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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八月蘭城在線閱讀 - 第壹肆肆章 半夜隨想

第壹肆肆章 半夜隨想

    宿舍的陽臺很小,我披了一件大衣,站在窗臺,從四樓望過去,蘭城的夜在這時候是干凈的,像是從清潔劑擦拭過,有冬夜的繁星點點。從窗戶的縫隙里擠進來一縷冷風,難掩寒冷。

    我自己點了一支煙,看著煙霧在眼前消散。

    然后我開始思考,我初來此地之時的模樣。那時候我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幻想著被城蘭中學吞噬得一干二凈。那時候我并沒有注意到唐瑋扛著棉被詢問新生報到處時的謙卑,當看到老宿舍的破舊,他只問了句能不能換到公寓樓,我猶記得當時的宿管是一個老頭兒,六十來歲的樣子。

    老頭笑了笑,說:“你看這里誰像付不起錢的樣子嗎?”

    然后隨便給我安排了一個宿舍,打發(fā)唐瑋快些走了。

    公寓樓一年住宿費是兩百八,老宿舍只要一百二。

    那天唐瑋自始至終一語不發(fā),只是在回去之前,說了句好好讀書。

    這就像一個引子,牽引出后面那些我都快要遺忘的事。

    新生軍訓時,我丟了一張飯卡。

    從食堂打了一碗粉,被人碰到,湯水灑了一身,那人沒有說話,自顧走了。

    而那時我初識寧小白,那時候他還不叫寧缺。

    一段簡單的對白,然后就是兩三年的牽連。

    那些故事我不太愿意提起,也不太愿意去想,可我還是記得那個教堂里,我嘶聲怒吼,他虔誠禱告。

    坐在樓頂,我們揮舞雙手,那是我第一次想要仔細地看看這個世界。

    如果我用雙腳去丈量,或許我這一生都還在萬里之外,永遠無法看到這個光彩的世界,這個可以將天空的星辰擦的一干二凈的地方,真是個殘酷的地方??!天空都是絢爛的色彩,地上人自信的人昂揚著自信的步伐,他們會擁有多彩的人生,人性的光輝在他們身上無比刺眼地綻放著。

    我一直在尋找我的位置,我從街頭到結(jié)尾,從樓腳到天臺,每一寸土地,每一滴水,甚至是每一縷空氣,都寫了四個字。

    此路不通!

    我呢?我在哪兒?

    這是一個高傲的地方,收納著每一個高傲而倔強的人,就連汽車的尾氣也如此令人高不可攀?;蛟S我來到了天堂,可我只想念我的酒,我的俗。

    如果有一天,我的影子無法印在這片土地上,他們告訴我此處不可涉足,像是一個昂首挺胸的將軍,我是那個偷了玉簪的大盜。

    九重城關(guān)九重秋,一秋一關(guān)一喉酒。

    下雨了,但是不大,只是不會熄滅我的煙。我和楊偉分享我的喪氣,他讓我堅強地活下去,在一個沒有敗類的世界,在一個圣潔的世界。白日里的翩翩少年,深夜之中的猙獰土狗,這真是一句恰當?shù)牟荒茉偾‘數(shù)谋扔髁恕?/br>
    習慣終于變成了毒藥,當有人戳著我的脊梁骨,把我逼到那個陰暗潮濕的角落,十指像是鋒利的劍,攪碎一切偽裝與城防,像一條狗一樣,哭都不能有聲音。

    空氣有一種我沒有聞過的味道,我在窒息,或許會死去,然后腐爛,連白骨有不會留下,沒有煙火,只有塵埃,渺小而卑微鄙陋。

    我的影子被淋濕了,我還佇立在燈下,因為這里最黑,比黑夜更可怕。我看著我的影子,和別人的并沒有什么不同,天橋上路過的行人,走路都帶著風,或許只有遠處的吊塔和我一樣,想要做些什么,至少我可以四處浪蕩,可以在這條我忘了名字的河旁邊抽煙,吐出我的煩惱和郁悶。

    雨點亂了水面的光,稀碎得像是流沙,然而風吹過的時候,波紋擾亂了風沙,葉子也顯得光亮,或許這是這座城市所剩無幾的星辰,天亮的時候慢慢地散去,沒人去理會。

    我想聽葷段子了,我想喝酒了,我想肆無忌憚地罵天罵地了。天橋很高,四點五米,可我還是會墜落。梯子上有落葉,有灰塵,有遺留的垃圾,還有我,和我的影子。

    我想回頭,在燈火闌珊處,那里空無一人,除了迎面而來的車,我看不清它的車牌,可是它很匆忙。我上來了之后才知道,側(cè)邊的梯子是金屬的,堅硬得可能牢不可破吧。

    有一個騎著電動車的男人懷里抱著一束花,揉著眼睛從我眼前無聲掠過,我的手背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溫熱的雨。

    有一個和我做著同樣的事的人或許就在某處,看著一個姑娘從他的眼前路過,也落下了一滴溫熱的雨,好美的地方,好美的人,只是我想要一個好美的故事。

    公交車的車頂上有很多的灰,車里卻香得像是姑娘的閨房,看不到盡頭的路燈圍繞著這條蜿蜒的路,蜿蜒的路上行走著匆匆的路人,我在這個不算很高地方坐在地上,像個落魄的乞丐。

    有人說說一定會有另外一個敗類來這里與我相遇,我們會做以前做過的事,我們都有殘缺的靈魂和軀殼,用異類的方式去生活。

    我伸出手,像是觸碰到了什么,我緊緊地握著,身體在發(fā)抖,我的瞳孔里有東西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

    在蘭城的八月,那時我再次來臨,如一個不速之。我記得很清楚的一個細節(jié),夜市街的陋巷里,我揣著雙手,吹著口哨。

    踏進一棟一棟高樓之間,行走在堅硬的水泥路上,醇白色的減速帶并不顯得突兀,密密麻麻的自行車和電摩托也不顯得擁擠,可我沒有了中分,這里也不再那么冷,而我想喝可樂。

    前面那個人突然停下,我們幾乎撞到了一起,我抬頭與她對視,然后錯身離開。這個時候怎么還會有發(fā)傳單的學生呢?他們在愁什么?

    我并沒有去選擇黑暗的那條路,這里可以買到可樂。

    縣醫(yī)院換了新的地址,名字也加上了遵醫(yī)大附屬醫(yī)院,在我看來凡事后面加上了某某的某某附屬之類的地方,都有些高大上。這可能是我被云師大附中那些卷子折磨出來的下意識習慣吧。

    將思緒拉回城蘭中學公寓樓男生宿舍四樓某間教室,煙已經(jīng)抽完了,抖落一地的煙灰,然后看著泡了快三天的襪子,心想著要不明天中午還是洗了吧。

    就這樣再睡,明天肯定會打瞌睡,好在早上有一節(jié)英語課,不用來補瞌睡就真的是浪費了。

    這樣的失眠還是少一些更好。

    回到床上躺著,陳俊良出奇地沒有再打呼嚕,看一眼時間也就是凌晨三點的樣子,還有三個小時可以睡。

    期待明天,會更好。

    晚安,我的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