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感覺并不好受，但祝時祺經(jīng)歷了三次，已經(jīng)習(xí)慣?？擅鎸Φ已詴r，沒有慣常的怯弱與心虛，倒是很不常見的事。

    與此同時，狄言正用筷子插向那枚荷包蛋，筷子尖接觸的瞬間，他怔了怔，遲疑了一下，手腕懸在半空。

    世界仿若靜止，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放輕呼吸，像是害怕驚擾到一個來之不易的美夢。

    “狄言?！弊r祺率先開口，眼前的一切讓他心安，尤其是終端提醒他，時間又回到了早上七點半，他鼓起勇氣，認(rèn)真看向狄言，“我有話對你說。”

    時間像是重新流動，清晨的喧囂透過窗戶蔓延進(jìn)來，樓下的花園里，一只小鳥在叫。

    狄言手一抖，荷包蛋被戳破，嫩黃的蛋黃露了出來。他看了看荷包蛋，又看了看祝時祺，露出一個有點蠢的茫然的表情。

    祝時祺則是盯著荷包蛋，在心里想，自己之前“死亡”的時候，鮮血是不是就這樣流出來？

    轉(zhuǎn)瞬間，狄言已經(jīng)收斂神情，將筷子一丟，站起了身，居高臨下、擲地有聲道：“我不同意?！?/br>
    “啊……”祝時祺呆呆地看著他，“可是，我還沒有——”

    “用不著多說，反正我不同意。”一邊說著，狄言快步走到置物柜旁，彎腰取出抑制劑噴劑，抬手對著自己就是一通猛噴。他的動作之大，連餐桌邊的祝時祺都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原本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狄言卻似乎還嫌不夠，又跑去將所有門窗全部打開，最后蹲**，把機(jī)器人管家抱了起來。

    機(jī)器人管家顯示出一個疑惑的顏文字表情，狄言冷酷地看著它：“我早就該這樣做了！”話音未落，他快步跑到冰箱前，把機(jī)器人丟進(jìn)去，關(guān)緊門后還設(shè)置了智能鎖，成功解決了自己一個心腹大患。

    做完這一切后，狄言大功告成地呼出口氣，拍拍手，得意對祝時祺說：“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辦法可以鎖住我？”

    祝時祺扭頭看了看房門，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很誠實地說：“有很多。比如在空氣循環(huán)里加一點東西，比如用消防設(shè)備讓你暫時昏迷，比如……”

    狄言的臉頓時綠了，沉默片刻，才有點絕望地問：“如果我不同意離婚，你會這樣對付我嗎？”

    “唔，那要看實際情況了?！毖垡姷已砸呀?jīng)決心破釜沉舟，拳頭緊握，一副即將沖過來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樣子，祝時祺又連忙補(bǔ)充，“不過，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br>
    “還有其他事值得這樣鄭重其事地說？”狄言納悶。

    “當(dāng)然?！弊r祺深吸口氣，鄭重地問，“狄言，你記得之前發(fā)生的事，對不對？”

    事實上，就在祝時祺決心赴死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狄言同樣擁有上一個時間循環(huán)內(nèi)的記憶。

    “他們只抓住了二十二個，還有一個?！?/br>
    這是狄言當(dāng)時說的話。但祝時祺分明記得，自己從未告訴過狄言那些恐怖分子的人數(shù)。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在上一次，柯然潛入恐怖分子老巢與自己通話時，被身邊的狄言聽入耳中。

    而且，自己將柯然與祝商祺保護(hù)妥當(dāng)后，兩個人都安安分分呆在安全的地方，只有狄言卻一而再地跑出來，執(zhí)意尋找自己。

    可惜的是，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保留著記憶，再加上一直都沒有好好交流過，陰差陽錯之下，竟然直到上一次循環(huán)的最后，祝時祺才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于是他更加毫不猶豫地自殺了。

    在狄言面前，祝時祺將自己的推測娓娓道來。

    狄言眉頭緊鎖，沉吟片刻，突然問：“你為我殉情了？”

    “嚴(yán)格來說，是我在知道你會保留記憶的情況下，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而做出的一次不算大膽的嘗試?！弊r祺嚴(yán)謹(jǐn)?shù)赜喺笆聦嵶C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br>
    “嘴硬，承認(rèn)不就好了?！钡已該芾艘幌骂^發(fā)，有點猶豫地靠近祝時祺，近距離上下打量一番，才低聲問，“疼嗎？”

    “一回生，二回熟，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弊r祺想了想，“所以，應(yīng)該習(xí)慣了吧?！?/br>
    “習(xí)慣這種事做什么?！钡已詿o奈，他將手伸到一半，又尷尬地收了回去，回神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望了會兒天花板，嘟囔道，“這么說，你之前都出事了?！?/br>
    原來狄言不知道自己的遭遇。祝時祺心想著，搖搖頭：“都是意外。唔，不過柯然出事了，他死了一次?！?/br>
    “竟然是這樣……”狄言還在嘟囔，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第三次？”

    祝時祺趕緊數(shù)了數(shù)：“對啊，是三次?！?/br>
    狄言皺著眉，似乎遇到了一個很傷腦筋的問題?？上肓藭海瑓s好像沒有得到什么答案。

    “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不對在哪里?！钡已愿尚α艘宦?，“我沒有想到，每次循環(huán)都是以你的死亡為結(jié)束……你受了很多苦?！?/br>
    祝時祺對這些倒不怎么在意，反倒有點好奇，問：“那你之前認(rèn)為循環(huán)是因為什么結(jié)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