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禮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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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天氣依舊陰沉,只是比之昨日要好了很多,也暖了很多。和蘭柔上街買菜,街上青石顏色深邃,雨水浸透,被風(fēng)一吹,水薄的地方自然而然便干了,于是就形成了一朵朵刻在石板上的云。行在外此間,恍若天上人。 賣菜的是上面大橋那兒居住的老年人,自家田地因為修路被征用,只剩下不多用來種些蔬菜,獨居在家吃不了多少,便拿出來賣,三塊五塊不多,只是過生活就是這樣,碌碌無為的人最終一事無成。 蘭柔還是熟練地同人講價,賣豬rou的大樹披著皮圍裙,大砍刀斬得白骨碎屑四濺,蘭柔駐足在豬rou攤子前,喃喃自語:“馬東山要過來,還是買些rou好了,家里有人來,總不能讓人瞧不起?!?/br> 說著便從豬rou老板那里稱了三斤上好的屁股rou,沉甸甸的勒得手掌生疼。到家后唐瑋將廳收拾了一番,地也拖了一遍,看起來清新自然許多。我裝作不知,問:“爸,整這么干凈干嘛?反正今天你們都要走了,我也要回學(xué)校了?!?/br> “沒人在家就不打掃了啊?這是自己家,今天你馬叔要來,這樣亂糟糟讓人看見不好?!?/br> 唐瑋說著,馬不停蹄地整理桌面,只是最后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整理都會顯得亂,便一股腦將所有的東西裝進(jìn)盒子里放到桌子底下藏起來。 原來他還是不想讓那個狠心的男人看清,我不太肯定馬叔……也就是馬東山的目的何在,興師問罪?也不是不可能。這么多年未曾過問這些不算是親人的親人,突然到訪,無事不登三寶殿,市里風(fēng)景獨好,這山村野地,難堪入目。 廚房里傳來飯菜的香,馬東山電話來說堵車,從市里下來路途遙遠(yuǎn),全速前進(jìn)也三個小時左右。唐瑋接到電話只是不平不穩(wěn)說了聲好,然后坐在滿桌子豐盛的飯菜面前等。最后飯菜涼了,人還沒到。唐瑋拿起筷子,說了句吃吧,然后夾著冰冷的菜放進(jìn)嘴里。 “我熱熱吧,這樣吃了恐怕會鬧肚子?!?/br> 蘭柔說著就要拿起來再熱一次。 唐瑋抬手拉住她,說:“不用,就這樣吧,不算冷?!?/br> 可我分明看到盤子里的rou滿是凝固的油,最后一家三口硬生生吃光了桌上的飯菜,這一次誰也沒有攔著誰,這一次唐瑋沒有端著碗去看電視,也沒有和誰聊天,就只是吃著飯,很認(rèn)真地吃飯。 白菜湯浮著一層油,rou丸子凝固在油湯離,好在米飯是熱的,在碗里滾一圈之后油化了吃起來沒那么難以下咽。 這是我吃過最難吃的一頓rou,卻是吃得最多的一次。 一頓飯吃了一個小時,馬東山?jīng)]有一個電話。 約好的時間早就過去,唐瑋一直沉默在飯桌上,放碗后點燃一根煙,突出一口煙圈,長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這口氣壓在心口多久。 “收了吧?!?/br> 留下一句話,唐瑋徑自離開。 蘭柔起身,安安靜靜地收拾碗筷,我自己進(jìn)房間,繼續(xù)沒看完的《平凡的世界》,路遙所講述的故事里,孫少平現(xiàn)在正愛慕著那個同病相憐的姑娘,只是那種愛慕卻仿佛是只能隱藏在黑暗里的不可說,一拿出來就是禁忌,所以在被戳破的時候?qū)O少平會有些傷心。這與愛上楊丁丁的劉峰有何差異?還記得那一幕吧,楊丁丁坐在劉峰親手打造的沙發(fā)上,劉峰吐露心聲,袒露愛意,楊丁丁恐懼的雙眼后退著腳步。 一個做盡好事的人,占盡一切美德的人,突然告訴你他惦記你很多年了,你感到驚怵,幻滅,惡心,辜負(fù)。 楊丁丁可以和很多人調(diào)情,親吻,這個人可以是任何人,卻不能是活**,只是那張美貌下的心不敢承受。我或許理解,卻不贊同。 當(dāng)我正在感慨之時,樓下一陣腳步聲,談笑聲,伴隨著一串銀鈴般熟悉的笑聲。原來是馬東山到了。幾人上樓,擠在廳的小桌子旁,馬東山帶了瓶茅臺?;盍耸畮啄?,我也不知道真正的茅臺到底是什么樣子,只是看到馬東山提來的那一瓶之后我便知道了。原來有些東西不用可以解釋,只要親眼看到一切都會明白了。 馬東山和唐瑋談笑風(fēng)生,如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確實多年未見,只是老友變成了舊友。馬東山今日并未身穿那日在食堂那般光鮮,但哪怕只是一身休閑,還是掩不住一身貴氣。與在工地上摸爬滾打的唐瑋確實很不一樣,其實就歲數(shù)而言,馬東山還在唐瑋之上,只是小時候習(xí)慣了叫馬叔。 “實在是對不起啊,今天路上很堵,晚了些時間,實在是抱歉,小瑋可不要計較啊?!?/br> 馬東山以茶代酒,先干為敬。唐瑋不動聲色地起身,再給他倒了一杯,說:“不打緊,不打緊,堵車嘛,這是沒辦法的事,只是可惜了,你嫂子買了好些rou,只能丟掉了?!?/br> 馬東山尷尬地笑了笑。 馬瀟瀟坐在我旁邊,不時看我一眼,輕輕掩著笑,如果沒有這場爭斗,或許我會覺得這一切很美好。 一個小瑋一個嫂子,或許也只有馬瀟瀟才不會注意兩人說話的機(jī)鋒。 唐瑋笑了笑,看著馬瀟瀟說:“哦,對了,跳跳現(xiàn)在在哪兒上大學(xué)來著?”,他還是習(xí)慣叫她跳跳,這名字是我那可憐的小姨取的。 “嗨,別提了,考上大學(xué)之后硬是不去,偏偏說要再來一年,沒辦的,只能由著她,今年在城蘭中學(xué)復(fù)讀。誒,唐默好像也是在那兒吧,我聽瀟瀟說過的。” 我陪笑稱是。 唐瑋說:“唐默還不是一樣,考上了不去。沒想到哈,兩個孩子竟然能夠這樣遇見?!?/br> 馬東山也頗為感慨,說:“確實是沒想到?!?/br> “聽說你最近在安裝信號塔?”馬東山抿了一口茶,說,“十里河那些地方山高險峻,很是偏僻,聽說還有野狼出沒,你也是……孩子都這么大了,找個安穩(wěn)的工作,別人孩子擔(dān)心啊。你要是實在找不到,我來給你介紹一個,市里有個中學(xué)的后勤,怎么樣?一個月八千左右,雖然有些累,但總好過你在深山老林里邊受蚊子咬好些?!?/br> “哈哈哈,這倒沒必要了。十里河那兒也沒你說的那么可怕,野狼倒是沒有,猴子確實不少,特別是工作的時候聽得那猴子嘰嘰喳喳,你說它也不懂人話,偏偏還說的那么起勁?!?/br>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唐瑋罵人,不露痕跡,不帶臟字。罵人猴子也算是罕見了,馬東山面不改色,跟著笑笑。 “誒,唐伯,那些猴子是不是還搶東西啊?我爸上次說帶我去動物園來著,結(jié)果一直沒去。我聽人說猴子膽子可大了,還打人呢?” 馬瀟瀟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腮幫子鼓鼓的,很是可愛。也只有她才沒聽出來這些指桑罵槐的不中聽之話了。 “呵呵……可不是嘛,我們隊有個人帶去的蘋果就被猴子搶的一干二凈,臨走時還槍走了他女兒送他的口罩?!?/br> 唐瑋這是在罵馬東山欺騙小姨還帶走了馬瀟瀟呢。 “這個啊,也只能怪你那隊友沒本事,守不住這些東西。再說了,要是有本事誰還跟深山老林打交道啊,是吧小瑋。” 馬瀟瀟突然推了馬東山一把,桌子四方,我正好在馬東山對面,而我旁邊是唐瑋蘭柔,還有馬瀟瀟。唐瑋蘭柔和馬瀟瀟面對面坐著。馬瀟瀟推一把馬東山,嬌嗔一聲,說:“爸,你說什么呢!” 馬東山尷尬一笑,說:“小瑋,你別誤會啊,沒說你沒說你,開個玩笑嘛,不必當(dāng)真。” “呵呵,沒事兒,不過跳跳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善解人意。原來有些善良就是天生的,再怎么惡劣的環(huán)境都改變不了。不過你爸說的沒錯,我這人確實沒本事,不然也不會混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不過呢,跳跳,伯伯今日告訴你一句話,人吶,要有骨氣,這骨頭折斷了可就再也直不起來了。我哪怕再窮,也不能伸手討飯。古人都知道不是嗟來之食,這是我們值得學(xué)習(xí)的。而且啊,這么多年過去了,世界變化得很快,人生無常,說不定某些你看不上的人突然之間就飛黃騰達(dá)了呢?是吧。唐默也得記著,人窮可以,但不可志短?!?/br> 如果馬瀟瀟還聽不出來兩個人之間濃重的火藥味,那恐怕就奇怪了。馬瀟瀟先是在兩人臉上瞅了幾眼,看不出端倪,便詢問似的看我?guī)籽?,我表示無奈,不知如何說。 馬東山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說:“唐默,幫我倒杯茶吧?!?/br> “我來吧,小孩子不懂這些東西?!保片|說著就要起來。馬東山擺手阻止,說:“我還沒喝過小默倒的茶呢,小瑋你就別管了,我也想喝一口我這多年不見的侄子的茶啊?!?/br> 小默小瑋,再著重侄子二字。 這話一出來,唐瑋也無可奈何,替馬東山倒了杯茶,馬東山卻沒有接過,說:“小默,今天你馬伯伯我就得教你一個道理了?!?/br> 我不明所以,端著茶杯放下也不是,端著也不是。 “與人倒茶,特別是長輩,需知茶不可倒?jié)M,這是一種禮貌,就跟黑人盛飯是一樣的道理,七分滿最佳。而且,給長輩敬茶,需得彎腰鞠躬,這些都是最基本的禮數(shù)啊,看來唐瑋沒教好你哦。” 我不知如何說,這茶……算了,端著吧。 “我們家窮,沒讀過多少書,不知道這些大道理,只知道飯要吃飽,水要喝滿,不然容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