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無限離婚循環(huán)、甜甜的戀愛不屬于我、掌歡、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
回廊中間都是水,水上還有蓮花盛開。 隔著回廊,他看見了那少女。且行且舞,且歌且笑。 不會有人嘲笑她癲,大家都看得癡了,都想贊一句……真好看。 李固少時不幸,流離失所,曾乞討為生,后來入了行伍,十一歲便開始殺人。 他的眼睛看過太多人世間的丑惡、骯臟和殘忍,那是人生第一次被人間最純凈柔軟的美好撲面,剎那撲進了心里。 一路說著些皇城布局和云京事務(wù),三個男人腳程極快地便到了清涼殿。 李固的腳步走到某處忽然停下了。 李衛(wèi)風自然而然地跟著停下,四下打量了一下,忽然笑道:“這就是那年咱們等候大人的地方啊?!?/br> 他隔著水,遙指著對面回廊:“你還記得嗎?當時寶華公主就是從那里過……” 李衛(wèi)風的聲音越來越小。 李固停在此處,隔水遙望??刹痪褪窃谕斈陮毴A公主謝玉璋出現(xiàn)的位置嗎? 何須他提醒。 還沒忘呢?李衛(wèi)風有點苦惱地搓搓后脖子。 故地重游,河西王李固站在那里,任回憶侵蝕。 過了許久,他問:“七哥,她住的地方在哪?” 這個李衛(wèi)風還真打聽過。倒也不是刻意,只是寶華公主是他在宮城了認識的唯一一個,某天身前正有個灑掃的老內(nèi)侍,他就順口問了一句。 “叫彩霞宮?!崩钚l(wèi)風說,“我?guī)闳??!?/br> 一炷香之后,號稱已經(jīng)把皇城都摸清楚了的大將軍李衛(wèi)風,成功把河西王李固帶迷路了。 “七爺,你到底認識不認識路???”蠻頭捂著屁股問。 李衛(wèi)風道:“當然認識,你等我再想想……你捂著屁股干嘛?” 蠻頭歡喜道:“我屁股上沾了龍氣,捂緊點別散了。保佑我以后子孫世世代代坐金坐銀?!?/br> 李固嘆道:“七哥,還找得到嗎?” 李衛(wèi)風看著眼前的回廊分開了三個岔路口,惱道:“人呢?怎么也沒個人影!” 他話音才落,有個尖利的嗓音響起:“有人!有人!奴婢在這里!” 一個瘦弱的內(nèi)侍風風火火地繞著回廊過來,噗通一聲幾乎是五體投地般地撲在了李固的面前:“奴婢在此,河西王有何吩咐?” 李衛(wèi)風正要問那個“彩霞宮”,李固卻問:“你如何知道我是河西王” 雖然大家都知道今日河西王將入主皇城,但李固是帶了一群人入宮的。這小內(nèi)侍又不是剛才正殿中服侍的人,隔得這樣遠了,如何就精準地知道他和李衛(wèi)風中間誰才是河西王? 那內(nèi)侍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道:“昔年王上進宮,奴婢曾有幸服侍,還得過王上賞賜?!?/br> 李固道:“抬頭。” 內(nèi)侍方敢抬頭??瓷聿倪€以為是少年,看臉已經(jīng)完全是個青年。 李衛(wèi)風仔細看了看他,點頭道:“的確是有點面熟?!?/br> 內(nèi)侍心想:您老就放屁吧,這些日子我在您面前反復(fù)露過多少次臉了,您何曾認出過我來? 他特意想辦法在李衛(wèi)風面前露臉,李衛(wèi)風的目光只跟掃過空氣一樣掃過去,他便知道這位李七郎根本不記得他,便也不敢隨意去攀附。 貴人的脾氣都難說,也許因為你太呱噪就要了你的命。 黃允恭不喜內(nèi)侍,在宮中大開殺戒,內(nèi)侍十不存一,活下來的都嚇破了膽。 李固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 那年御花園外,少女輕提裙裾,漫步走來。 肌膚如雪,眉眼昳麗,腰肢如柳纖細。每一步都像凌波微漪,步步生華。 李固有時候也會恨,恨自己記憶力實在太好。她一言一行,一笑一顰,都記得太清楚。 他盯著這瘦弱的內(nèi)侍,準確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福春。” 第79章 這一聲“福春”,宛如天籟。 福春真情實感地哭了:“王上還記得奴婢……” 李固點點頭,道:“問你名字的那一天,見到了寶華公主?!?/br> 福春雖然悲喜交加得十分真情實感,也不妨礙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從貴人的話語里聽音兒,聽弦外之意,本就是他們這些內(nèi)侍必須修煉的能力。 福春本能地抓住了“寶華公主”這個關(guān)鍵詞。 “王上說的是?!彼煅手f,“當年王上第一次見到寶華公主,在您旁邊侍候的,就是奴婢。公主十分敬重王上和將軍,還叫奴婢給您兩位看座。后來公主想知道王上的情況,也是譴了奴婢去跑腿打聽的……” 他一邊抹淚一邊說,忽地覺得不對。 太安靜了。 福春抬頭睜眼,卻見河西王、李將軍和侍衛(wèi)都無聲地盯著他。 福春心里一咯噔:難道說錯話了不成? 許久,河西王道:“……當年的事,你好好跟我說說。” 幾個內(nèi)侍躲在樹后,驚疑不定地望著遠處廊下的幾個人。 “小芳子,你從正殿過來的,那個到底是不是河西王?” “是是是,那就是河西王沒錯!” “福春看起來是攀上河西王了,厲害!” “他怎么跟河西王搭上話的?真行??!” “福春這是要飛升了?。 ?/br> 內(nèi)侍們的羨嫉交加且先不說,廊下,李固坐在條凳上,腰背挺拔,聽完福春的回憶,他問:“她為何要打聽我們的事?” 李衛(wèi)風“咳”了一聲,輕聲道:“只你,我只是個添頭……” 蠻頭手一抬,捂住了李大將軍的嘴。 福春道:“這個奴婢不知道,但是隱約記得當年聽朝霞宮的jiejie們說過一句話?!?/br> “??!”李衛(wèi)風扒開蠻頭的手,以拳擊掌,“原來是‘朝霞’!” 蠻頭上兩只手一起捂住了他的嘴。 李固問:“什么話?” “我聽見jiejie們說……”福春作出回憶的模樣,捏著嗓子模仿宮娥的聲音和語氣說,“‘殿下夸那個河西來的十一郎生得好看呢’,‘真想不到,我們的殿下也長大了啊’?!?/br> 廊下又靜了下來。 蠻頭捂著李衛(wèi)風的嘴,李衛(wèi)風掰著蠻頭的手,兩個人停住,對看了一眼。 他們兩個都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寶華公主十三歲,還沒過十四歲的生辰呢。 之所以記得這么清楚,是因為李固那時候得了寶華公主一個金馬鞍,又把自己貼身的隕鐵匕首送給了公主做生辰禮物。 兩個人不由自主地都向李固看去。 十一郎的目光穿透空氣,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可是唇邊卻有了一絲微微的笑意。 女郎在十三四歲這個年紀啊,怎么說呢。她們這個時候個子會拔高,腰臀的形狀開始顯露,身體從平板變得窈窕起來,你是沒法再把她們看作孩子了。 便是她們自己也不當自己是孩子了。十四被稱作待笄之年,意味著即將及笄。而女子及笄即可許嫁了。 這個年齡的女郎也都知道,父母已經(jīng)開始為她們物色未來的郎君。所以她們看向青年郎君的目光,也不再像小孩子那樣單純,常常是帶著羞澀又帶著幻想和期待的。 偶被誰擊中心房,便對那人產(chǎn)生朦朧的感覺。 這個過程和狀態(tài),俗稱……情竇初開。 實是人生中,不可復(fù)制的美好。 李固唇邊的笑意一閃而過。他看向福春,問:“她的朝霞宮在哪里?” 他說:“帶我去看看?!?/br> 去看看她長大的地方,去看看她從前的生活。 福春眼神閃動,在李固唇邊笑意消失的那一刻便意識到,他抓住了一條向上爬的路。 寶華公主于他……恩同再生啊。 云京城里上演了史書上常見的一幕。 眾臣在大殿里奏請河西王登臨稱帝。 按照文臣們的意思,怎么也該三請三辭,把過場都走好看了才是。河西王卻不配合劇本,他們第一請,他便點頭:“好?!?/br> 帶頭奏請的張拱當時就給噎住了,心說你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不管內(nèi)心里如何吐槽,臉上還得帶著老懷彌慰的神情慨嘆,蒼生有救,天下有望了。 而后,早就等待著的前朝末帝被帶了上來。他顫巍巍的,比之當年,蒼老了許多,眉間都是頹靡之態(tài),形如將死一般。 但他顯然是不想死的,顯然很想活。比起河西王,他要配合得多。 他先陳述了自己的罪行,表明了自己是一個多么不合格的帝王,又盛贊了河西王是如何的應(yīng)運而生,是什么樣的天選之人,最后,誠摯地表示自己愿意退位,將這張龍椅禪讓給河西王。 如此,才合乎天意,合乎人意。 前趙末帝太過富有文采,以至于他許多的用詞遣句、典故引用,河西的武將們大部分都云里霧里不明所以。只知道,是好話就是了。 河西王毫不自謙,更不推辭,直接道:“可?!?/br> 在眾人的注視下,河西王站起來,身材頎長,陽剛英武。他今年才二十六歲,年輕得讓人無法相信。 為他披上龍袍的榮耀落在了他的兩位義兄身上。李五郎和李七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龍袍披在了他的肩頭,隨即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