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有一點,不嚴(yán)重快好了。” “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不是那天去海洋館。”周鯉還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那天陳硯顯就穿著短袖晃了一天,表面看上去姿態(tài)沉穩(wěn)閑適,沒想到一回家就生病了。 周鯉有些無語,總算明白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兩天了,已經(jīng)快好了?!标惓庯@淡定無比說,眼睛都不眨一下,周鯉十分了然他這副模樣,一看就是在糊弄人。 她徑直問:“吃藥了沒有?” 陳硯顯明顯停頓了下,眼神看向別處,又飛快轉(zhuǎn)回來,一本正經(jīng)。 “周鯉,你知道科學(xué)家研究表明,感冒是不需要吃藥的,這屬于自限性疾病,能靠自己抵抗力自愈,并且這樣更有助于增強(qiáng)身體素質(zhì)?!?/br> 周鯉面無表情,“哪個科學(xué)家,你告訴我?” “......” “別忘了,前兩年你高燒在家的時候是我給你買藥做飯把你救回來的,不是科學(xué)家!” “......” “算了,不說了,我去找點感冒藥?!敝荃幾詈笞飨陆Y(jié)論,臨走前,雙手叉腰用不省心的眼神盯著他,滿臉嫌棄。 陳硯顯懊惱地揉了揉頭發(fā)。 啞口無言。 被她抓到那次把柄,可以要挾一輩子了。 周鯉用開水沖泡了一杯感冒靈沖劑,黃褐色的液體散發(fā)著熱氣,聞著一股nongnong藥味。 她把杯子放到陳硯顯面前,重重的,“陳嬌嬌,喝吧?!?/br> “.........”這下陳硯顯忍不了了,不自然環(huán)顧四周壓低聲音威脅,破天荒帶了窘迫。 “說了不準(zhǔn)這么叫我!” “略略略——”周鯉朝他做了個鬼臉。 “幼稚!”他恨恨罵道。 進(jìn)入五月,節(jié)奏驟然加快,每天就像是被上了發(fā)條,不知不覺距離那次海洋館之行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月了,這中間他們再也沒有時間去玩過,就連睡覺都是爭分奪秒計算。 周鯉瘦了一大圈,臉小下去了,看起來整個人長大不少,真正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樣,身上也帶上幾分沉穩(wěn)氣息,不再像以前那樣蹦蹦跳跳,整日想著玩。 班里同學(xué)話都變少了很多,沒有以往那樣吵鬧,大部分時間都是埋頭復(fù)習(xí),一整天坐在椅子上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幾乎不挪動,臉上黑眼圈幾乎是每個人的標(biāo)配。 六月份,高考近在咫尺,考前一天陳硯顯還在給她劃重點,滿滿一份數(shù)學(xué)題目,周鯉全部做完和他對完答案之后才上床休息。 一閉眼一睜開,就要上戰(zhàn)場。 周鯉吃完周母給她做得油條雞蛋,臨行前仔細(xì)檢查了文具和準(zhǔn)考證,背著書包由周父親自送到考場。 這次考試大家都被分散了,周鯉抵達(dá)時沒在校門口看到熟悉的同學(xué),于是站在一旁角落拿出小冊子,抓緊時間多背幾首語文古言,爭取能多拿兩分。 上午下午兩門課,考完出來,周鯉只感覺胸口砰砰直跳,走出校門像是在夢里,整個人恍惚輕飄飄的。 她腦子里還在回想著數(shù)學(xué)最后幾道大題,第一次,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沒有焦頭爛額,苦思冥想,反而如同打通了關(guān)節(jié),迅速落筆,一口氣從開頭算到最后答案,望著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脑嚲磉€有些回不了神。 那些題型都有一種熟悉感,其中有一道更是和陳硯顯昨晚發(fā)給她的一模一樣,還有很多只改動了某些地方,看起來不相似卻都是一種解題方式。 整張試卷周鯉全都答完了,雖然有一些是蒙的,但這次的感覺,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她迫不及待想要告訴陳硯顯這個消息。 “陳硯顯!你是神仙嗎?!這些題我感覺都像是做過的?。?!尤其是最后一道,只改了那個數(shù)量和...” 周鯉噼里啪啦對著他說了一大通,按耐不住興奮,激動得臉都紅了。 陳硯顯的話語帶著淡淡笑意傳來,“我也是運氣好,總結(jié)了歷年題目,大概估計會考哪些類型。” “嗚嗚!我整張試卷都答完了,雖然很多蒙的,但我感覺這次一定穩(wěn)了!” “不要驕傲,明天還有一場硬戰(zhàn)要打?!?/br> “是哦?!敝荃帩M腔氣焰頓時消散,情緒低了下來。 “那先不說了,我抓緊時間多看看書吧。” “記得要休息好——”陳硯顯囑咐還沒說完,那邊已經(jīng)傳來嘟嘟聲,周鯉干凈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他搖搖頭,滿臉無奈。 兩天時間轉(zhuǎn)眼即逝。十年寒窗,一朝結(jié)束,闖過這個關(guān)卡,人生似乎就進(jìn)入了一個新的分水嶺,正式跨入成年人的行列。雖然周鯉還沒有滿十七歲。 班里有畢業(yè)聚餐,定在學(xué)校附近一家餐廳,大概是都知道這應(yīng)該是這批人唯一一次能全部聚齊的機(jī)會,班里沒有任何人缺席,就連老師都來了好幾個。 一個大包間,放了三四張桌子,里頭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房間里還有液晶屏幕和音響唱歌設(shè)備,男生今天特別的囂張,不僅叫了好幾箱啤酒,有幾個調(diào)皮的還大膽去摟李青天肩膀,嬉皮笑臉朝他敬酒。 “李老師,雖然平時老是惹你生氣,但這三年,還是非常感謝你對我們的照顧。” 平日里爬墻逃課的頑劣男同學(xué),話一出口,眼圈卻莫名紅了點,嗓音真摯,一說完,悶頭喝完手里的整杯酒。 “這一杯,敬你。我干了您隨意?!?/br> 往日總是板著臉的李青天,仍然放不下嚴(yán)肅,但神情卻是柔緩許多,罕見隨和的樣子。 “好好享受大學(xué)生活,等出了社會,就是個真正的大人啦?!彼闹猩绨?,語重心長囑咐。 “還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學(xué)呢!”男生毫不顧忌地一叫,李青天臉上頓變,一巴掌就拍了過去。 “平時都怎么教你們的!有點出息有點出息!”他一邊訓(xùn)一邊打,男生被打得吱吾直叫,跟猴子似的逃竄著躲遠(yuǎn)了。 一整個晚上氣氛很好,吃得差不多時有人開始按耐不住去前頭點了歌,房間里開始悠悠揚揚飄起了歌聲,桌上有人還在聊天互相喝著酒,分別近在咫尺,大家開始惺惺相惜。 周鯉坐在蔣布谷和陳硯顯中間,忙著埋頭苦吃的同時不忘和他們說話,中途被熱情的同學(xué)碰了幾次杯,周鯉躍躍欲試,喝了兩次后被陳硯顯把酒杯拿走了。 “不準(zhǔn)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胡說!”周鯉鼓著臉頰瞪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酒量,你就知道啦?” 周鯉是乖寶寶,從來不碰成年人的東西,這是她第一次喝酒,倍感新奇,有些得意忘形。 “我不知道你的酒量,但是我知道你的腦容量?!标惓庯@紋絲不動說,周鯉氣得瞪圓眼,黑溜溜的眸子氣惱定在他臉上,像只倉鼠,有點可愛。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臉。 “噗”像是氣球被戳破的聲音,周鯉不可思議睜大眼,鼓起的臉頰癟了下去。 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陳硯顯眸光動了動,隨即手里漸漸用力,擰著她的臉頰重重一扭。 “啊!痛痛痛!——”周鯉立刻痛呼,伸手毫無章法地拍打著他手背,陳硯顯若無其事放下手,神色淡然。 “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xùn)。” “你有病?。 敝荃幦嘀约喊l(fā)痛的臉頰,忍不住委委屈屈拿出手機(jī)一照,右邊半張臉肌膚都紅了,看起來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她氣到想要暴揍陳硯顯一頓。 ...... 聚餐到最后,飯桌撤了,老師們早早已經(jīng)先回去,沒有了人管,這群剛脫離學(xué)校的半大少年徹底失去束縛,肆無忌憚起來。 蔣布谷和衛(wèi)修杰在興致高昂地玩骰子,燈光五彩斑斕,變得昏暗,周鯉加入玩了幾局,她叫數(shù)量時總沒底氣,性格使然,被輸?shù)霉嗔藘杀坪螅B連懼怕放棄這項娛樂。 她自己回到了沙發(fā)上,拿牙簽叉著盤里的水果吃著,陳硯顯被衛(wèi)修杰拉著脫不開身,分神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和他們玩著骰子。 周鯉沒有察覺時,旁邊突然多了個人,方志豪站在那里低著頭,聲音難得的不復(fù)以往氣焰。 “周鯉?!?/br> “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些話想對你說?!?/br> 房間外面的走廊,安靜狹長,靠近樓梯處,幾乎空無一人。 周鯉覺得自己頭有點暈,努力提起精神望著身前的人,保持清醒問,“方志豪,你想和我說什么???” “周鯉,要畢業(yè)了,以后我們就各奔東西,我怕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br> 方志豪看著她,吞吞吐吐漲紅了臉,深呼吸了一口,才鼓足勇氣開口:“其實...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特別好...” 走出來再站了一會,周鯉腦袋越發(fā)暈沉,隱約中聽見這么一句,隨即不假思索回道:“謝謝,我也覺得。” 方志豪瞬間卡殼,原本要說的話也頓時忘得一干二凈,干瞪著她,正好對上周鯉澄澈干凈的目光,他突然泄氣,什么亂七八糟的旖旎心思都消散了。 許久后,他低低說了一句。 “周鯉,其實或許,我只是想要和你成為很好的朋友而已?!?/br> 方志豪注意到周鯉,是一次運動會,陳硯顯參加了三千米長跑,和他是同一批選手。 那次比賽陳硯顯只得了第三名,方志豪跑了第一,結(jié)束后他靠著欄桿喘著氣回復(fù)體力,周鯉和陳硯顯就在他旁邊,個子小小的女生手里拿了水和毛巾,一邊給他擰開蓋子遞過去,一邊踮著腳幫他擦汗。 嘴里還不停的安慰著他,沒關(guān)系,第三名也很棒。 那天陽光特別亮眼,風(fēng)里有草籽香味,方志豪始終記得那天周鯉的面容,白皙可愛,眼睛烏黑圓潤,亮得像是某種小動物,渾身都是鮮活氣息,不由自主的吸引人想靠近。 他盯著面前這張臉,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如果可以早點認(rèn)識她,是不是就會和陳硯顯一樣,能被那樣子在意地對待著。 “周鯉...”方志豪鬼使神差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毛茸茸的頭頂,還沒有碰觸到她,旁邊驀地橫插來一道質(zhì)問,冷冽,薄怒,透著nongnong的不滿。 “你們在做什么?” 猶如驚雷,震醒沉睡的人,方志豪手一抖,立即驚慌收回,周鯉懵懵懂懂剛抬起頭,被陳硯顯一把拽住,往外帶。 夜色沉沉,出門一股涼風(fēng)撲面而來,裹挾著初夏氣息。 周鯉被陳硯顯拽著手拉了出去,直到?jīng)]有人的角落,他才停住腳步回身,面容是藏不住的怒意。 “他和你說了什么?” 什么? 周鯉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渙散的思緒慢慢回歸,腦中只回憶起方志豪最后那句話。 “他說...想要和我成為很好的朋友?!?/br> 隨著話音一點點落下,腦中有些東西好像也清晰浮現(xiàn)上來,周鯉突然之間想通了什么,看著陳硯顯掩不住怒氣的臉龐,慢慢露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什么?”陳硯顯臉色一瞬間變得不自然,僵硬著表情問,周鯉皺緊眉頭,一張小臉板得嚴(yán)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