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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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忽聽謝玉璋說:“二哥哥,阿斐就托給你了?!?/br> 林斐耳邊“轟”的一聲。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謝玉璋。 謝玉璋已經(jīng)流下眼淚。 “殿下?”林斐驚疑不定。 “阿斐?!敝x玉璋強笑道,“舅舅舅母都喜歡你,二哥哥為人你也相熟。我將你托給他,你在勛國公府要好好的。” “殿下說得什么胡話!兒是要與殿下一同去塞外的!”林斐聲音又高又急。 謝玉璋看了楊懷深一眼,楊懷深打個手勢,一直待命的幾個粗壯婆子一擁而上,抱胳膊按肩膀,林斐就再也動彈不得了。 “殿下!”林斐尖聲大叫! 謝玉璋淚如雨落,只道:“你好好待在勛國公府,過兩年父皇沒那么生林相的氣了,二哥哥再幫你尋訪你兄長他們,你……在你兄長回來之前,你好好待在勛國公府,這里,很安全?!?/br> 從后來的情況來看,勛國公府是謝玉璋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林斐哪里肯聽,尖叫掙扎:“殿下——!殿下——!” 謝玉璋抽抽鼻子,對林斐露出一個微笑:“別擔心我,這次,我不會讓自己過得太糟糕?!?/br> 說完眼淚就決堤,控制不住,謝玉璋再不看林斐,掩著耳朵發(fā)足奔了出去。直到離楊懷深的院子遠遠的了,都仿佛還能聽見林斐喊“殿下”的尖利聲音。 回到朝霞宮里,令人將林斐的箱籠全送到勛國公府去。望著林斐曾經(jīng)住過的空空的房間,她的心里卸下了一塊大石。 夏嬤嬤不知道何時悄然進來,喟嘆:“殿下何必如此,林氏斐娘忠心能干,正是殿下需要的人,殿下原該帶她同去的?!?/br> 謝玉璋嘴角扯動幾下,想笑,終是笑不出來。 許久,夏嬤嬤聽到她自言自語般的話語。 “我能保護的人不多,她是我必要保護的一個?!彼穆曇羟遒龍远?,擲在地上,如珠似玉。 夏嬤嬤凝視她許久,慢慢彎下腰,行了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九月初二,寶華公主發(fā)嫁漠北。 嫁妝車隊長得看不到尾,隨嫁人員逾千。 然,并無人羨慕這十里紅妝。 云京明珠,不知道將墜于戈壁,還是草原? 聽說,無論戈壁還是草原,都茫??床坏竭?。 第25章 因是和親異族,納采、納吉等步驟便省略了去。阿史那汗會到兩國邊境親迎,則大趙這邊需要送親送到邊境。 送親隊伍自有得力的外事官員做領隊,作為女方娘家,皇帝則委派了自己的弟弟壽王和五皇子作為娘家的送親之人。 隊伍從云京北門出,浩浩蕩蕩向北行去。 五皇子才十七,未及弱冠。平時在人前還能端著,第一次領這么重要的差事,內(nèi)心有點雀躍。壽王坐車,他騎馬,隊前隊后地轉(zhuǎn)悠。 沒想到轉(zhuǎn)到謝玉璋的馬車旁,被她逮住不放,向他詢問隊伍行進的路線和安排。 待到離開謝玉璋那里,才覺得口干舌燥,驅(qū)馬回到壽王身邊,咕咚咕咚灌了半囊水。對壽王抱怨:“珠珠問題真多?!?/br> 壽王是個閑散王爺,平日里修心養(yǎng)性,最是心寬。 “總比哭強。”他捋著胡須說,“珠珠啊,很好?!?/br> “那倒是?!蔽寤首狱c頭。 當日到得驛站駐扎。這么多的人不可能都住進去,再大的驛站也住不下。 只有謝玉璋等貴族、官員,使團則是阿巴扎大國師和兩個王子住了進去,其他人都在驛站外扎營。 謝玉璋觀察了一路了,待洗漱完對侍女說:“請袁令過來?!?/br> 待袁聿來了,還未開口,謝玉璋先觀其臉色,問:“袁令路上可勞累?車上可有什么缺的,盡管開口?!?/br> 袁聿面色一緩,那因為尚未互相足夠熟悉而擺出的公事面孔柔和了起來。 “什么都不缺,馬車亦十分舒適。勞殿下記掛了?!彼f。 謝玉璋使人給他看了座。 云京城人習慣席地而坐,一出云京,連驛站里都是胡床胡凳。 雖先前已見過面了,卻還沒有機會互相深入溝通。袁聿坐下,不免借這機會暗暗觀察起這位寶華殿下。 趕路這種事,最是令人疲憊。即便是坐在有舒適褥墊的馬車里,一天下來,也不免腰酸背疼。 謝玉璋眉間卻不見倦怠,她已經(jīng)洗漱收拾過,甚至可以說容光燦然。 年輕,真是好啊,袁聿忍不住心中嘀咕。 謝玉璋說:“我今日在車上,見袁令與使團中人交談十分暢通。袁令原來胡語說得這般好?” 袁聿笑道:“年輕時曾游歷漠北數(shù)年,在那邊也有一二老友,只十多年不曾聯(lián)系,不知道他們還安在否?!?/br> 謝玉璋卻感慨說:“那里人常隨水草遷移,又常有爭斗吞并,想再聯(lián)系,恐怕不易?!?/br> 眉間那種感慨,仿佛經(jīng)歷過什么似的。 袁聿道:“殿下莫要擔心,殿下所去乃是汗國王帳,草原霸主。” 謝玉璋只微微一笑。 阿史那老頭子還在的時候,的確稱得上是??伤凰?,那么多的兒子們無法一心,汗國王帳自此四分五裂,可再稱不上霸主了。 只要熬死他…… “使團隊伍是不是比當時上京的人少些了幾個?”她問,“當初宮宴的時候,有個叫夏爾丹的,一臉兇相,非要跟河西節(jié)度使身邊的李十一郎當?shù)畋仍?,我瞧了一路,怎么沒瞅見他?” “名單上的確是有他。但臣今天對著名單認了認人,的確沒有他?!痹驳溃白院陀H這事定下,使團便派了人先折回去報信了。說不定是先回去了的那一撥里?!?/br> 原來如此,前世宮宴之上從阿巴哈大國師提親開始,她便呆滯住了。怕她當眾失態(tài),早有宮人將她先“攙扶”了下去。 就和李固一樣,夏爾丹見到了她,她卻沒見到他。 現(xiàn)在他又先返回報信去了,怪不得前世她一點也不記得和夏爾丹這么早就見過面。 隨行的人里沒有夏爾丹,謝玉璋緊繃的神經(jīng)就放松了許多。 隊伍一路向北,一出京畿果然漸漸便有人開始水土不服。幸而早有準備,備下的都是省事便于攜帶和服用的丸藥。 太醫(yī)包重錦又領著郎中們在休憩時熬些藥茶給大家喝。謝玉璋尤其著人盯著袁聿一定要喝。 “叫袁令務必多喝些。”她對夏嬤嬤說,“你親自去盯著?!?/br> 竟然派了身邊的尚宮來盯著他喝藥茶,袁聿哭笑不得。 謝玉璋卻擺出一副孩子氣的面孔,道:“去漠北我不怕,只是必得大家都隨我一起,誰也別半路掉下?!?/br> 是夜,袁聿跟身邊童子感嘆:“殿下是真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br> 童子打著扇子,眼睛一翻:“是啥?” “是‘人’啊?!痹餐强眨剜?。 和袁聿的欣慰完全不一樣的,是馬建業(yè)和王石頭二人的感受。二人皆是摸不著頭腦。 八月里寶華公主就去軍營里看過一回,點名見了他們兩個。 公主是金枝玉葉天潢貴胄,年紀雖小,卻容光攝人。兩人都是小人物,以前哪曾與貴人這般近過,馬建業(yè)還偷瞄了兩眼,王石頭是根本眼睛都不敢亂看。 公主說了兩句期許的話,派下了賞賜便走了。 兩個人拿著賞賜面面相覷,還是馬建業(yè)架子活:“王兄弟,咱兄弟以后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須得同心協(xié)力才是,走走,今天哥哥做東,咱哥倆喝一盅去!” 硬是拉著王石頭去酒館。 王石頭嘴笨也拒絕不了,由他拉著去了。幾盅酒下肚就叫馬建業(yè)把底細都問明白了,就納悶這么一個憨憨實實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子給提上來了,再三套問他是走的誰的門路。 王石頭自上次說了大實話被兄弟們笑過一回后,就再不肯說自己是“被寶華公主親自提拔上來的”這種招人嘲笑的話了。馬建業(yè)啥也沒問出來,只是心底對王石頭這老實頭已經(jīng)解除了警戒。 他暗暗思忖,照這樣看,以后他去了塞外,兵伍這邊竟是他一人獨大了。 他原是對和親一事垂頭喪氣,這會子卻改了心思。遙想著以后,臉上竟露出笑容來。 及至和親隊伍出發(fā),第一天扎營他便對王石頭說:“你去整頓隊伍,我去給殿下匯報今天趕路的情況?!?/br> 王石頭以前不過是個火長而已,習慣了上官下令,他踏實執(zhí)行。現(xiàn)在雖然提拔為校尉了,也還沒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何況去貴人面前露臉這種事,他打內(nèi)心里發(fā)憷,馬建業(yè)這么一說,他應個聲便毫無異議地去了。 馬建業(yè)心中嗤笑:傻子。 馬建業(yè)想得倒美,累活讓王石頭去干,貴人跟前露臉的事自己去。孰料寶華公主謝玉璋不買賬,撩起眼皮,第一句便問:“王石頭呢?” 年紀雖小,可身上金枝玉葉的氣勢卻盛,馬建業(yè)也不過一個小小校尉,當下腰便彎了下去,賠笑道:“外面扎營還亂著,他在看著?!?/br> “扎營之事尚未安頓,埋鍋、造飯、扎帳篷、晚間的警戒……你不去總領這些事務,過來是來做什么呢?”謝玉璋擺弄著手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馬建業(yè)急慌慌趕過來,自然是想多在謝玉璋跟前露露臉,貴人跟前臉熟才好說話嘛。哪知道謝玉璋年紀不大,卻不是那等天真不知世事的嬌嬌女。話里話外,竟是頗知些實務。 馬建業(yè)當時汗就下來了。那想在謝玉璋跟前多露臉哄得她聽話的心思登時熄了一大半。 “下去吧,事情都安排好了先報與袁令,袁令再來報我?!敝x玉璋不再看他,下了逐客令,“以后每日早晚,與王石頭一同來見我?!?/br> 馬建業(yè)擦著冷汗退出來。 走了幾步才清醒,轉(zhuǎn)過味來了。他和袁聿一文一武,袁聿是公主家令,從七品下,他是宣節(jié)校尉,正八品上。雖然品級上差了一頭,可文武分治,原該兩人平分秋色的。謝玉璋一句話,把他置于袁聿之下。 待他反應過來,上下已定。 他暗道一聲晦氣。這皇家貴胄,看來哪怕年紀小,也不能輕忽。 自那日后,他不敢再去謝玉璋面前瞎晃,讓她抓著自己玩忽職守的把柄,只得打起精神來干活。好在王石頭十分得力。他是火長出身,若論發(fā)號施令排兵布陣他不行,做起這些細務卻是一板一眼。雖是頭一次管這么多人,勝在數(shù)個旅帥、隊正、火長都是他自己的兄弟,活計分派下去暢通無阻,頗為順利。 只是每日早晚在謝玉璋面前點卯,話都被馬建業(yè)搶著說了,好似這些事都是他辛苦辦下的一般。王石頭心里生氣,奈何嘴巴笨,在謝玉璋面前更是拘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搶功勞。 好在公主和袁令對馬建業(yè)似都淡淡,說的話有時候文縐縐的聽不大懂,但那種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很鮮明。馬建業(yè)像是也沒討到什么好去,王石頭心氣兒才平了點。 回去跟兄弟們講了,大家這些天看著馬建業(yè)也大概清楚了他是個什么德行,有這么個上官以后怕是什么功勞也落不到手里了。大家都攛掇王石頭多去公主跟前表現(xiàn)表現(xiàn)。 王石頭粗聲道:“咋表現(xiàn)?一到公主跟前,話都說不出來,咋表現(xiàn)?” 眾人扶額:“你咋說不出話來,啞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