn)在趕緊快馬去營里問清楚,咱們公主為什么會在對面?!” 沉余吟也看到了他,她與外臣接觸不多,唯一親近些的就是這位護國大將軍,以前她總叫他伯伯。 小兵快馬去報,又一刻未敢停地回來。窄窄的河兩岸,站著雙方對峙的兵士。 “將軍,王爺和大人即刻就到!” 陳永兩拳青筋暴起,粗獷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慍怒之色。 “宮里那么多侍衛(wèi),全是吃白飯的?居然讓人把公主劫走,說出來也不怕外面人笑話!” 青魚和梁承琰從幾里地外的營帳快馬加鞭趕到對峙的陣前。兩側(cè)的兵士連忙為他讓出一條道路,他踏著泥水走到陳永身邊,墨眸看向了對岸。 任銓叫他來了,嘴邊勾起一抹笑:“呦,殿下,你的心上人來了?!?/br> 沉余吟被任銓舉起的刀抵住了咽喉,她本垂著眼,聽到這句話便猛的抬頭,眼睛一瞬間就模糊了。 是梁承琰,真的是他。 近半個月未見,她比自己想象中還渴望看到他的身影。 她咬著唇,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被劫走的時候沒想著委屈,被刀抵住脖子也沒顧上委屈。反倒看見他了,便委屈的要命,眼淚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來。 梁承琰袍袖下的手在看到沉余吟的臉時驀然收緊。他喉頭干澀,目光掃過她纖細的身子,她被人箍住了腰,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血痕。 他日思夜想,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寶貝此刻被人用刀抵住,他臉色陰沉到青魚不敢開口問他。 梁承琰目光落到她的眼睛上。 她像是在哭,眼睛里有淚光閃爍,他的心被狠狠抓著抽打一樣疼。 “梁大人,別來無恙啊,”任銓喊了一聲,“帶走殿下的時候我下手是重了點,可殿下在我這里過得很好,這一路上可沒怎么吃苦?!?/br> 任銓挑著話刺激他,沉余吟搖了搖頭。 “你現(xiàn)在松手,尚有活路,”梁承琰抬眼,冷笑一聲。 任銓嘖了一聲,細長的手指順著沉余吟的脖頸向里滑,挑開她的外衫,故意擴大動作去碰她胸前的衣衫。 手指像蛇一樣貼服在她的肌膚上,沉余吟忍住嘔吐感,掙扎了一下,繼而被壓的更緊。 “大人艷福不淺啊,讓我也饞得慌,”任銓的唇貼近了她的耳邊,話確是對著對岸說的,“今日的事不成,殿下可就歸我了,折騰女人的法子無非就那么多,大人要是真狠得下心,那殿下——” 赤裸裸的挑釁,陳永暴怒,拔起了刀。青魚膽戰(zhàn)心驚地看了一眼梁承琰的臉色,任銓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在挑戰(zhàn)他的忍耐極限。 梁承琰死死盯著按在她身上的那只手,狠厲的眸中忽然涌出一分笑意:“死路,是你自己尋的。你一家上下十九口的死路,也是你自己尋的?!?/br> 任銓本還笑著,聽到他的話便看去,只見梁承琰從青魚手上接過一樣什么東西晃了晃。 他看著梁承琰手中的布穗,臉色忽然變了。 “你把我娘抓到哪兒了?!”他的表情徹底扭曲,手指緊緊扣住沉余吟的喉嚨,“梁承琰,我娘要是出事,你女人的命也別想保住!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便能掐死她?” 沉余吟本就呼吸不暢,被人掐住脖頸更是喘不上氣。她的手無力地垂下來,摸到袖中的短刀。 梁承琰被這一下險些逼紅了眼,幾乎克制不住提劍的沖動。青魚按住他的劍鞘,硬著頭皮低聲道:“大人,再忍忍,王爺快到了?!?/br> 若是對方只有任銓一人,梁承琰能輕而易舉斬他于馬下。但他手里還有沉余吟,梁承琰不敢輕易動任何計策。 萬一傷了她——在沉余吟的事情上,他冒不起任何險。 蕭靖澤趕到他幾步之外,高坐在馬上,兩手拉弓,鋒利的箭簇對準(zhǔn)了任銓的眼睛。 不敢再往下,任銓明顯早有防備,把沉余吟擋在了自己身前,稍有不慎,箭簇射中的就會是沉余吟。 “梁承琰,你現(xiàn)在揮劍自裁,殿下的命還能保住,再遲一些……”他手上用了更重的力。 沉余吟摸到了袖中的短刀,在幾乎窒息的一瞬猛然甩掉刀鞘,抬手便向任銓的眼睛扎去。 任銓未想到她身上還藏著東西,躲避不及,右臉到眼睛鮮血直流,一時松開了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邊人都驚住,蕭靖澤趁此機會射出了箭矢,箭矢劃破空氣,直直地沖著任銓的胸膛而去。 “殿下!” “吟兒!” 沉余吟幾乎脫了力,搖搖晃晃地拼命向前跑,梁承琰飛身上前接住她的身子,將她護在身前。 任銓被箭射中,掙扎著舉起刀向沉余吟的方向刺去。梁承琰一手擋住他刺來的刀,對準(zhǔn)他的心口猛踹一腳,然后抱著她穩(wěn)穩(wěn)落在對岸。 沉余吟被扶著手臂站在地上,頭暈暈沉沉。 梁承琰怕她身上有別的傷口,沒有立即抱住她,雙手捧起她的臉,把聲音放到了最低:“吟兒,哪里傷著了?” 聽到他熟悉的聲音,沉余吟才從剛才的一切中反應(yīng)過來,手指顫抖著抓住他的袍袖。她呼吸不勻,聲音也抖,抬眼看向那雙熟悉的墨眸。 “梁承琰,抱抱我?!?/br> 梁承琰一怔,看她眸中隱忍的淚,伸手將她攬到懷中。 觸及他的氣息,沉余吟才像松了一口氣似的,抓著他的袍袖,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原本克制的淚再也忍不住。 她壓著聲音哭,也怕人聽到覺得丟人,卻越哭越難受,小聲抽泣著,聲音也啞了。 梁承琰本就心疼,被她哭得亂了心思,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氣,一點一點哄:“吟兒,不哭了,沒事了。” 她自小沒出過京城,這一路過來不知受了多少驚嚇,才會這樣拽著他哭個不停。 他心疼的要命,恨不能讓任銓死上千萬次,只得一手輕拍著她的背:“吟兒,我在這里,沒事了?!?/br> 蕭靖澤坐在馬上,看著他們的身影,唇邊浮出一絲苦笑。 原來,他早就輸了。 陳永揮了揮手:“大人,帶公主先回官驛,這幾個雜碎本將軍和王爺還對付的來?!?/br> 梁承琰點頭,凌厲的目光掃過對面趴伏的人,將沉余吟抱上了馬。 青魚已經(jīng)先他們一步回去收拾房間,開了官驛中最大的一間房。沉余吟哭夠了,依舊抓著他的袍袖不松手,直到他放她到床上,她的目光才漸漸聚焦。 她抬眼,梁承琰坐在床邊,指腹擦過她的眼角,將茶水端到她的嘴邊。 “乖,先喝點水?!?/br> 她哭了那么久,怎么哄也不成,他擔(dān)心她哭得沒了力氣。 沉余吟唇動了動,喝了一口茶,眼淚大顆滾進茶杯。她接著躲開茶杯,就這他的袍袖蹭了一下手上的淚水,向前撲進他懷里。 “梁承琰,我……我好想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