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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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哈問:“你真不愿意?” 林斐道:“不愿?!?/br> 阿巴哈道:“林斐,不要太驕傲。” 林斐給他最嫻淑溫雅的仕女微笑:“閨閣女兒,夙夜自省,如何敢輕狂自傲?!?/br> 阿巴哈卻道:“在我面前別裝啦,你比你的公主還要驕傲得多。” 林斐的微笑淡去。 “我的公主并非不驕傲?!彼f,“但她肩負(fù)太多,大愛無邊,舍身飼虎?!?/br> 阿巴哈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中原女人,根本看不上草原的男人。就我那老哥哥和傻侄子,才會被你們迷惑?!?/br> 林斐卻道:“不啊,我看得上的?!?/br> 阿巴哈詫異:“你看上了誰?” 林斐說:“你年輕三十歲,我就和你好?,F(xiàn)在,知道我挑男人的標(biāo)準(zhǔn)線在哪里了吧?!?/br> 四目對視良久。 阿巴哈低下頭去,發(fā)出長長的嘆息,抬起頭來,惋惜道,“那你只能單身一輩子了?!?/br> 林斐:“……” 恍惚剛才誰勸過我不要太驕傲? 林斐回到大帳,告訴謝玉璋:“阿巴哈叫我不要擔(dān)心,他來解決這個事?!?/br> 謝玉璋問:“他打算怎么做?” 謝玉璋很快就知道了。 阿巴哈把他的侄子們都喚過來,告訴他們他要收林斐做學(xué)生,警告他們誰也不許碰她。 詹師廬抗議說:“從來沒有大薩滿收女學(xué)生的?!?/br> 阿巴哈說:“我又不是讓她做薩滿,我只是讓她做我的學(xué)生?!?/br> 詹師廬道:“可她是女人,女人應(yīng)該伺候男人,給男人生孩子才對!” 阿巴哈大怒。 “滿草原都是能生孩子的女人,可有幾個會六族語言,還能把古語翻譯得如此精準(zhǔn)又有文采的!沒有!除了我之外,連男人都沒有!”他吼,“你敢搞大她的肚子,讓她浪費時間去生孩子,我讓你回歸長生天!” 想到林斐像別的女人那樣,把時間花在伺候男人和生孩子、養(yǎng)孩子上面,不能和他一起編錄草原的歷史,阿巴哈怒不可遏,掄起他那根人高的實心大木杖就給了詹師廬一下子! 詹師廬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子,為了躲避長生天的怒火,不挨第二下,只能狼狽地逃竄了。 謝玉璋道:“阿巴哈雖然年紀(jì)很大了,但能騎馬能射箭,走路帶風(fēng),比我還快,我一直想不通他成天杵著那根大木杖做什么?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林斐道:“神棍神棍,都需要一根棍子,念咒、祈禱的時候看起來才比較唬人?!?/br> 謝玉璋恍然。 時間緩慢又飛快地流動著。 自林斐找了婦人試過謝玉璋那盆云朵花的絮的確可以紡線之后,她們對這個花生出了觀賞之外的興趣。 謝玉璋招來花匠和農(nóng)人,同他們說了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們想辦法培育這花。 花匠農(nóng)人各領(lǐng)了籽去,又試著扦插培育,都想拿到公主許諾的二十頭羊的獎賞。 這只是小事,生活中打發(fā)時間而已。 轉(zhuǎn)眼謝玉璋的十八歲生辰也過去了。她算著時間,對林斐說:“皇長子差不多該出生了罷?!?/br> 從南邊來的商隊不斷地帶來中原的消息,那些傳來的消息讓趙人越來越不安,卻令謝玉璋和林斐越來越充滿期盼。 轉(zhuǎn)眼又快到草原的新年,天氣還沒有暖和起來,草原上依然很冷。 終于傳來了河西李十一郎攻下了云京的消息。 李十一郎沒有像黃允恭那樣自封攝政王,挾天子以令諸侯。他雖然過云京而不入,馬不停蹄直接南下??伤钏娜藢⑺械闹x氏皇族圈禁了起來。 他雖然沒有登基,但這樣做,便是宣告了大趙已經(jīng)名存實亡。 “趙國亡了!”王帳最高興的大約就是古爾琳,她眉飛色舞,恨不得開宴席慶祝。 侍女無奈說:“就算趙國亡了,趙公主也還有可汗的寵愛。你別表現(xiàn)得太過分,她生氣了又來欺負(fù)你怎么辦?” 古爾琳一僵,嘟囔道:“知道了!哼!” 謝玉璋和林斐卻相對感嘆:“真的提前了?!?/br> 謝玉璋道:“他年前就攻下了云京,本該是三月左右的,六月底消息才過來。俟利弗一聽,就又帶人去sao擾邊境去了。第二次去的時候,他死了?!?/br> 這個可怕的消息令趙人們惶恐至極。哪怕遠(yuǎn)離故土,趙人的心里面,也還是有支撐的?,F(xiàn)在,那信仰崩塌了。很多人圍了公主家臣辦公的帳子,要袁聿給個說法。還有人當(dāng)場痛哭。 聽了袁聿的稟告,謝玉璋道:“知道了,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我來同他們講?!?/br> 謝玉璋蒞臨屬民們的聚居區(qū),幾乎所有的趙人都來了,圍得水泄不通。 這里原就建了一個小小的臺,用于發(fā)布命令、宣讀公告。謝玉璋登上了三階高的臺,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人頭,一雙雙充滿擔(dān)憂的眼睛。 公主殿下從容地站在那里,既不驚慌,也不憂慮。 她的模樣讓趙人們產(chǎn)生誤會,覺得亡國的說法一定是謠言。 可公主開口,便石破天驚。 “沒錯?!彼f,“如你們所知道的那樣,大趙――亡了。” 人群靜寂了片刻,爆發(fā)出了巨大的哀聲。 文士坐在地上捶地大哭:“失國!我們成了失國之人?。 ?/br> 許多人神情呆滯,痛哭流涕。他們也不知自己是為何,只是心中某處坍塌,無力撐起。 便在這時候,他們的公主反問:“那,又怎么樣呢?” 自前向后,自內(nèi)向外,人群中哭聲漸漸停歇。人們都望向那公主。 還沒停下來哭泣的人,被旁邊的人狠狠搗了一拳:“別哭了,安靜!聽殿下說!” 黑壓壓的人群安靜了下來,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公主。 謝玉璋掃視著這些人。 前世,他們都散了。 有些死了,有些被擄走成了奴隸,有些投靠別的胡人貴族做牧民。那些強(qiáng)壯、堅強(qiáng)又幸運的,也有自己走了上千里路回到云京的,但太少了。 “大趙亡了又怎么樣呢?”謝玉璋深深吸氣,用最大的聲音質(zhì)問她的子民,“我們現(xiàn)在難道,是靠著千里之外的趙國活的嗎?” “我們吃的糧食不是自己播種的嗎?” “我們身上皮襖,不是來自自家的羊群嗎?” “保護(hù)著我們,不使我們被別族人欺負(fù)的,不是我們自己的衛(wèi)隊嗎?” 那公主站在風(fēng)中,披風(fēng)被吹拂得撲啦啦作響。飛舞著,露出了她纖細(xì)的身形。 纖細(xì)而堅韌。 自去國千里來到草原,那少女所做的決定、所做的事,從沒有走過錯誤的方向。她年紀(jì)小小的時候,便已經(jīng)懂得怎么樣帶領(lǐng)和保護(hù)自己的子民了。 現(xiàn)在,她長大了。 風(fēng)將她的聲音帶過人群,灌進(jìn)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大趙是亡了沒錯!” “可只要我們的手拿得起鋤頭和鞭子,就有飯吃!” “拿得起刀,就不怕被欺負(fù)!” “本就是千里去國之人,在異鄉(xiāng)活著,全靠我們自己!你們怕什么?我都不怕,你們怕什么!” “怕什么!”她說:“你們還有我!” “我――趙公主謝寶華!” “我在一天,便叫你們居有屋,食有粟!” “我在一日,便決不叫我們趙人為人所欺!” 無數(shù)雙眼睛都看著她。 草原上的人,常常愛用狼來做比喻。 勇敢的人是狼,兇狠的人是狼,殘忍的人是狼。 叫人臣服的人,是狼群中的頭狼。 后來這些趙人們給兒孫們講古,發(fā)誓說:“不是瞎說,那時候,真地看見公主身上有狼影?!?/br> 那不是普通的狼。 他們說,是領(lǐng)導(dǎo)族群的頭狼啊。 第77章 “當(dāng)然,誰若覺得我不可靠,現(xiàn)在就可以離開。”謝玉璋道,“我的國既已亡,我也不敢再當(dāng)公主之稱。誰想自謀出路,寶華決不阻攔?!?/br> 王忠倉啷抽出了刀,大吼:“誰想走的,現(xiàn)在就滾!” 倉啷啷一片金屬摩擦聲,謝玉璋身邊的衛(wèi)士們紛紛抽刀,對人群怒目而視。 這近五年的時間,和謝玉璋磨合得最好的就是衛(wèi)隊。自王忠起,都能做到對她的命令絕對服從。 且獨狼難活。比起平民,他們這些步卒出身又在草原上經(jīng)歷過戰(zhàn)火洗練的男人更加知道抱團(tuán)的重要性。 被這些漢子拿著锃亮的刀指著,哪怕心里有什么,又有誰敢說出來呢。更何況,眼下,此時,除了跟著寶華公主,誰也想不出還有什么更好的出路了。 仔細(xì)一想,跟著公主……他們不是一直過得都還挺好的么? 剛才那空得難受的心里,不知道地就又滿了,踏實了。 那剛坐在地上哭喊失國的文士爬起來,袖子抹了把臉,扶發(fā)髻,正衣冠,啞著嗓子道:“殿下所言極是!是草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