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最主要還是先聽聽對方說什么，要是不好辦的請求，該提條件還是要提的。

    賠本買賣不能做，這是底線。

    “我想派一名侍女在貴府小住，照顧一下大白?！毙l(wèi)晗說出請求。

    正如駱姑娘所言，大白對他來說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鵝，而是珍貴藥引。

    這么珍貴的藥引要等上半年才能用，不派自己的人盯著如何放心？

    駱笙蹙眉：“王爺?shù)南敕ㄎ夷芾斫猓梢幻膛ノ夷抢镎疹櫞蟀?，恐有不妥?！?/br>
    “駱姑娘可以對外聲稱是你買來的侍女?！?/br>
    衛(wèi)晗不明白這有什么不妥的。

    他派出的侍女必然是生面孔，不會有人知道出自開陽王府。

    駱笙笑笑：“倒不是侍女來歷的問題。”

    “那是——”

    駱笙看著衛(wèi)晗，一臉坦然：“王爺可能不知道，大白正由我的兩個面首照料，你若派個侍女過去，與他們湊在一起不大合適吧？”

    這一次衛(wèi)晗沉默得有點久。

    他先是想到一個問題：駱姑娘提及自己的面首，就這么理直氣壯么？

    別人的私事他不該評論，可讓自己的兩個面首照顧一只白鵝，是不是有點考驗人的想象力了？

    駱笙見對方沉默，很是體貼沒開口。

    兩個面首照顧一只鵝確實有點驚人，總該給人家適應(yīng)的時間。

    而接下來對面男子說的話，倒是出乎了駱笙意料。

    “不然這樣，我派一名親衛(wèi)去照顧大白，駱姑娘覺得如何？”衛(wèi)晗沉吟良久，試探問道。

    侍女與駱姑娘的面首湊在一起不合適，親衛(wèi)應(yīng)該可以吧？

    駱笙眼神閃了閃，微笑頷首：“可以?！?/br>
    沒有什么不好的，能當(dāng)上開陽王的親衛(wèi)至少身手過得去，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派上用場了。

    見駱笙答應(yīng)，衛(wèi)晗心下微松，余光一掃守在院門處的石焱，瞬間有了決定。

    第102章 巷中

    石焱正合適。

    先不說別的，進(jìn)京的路上幾日相處，石焱對駱姑娘來說至少不是個陌生人。

    本來把自己的親衛(wèi)派去一個姑娘府上有些不合適，可這個姑娘是駱姑娘，派婢女去與人家面首打交道似乎就更不合適了。

    石焱就是聒噪了一些，不過聒噪也有聒噪的好處，至少在大都督府的這半年他能或主動或被動得到不少訊息。

    考慮好，衛(wèi)晗開口：“石焱——”

    石焱立刻顛顛跑過來：“主子有什么吩咐？”

    坐在衛(wèi)晗對面的少女露出了然的微笑。

    “替我送駱姑娘回府?！?/br>
    “是。”石焱抱拳應(yīng)下，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聽到什么。

    衛(wèi)晗語氣不變：“就不用回來了?！?/br>
    石焱：？

    無視小親衛(wèi)的呆愣，衛(wèi)晗再道：“在駱府留半年，幫駱姑娘照顧好她養(yǎng)的大白鵝?！?/br>
    石焱：？？

    足足傻了好一會兒，石焱終于找回聲音：“主子，您，您讓我養(yǎng)鵝？”

    衛(wèi)晗睨了他一眼，容色冷淡：“怎么，不愿意？”

    石焱心頭一凜，忙不迭點頭：“愿意，卑職愿意！”

    比起刷恭桶，養(yǎng)鵝還是舒服多了，他知道怎么選。

    “那就陪駱姑娘回去吧?！?/br>
    直到走出酒肆很遠(yuǎn)，眼神呆滯的石焱還在思考一件事：他明明是主子的親衛(wèi)啊，身手很好的那種，為什么要在刷恭桶與養(yǎng)鵝之間選擇差事呢？

    走在一側(cè)的紅豆撇了撇嘴：“石三火，你做出這副生不如死的樣子干什么？莫不是覺得給我們姑娘養(yǎng)大白還委屈了你？”

    石焱回神，因為還沒從巨大的打擊中緩過來，呆呆問：“你叫我什么？”

    “石三火呀。”紅豆翻了個白眼，“我識字不多，不喜歡你那么復(fù)雜的字，叫三火多方便?！?/br>
    駱笙說了紅豆一句：“紅豆，不得無禮。”

    紅豆挨了說，看著石焱的眼神就不大友好：“那還是叫石焱吧?！?/br>
    石焱一個激靈，忙道：“三火就好，我爹娘親人其實都這么叫?！?/br>
    他怎么忘了以后是在大都督府討生活的人了，不巴結(jié)好了駱姑娘身邊的紅豆大姐兒，日子不好過啊。

    紅豆一聽來了興趣：“真的？你家人也這么叫？難不成你要是有個弟弟，就叫四火？”

    石焱點頭：“對啊，我有個弟弟叫石燚，平時都叫他四火。還有兩個堂弟，一個叫五火，一個叫六火——”

    紅豆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三火、四火、五火、六火……看來石家缺柴火啊。

    心情愉悅起來，紅豆語氣也好了：“石三火，我跟你說，你能得到給我們姑娘養(yǎng)大白的差事，真的是賺了?！?/br>
    “怎么說？”石焱耳朵立刻豎起來。

    莫非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待遇，比如駱姑娘親手做一日三餐？

    退一步，秀姑做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

    紅豆深深看石焱一眼，搖頭嘆氣：“長得不行。”

    石焱：？？？

    忍了又忍，簡直忍無可忍。

    “敢問紅豆大姐兒，這養(yǎng)鵝與長相還有關(guān)？”

    再說他也不丑?。?/br>
    紅豆笑笑：“回頭你就知道了。”

    看在石三火今日表現(xiàn)還不錯的份上，她還是給他留點面子吧。

    石焱不覺得被留了面子，只覺得這一天身心接連遭受巨創(chuàng)。

    堂堂親衛(wèi)被主子打發(fā)去給人家姑娘養(yǎng)鵝，還被嫌棄長得丑。

    他錯了，他單知道主子落在駱姑娘手里了，還同情來著，萬萬沒想到他才是那個犧牲品！

    駱笙今日來酒肆是步行，回去時也是如此，對紅豆與石焱的對話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腳下突然一頓。

    正路過的巷子口窄仄昏暗，深巷是由兩排屋舍背對形成，按說不該有人逗留，可此時巷子中卻傳來不小的動靜。

    駱笙之所以停下來，是聽到一串罵：“許棲，你膽子還挺大啊，竟敢找我們落單的下黑手了。你打啊，打啊，你打不死人，就別怪我們今日收拾你！”

    許棲？

    駱笙舉步往巷中走去，對身后紅豆的喚聲充耳不聞。

    “駱姑娘這是——”石焱一頭霧水。

    好端端怎么走進(jìn)巷子里去了？

    紅豆顧不得理會石焱，忙追上去。

    巷中光線昏暗，墻身是一層層青苔，比之巷子外的陽光明媚，仿佛換了一個世界。

    駱笙視線前方是三四個少年把一個少年逼到墻角，正對其拳打腳踢。

    挨打的少年沒了應(yīng)對的力氣，一雙眼死死瞪著幾人，猶如一頭小獸絕望而憤怒。

    可這幾個少年無論是打人的還是被打的，除了偶爾幾句罵以及拳打腳踢發(fā)出的悶聲，并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慘叫傳出去。

    “你們在干什么？”

    少女冷硬如玉的聲音在昏暗的巷子中突然響起，驚得幾個少年齊齊看過來。

    見是一個身穿華服的美貌少女，一名少年惡狠狠道：“別多管閑事，這不是你一個小娘子該來的地方！”

    巷子中光線不佳，乃是因外面陽光太好而形成的對比，對于在巷子里不知待了多久的幾個少年來說卻不影響視力，一眼就看出突兀出現(xiàn)的少女與他們年紀(jì)仿佛，不知是哪家不懂事的貴女因好奇闖了進(jìn)來。

    駱笙沒有理會少年的話，目光落在那名挨打的少年身上，平靜喊道：“許棲?！?/br>
    小獸般的少年看過來，神情困惑。

    其他少年面色微變：“你認(rèn)識他？你是哪家的？”

    他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比如現(xiàn)在，他們就看著這姑娘怪面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身份。

    “許棲，你過來。”

    少女語氣平靜，眉眼鎮(zhèn)定，仿佛不是身處暗巷面對幾個正打人的少年，而是在家中花園散步。

    叫許棲的少年沒有動，幾個表情兇狠的少年也沒有動。

    這個少女實在太奇怪了。

    “那我過去了。”駱笙提著裙角踩著青苔，一步步走過去。

    她走過幾名愣住的少年，在許棲身側(cè)停下。

    直到這時，包括許棲在內(nèi)的幾個少年還是呆愣的。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孩子！