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榮
染綠不好輕率回答,便低頭下去輕聲道:“那殿下不妨找個合適的機會問問謝公子,不過奴婢還是覺得,最好是等大人回來再說?!?/br> 沉余吟點了點頭,正待說什么,便被染綠扶著手臂坐了下去。 “殿下,您是頭胎,身子又不太好,太醫(yī)囑咐不能cao心勞力的,”她拿過一塊厚毯子蓋到沉余吟腳上,“大人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您可得注意了,暫時還是先放放這些心思?!?/br> 沉余吟其實也不愛多想,只是覺得心里總有事情放不下。聽染綠這樣說,便只得嘆了口氣:“本宮明白,就等梁承琰回來再說吧?!?/br> 開春以后天黑的晚了一些,沉余吟用過晚膳后便去榻上躺著看書了。有孕以后人也懶懶的,吃過總想睡。她揉揉眼睛,聽得窗外幾聲鳥叫便抬頭忘了一眼。承露宮里里外外都有人看著,她倒不是擔心會有什么人闖進來,只是越聽越覺得奇怪。 現(xiàn)下晚上幾乎沒有鳥叫,除非是有什么異動。她撐著身子坐起來,喊了一聲染綠的名字。外面的燭火閃了一下,染綠的身影便映在了門上。 沉余吟方松了一口氣,見染綠端著一盞燈推開門走了進來:“殿下。” “外面好像有些動靜,可是有什么事?”沉余吟慢慢坐起來,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不怪本宮多心,上次的事情——” “殿下放心,只是起風了?!?/br> 染綠走過去將燈盞放好,輕輕吹滅了快要滅掉的燭火,挑了挑燈芯。沉余吟目光原本沒在她身上,卻見她手里拿著的那盞燈不似宮里平常用的那盞。承露宮的人做事,事事仔細,也很少去換沉余吟用慣了的東西。 她當時染綠一時忘了,便抬起頭看了看,只見面前人的身影好像高大了許多。 她心頭一震,緊攥著手里的手帕,一時間竟冒出了冷汗來。染綠身形纖細,眼前人身子更粗一些,身長也有八尺了,不仔細看也能看出是男子來。她壓了壓聲音,克制住自己發(fā)顫的手:“你去宣謝璋進來,本宮身子不爽,讓他來把把脈?!?/br> 那人站在榻下不遠,聽了這話竟動也不動。沉余吟的手護在自己的肚子上,掌心的冷汗快將手帕給浸濕了。她看著逐漸走近的人,慢慢向后挪去,那人卻停住腳步,緊接著笑了一聲,聲音很清朗。 “殿下看人太快,白費我這番偽裝了,多少日子不穿女裝,破綻百出啊,”他在榻前站定,伸手揭去臉上的面具,“外面的人都被我放倒了,不過無性命之憂,殿下大可放心?!?/br>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沉余吟微怔一下,移過燭火去看面前人的臉。他見狀低頭,好像是方便她看得更清楚一些,連雙臂都展開了,并向前走近了一些。 只見燭火下的人已揭去了女裝,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袍,環(huán)著一層熟悉的金鑲玉腰帶。她隱約記得在哪兒看到過,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一張噙著笑的臉。聶榮手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扇子,俊朗的臉上含著笑,慢悠悠地低頭去看沉余吟的肚子。 “還有多久生?到時記得請我吃酒?!?/br> 聶榮上一次就進了宮,這次居然又能在守衛(wèi)森嚴的皇城來去自如。沉余吟心驚之余又有些疑惑,兩國交戰(zhàn)之際,聶榮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戰(zhàn)事,反而溜進宮里。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看向聶榮的臉:“……難道大楚的風俗,就是這樣隨隨便便進出別國公主的寢殿嗎?” 聶榮好像就知道她會這么說,不由地笑了笑:“我先說好,我來沒有惡意,你別驚著,先把心放下去。” 有孕之人最忌孕中發(fā)急動氣,現(xiàn)在正是危險的時候。聶榮搖了搖扇子,因為未束玉冠,此刻不像個太子,反而有些像富貴人家的公子了。 “你……” 沉余吟也隱約覺出他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提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從榻上起身穿了鞋子。桌上的茶還是熱的,她睡前染綠剛泡了一壺濃茶。她借著燭光走到桌前,與聶榮相對而坐,伸手倒了一杯茶推給他。 “你貴為太子,幾次叁番親自來我大梁境內,甚至不惜犯險深入宮城,有什么話不妨直說,”沉余吟的語氣平和了一些,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按規(guī)矩來說,現(xiàn)在我們此刻在這里已經與禮不合,你長話短說,本宮且聽著?!?/br> “我在一日,這仗便打不起來,你放心便是。但有一事,大楚現(xiàn)在權臣爭斗嚴重,勢必會影響到戰(zhàn)事,我和梁承琰的意思是一樣的,但大楚國內的事十分復雜,我需要時間來處理,”聶榮低了低頭,不再是戲謔的語氣,“處理黨爭,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來幫忙,但梁承琰擔心你的安危,遲遲不愿答應我,我此次來,是想問你自己的看法。” 沉余吟前半部分還聽得懂,后面就有些糊涂了,她喝了口茶,稍微猶豫了一下:“本宮……從未與你們有過牽扯,為何還需要本宮幫忙?” 聶榮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像是在思索要不要說出來。他眼神忽然就低下去,又嘆了一口氣,抬頭笑了笑:“我若說了,梁承琰和你哥哥都該和我惱了,你想知道嗎,吟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